言灵 (董大)

　　于吉雅抬头看了程星月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说话。

　　程星月继续鼓励道：“他们都说了，就差你了。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答应你，你可是我们实验室里最能干的女将呢！”

　　于吉雅这才抬头道：“老师，我想跟您单独说。”

　　程星月一怔，笑道：“是了，女孩子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他们，走，去我办公室说。”

　　程星月很少用到这办公室，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待着，所以她的办公室里有点乱。她一边整理着办公桌，一边笑道：“好了，这会儿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可以说了。”

　　“老师，我想要的是自由。”于吉雅突然跪在程星月面前道。

　　程星月一下子被她这么一跪慌了手脚，立刻放下手上的物品去扶她：“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我这可不兴跪来跪去。”

　　两人坐下后，程星月继续问道：“我没听懂，你想要自由是什么意思？”

　　“您知道，我是郎总挑过来给您当助手的，当初您的要求是找几个衷心可靠的人来给您做助理，难道您不好奇为啥我会被郎总认为是衷心可靠的人吗？”于吉雅反问她。

　　“我以为你们可能是一起长大，或者共同战斗，或者父辈交好，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他才送你们来我这里让我选的。”程星月道。

　　于吉雅点头：“你说的不错，你另外几个助手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但是我却不同。”说着，于吉雅便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于吉雅的父亲是本源星青都大学的一名教授，在一次全家星际度假中被星盗劫持。本来一家三口都会丢了性命，但是她父亲作为一名机械教授，专业能力被发现后便被留了下来，三口人便靠着父亲的这手专业活了下来。于吉雅的母亲虽是家庭妇女，但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便亲自教导女儿，因而于吉雅在同一批俘虏的后代中便显得特别出类拔萃，掩饰都掩饰不了。

　　劫持他们的星盗头子一直在等着她长大，但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她成年，他的势力便被郎耀给吞了，而他们一家三口也就被郎耀的势力给接收了。此时她的父亲已经渐渐老去，而她也渐渐长大，在母亲的教导下她已经有了很明确的是非观和价值观，也深知自己的处境之危险，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遇跟父母离开。直到她听到程星月要收几个助手的消息，她们一家想尽办法才将她列入了候选人名单。

　　“我算是战利品吧，按理是没有资格进入您助理的候选人名单的。但我父亲制造修理机械的水平很高，渐渐在这里打出了声名，为了给我这个机会，他们还主动签了终身服务的协议，相当于是卖身契由暗转明，为的就是给我一个争取离开这里获得自由的机会。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于吉雅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但她的声音却很坚定有力。

　　程星月沉默了。她一直听说郎耀的起家之路是不道德的，充满了血腥暴力和黑色童话，但是并没有很直观的感受。但是如今其中的一个受害人就坐在她面前，她不能不动容，但她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毕竟，那个如今禁锢着她的人就是她的同伙，甚至就是她本人。因为她一开始跟郎耀说的就是需要几个靠谱衷心的助手。

　　“你觉得作为我的助手算是没有自由吗？”想了半天，程星月才问了这句话。

===



☆、第55章 收徒
　　程星月原本非常看好于吉雅，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左膀右臂的，但是她本人的意愿也非常重要，若是她不愿意留下来帮她，强求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于吉雅抬头看了看程星月，鼓起勇气道：“我的自由目标就是离开星盗圈。我不知道老师将来有何打算，若是您只不过是暂居于此，将来会离开这里，那么我随您而去自然就是达成了心愿；若是您打算一直留下来，我希望您有一天能放我自由。”

　　程星月听到这里，突然笑了：“那你所谓的星盗圈的定义又是怎样呢？我知道郎耀以前原始积累的时候做了很多黑色生意，若是他由黑转白，不再插手星盗圈的那些事了呢？你这算是自由了还是不自由？”

　　于吉雅一愣：“这，恐怕很难吧。”

　　“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如今做这些研究，都是郎耀在投入，你说一个立志在星盗圈发展的人需要搞什么科研呢？”程星月提醒她。

