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不该死由谁来决定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现在能决定你要不要死的人只能是我!”
又是那种平静的看不到一点人性的冰冷目光,国师以为自己将死之人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可是近距离对上萧江灼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被冻得浑身打颤。
“报仇?你高抬我了。没什么报仇,我只是在尽身为人子的义务。他们给了我生命,你们了结了他们的生命,所以我送你们去地下见他们。”
话里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国师知道,这里面可包括的绝对不只他和疆皇。想到当年有多少人站出来共事,国师没有血色的脸这下更惨白了。这人的意思是杀了当年所有背叛先皇的人吗?那该是多少?知不知道这些人如果都死了的话西疆朝廷就塌了?他这是在灭国!他怎么敢!
微弱的心跳居然因为这样的认知而不正常地加速跳动了。
对上这对没有人性的眼,国师清楚地知道,这人就是敢!
“你们去地下见到他们的时候烦请给我带句话,这生命之恩,我还了。”
这还是人吗?他是魔鬼!
国师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再不敢看萧江灼一眼。
意识越加模糊了,他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乐。
就让他死了吧!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荣华富贵都享过了,他这人生一遭不亏!
国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准备静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逐渐响起,由小到大,由近及远。
随着那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形的恨意,像一张网,慢慢地缚上他的四肢,他的胸口,最后到他的口鼻。
他呼吸开始不畅,但他并未睁眼。如果这是死亡前的必经途径,那么他也只能认了。
忍忍就好了,很快就可以死了。
然而他等了又等,像摆在案板上的鱼本能地身体挣扎着,在即将停止呼吸的过程中垂死挣扎。
真正的垂死挣扎。
就是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死了,但就是死不了。
太痛苦了,国师终于睁开了眼,然后他就明白了,死亡对于他来说将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
在他的面前不再有萧江灼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经的徒弟们,曾经被他几次三番吸食精神力的异能者们,包括将死但还未死的加依。
“大家让让,我先帮师傅止血。”治愈异能启动,国师的太阳穴至少外表完好如初了,然后眼珠被挖了。
“地上太凉了,我们把师傅抬回房吧。”手指头正在被一节一节捏碎。
“看师傅饿的,我们得赶快给师傅吃东西才行。”舌头被割下,牙齿被拔下。
“我来喂吧,师傅最喜欢吃什么没有比我更知道的了。”割下的舌头再次被喂了回去。
一群人抬着国师离去,言辞恭敬,举止谦卑。国师却如置黑暗的深渊,疼成了他唯一的知觉。
多年以后Kitty曾这样对自己的子子孙孙告诫: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凶禽就自大狂妄无所畏惧。人类,绝对是比凶禽更可怕的物种!
萧之夭和阿卜热同这群人擦身而过。
阿卜热看到那样生不如死的国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国师的惨,而是因为国师这样惨的结果是他的少主子给予的。
少主子居然将原来西宫中倍受摧残的异能者们全数召回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掌控力!
如果这种掌控力作用于收拢皇权,重整西疆,这将是西疆的福气。
然而少主子却用来复仇了。
萧之夭第一时间扑过去抱住了萧江灼,“还好吗?没受伤吧?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来?他可是精神系异能者。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让我怎么办?”
萧江灼手臂自有意识极其熟练的揽住了萧之夭的腰,然后道,“没关系,你还有赵申赵昜两个儿子,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萧江灼!”
“阿卜热,送她回去。”
他刚才有多熟练地揽过了萧之夭的腰,现在就有多自然地又松开了萧之夭的腰。
“我还有件事需要办,今晚可能回去晚一些。你和三个孩子先吃,不必等我。”萧江灼细心交待两句,背手就走。
萧之夭空张了几下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冷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熟悉却又陌生。
原来说起两个儿子,萧江灼会生气萧之夭的爱被分享了。前一段冰山模式的时候,那也是因为吃醋两个儿子分享了她的注意力。这些萧之夭都能感受到,虽然有时也嫌烦,有时也不耐,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萧江灼对她的感情。
但刚才萧江灼再说起两个儿子的时候,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了。
不是已经接受了两个儿子的存在的平静,而是已经认命了,因为认清了萧之夭的爱再不是他能独占的事实的认命。
那是对现实的投降,一种“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的对自己的放弃。
萧之夭知道他还爱自己,毕竟刚才还不忘了细心的交待几句后