　　于吉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程星月继续道：“你且想一想，再告诉我答案。但是我要说的是，我很看好你，这些日子我冷眼看着，你是几个助手里面最勤奋最好学也最适合做这项研究的，我本打算过些日子等你熟悉了整个流程，便让你来主管实验室的各项杂务，成为我的第一助理。但是你也知道，我这里的研究都是严格保密的，若是你确定要离开的话，我也会想办法完成你的心愿，只是真的很可惜我就要失去一个很好的助理了。”

　　“老师……”于吉雅哽咽了。

　　“你先别急着下决定，这种事总是要想清楚才好。我虽然刚刚跟你分析了这么多，但是郎耀最后的决定和走向并不是我能控制的，而我在可见的未来恐怕还是要跟他绑在一起的。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吧！”程星月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

　　于吉雅也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也需要跟父母好好商量一下，便接受了程星月的建议，先回去了。程星月顺势放了她一天假。

　　回到实验室，剩下的几个助理立刻围上来，让程星月赶紧对着那三棵发芽的小草施展“言灵术”，并把他们搜集的自己试验过无效的几百个词汇都罗列下来给她，真让程星月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他们的要求，将三棵小草分开，分别尝试，初步发现，这些小草真的只对程星月的命令有反应，而几百个词汇里面只有不到10个是有效的，主要涵盖了小草生长的各个阶段。但是同品种不同植株之间也是可能存在差异的，所以同样的实验他们还需要重复很多遍，而且目前看来这实验还只能靠程星月一个人来做。

　　得出这样的初步实验结果，几个助手都有点沮丧。其中一个将这项技术戏称为“言灵术”的助手更是追着程星月问了好多为什么以及可能的原因，又问她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程星月不过是根据谭海韵的研究笔记照猫画虎罢了，要说这里面的原因她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她这项实验的结果与谭海韵最初的计划是否一致她都没法断定，只能实话实说说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还需要继续研究。

　　几人又猜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些草籽的基因编辑实验是程星月所做，所以这些草籽才只“听”程星月的话，又央求程星月尽快教导他们基因编辑的实操技术。只是这个却是着急不来，必须把基础打牢靠了才能上手。程星月将其中的道理讲清楚以后，几人才怏怏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工作。

　　程星月免不了又鼓励几句，并且保证只要他们将基础打扎实了，并且符合她的要求，她必定会将实操技术传授给他们。事实上，她招收助理本就是为的这个，未来的实操任务非常重，总不可能一直让她来做这些吧，若是如此她就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继续研究了。

　　鼓舞了一番士气，程星月投入到当天的研究任务中去。人一忙碌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到她被打断思路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了。竟然连中午饭都忘了吃，平时提醒她吃午饭的都是于吉雅，今儿程星月给她放了一天假，再加上她早饭吃得晚，注意力又十分集中，竟完全没有感觉到饿，一直工作到晚上。

　　而打断她的也是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于吉雅。

　　“今天不是给你放了一天假了么？怎么这个时候还来实验室？”程星月疑惑地问她。

　　“老师，我想问您一件事。”于吉雅一边帮她收拾试验器具，一边道：“若是我以后一直跟着您，您会干涉我的自由吗？尤其是人身方面的。”

　　程星月停下来，正色道：“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我说的背叛是指将我们实验室的情况告诉除实验室外的其他人，包括郎耀。”

　　于吉雅眼中闪过一道光，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道：“我知道了。吉雅愿意追随老师，为老师打下手，听老师差遣。”

　　程星月笑了：“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做这样的决定我就会全然的信任你，若是你以后背叛我，我可以告诉你，别说自由，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本来程星月还夸不了这个海口，可是今天早上那些小草实验做下来，她突然意识到，哥哥谭海韵似乎真的留给了她一个宝藏——“言灵术”，而且还是只有她能使用的“言灵术”，这意味着什么？她甚至都不敢想。

　　于吉雅也被她这样的宣示震了一下，转念一想，却更坚定了信念：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老师手上还有王牌。而以她这些日子来对老师的了解，她相信老师会信守承诺。因而，于吉雅点头道：“我想好了，我想跟着老师继续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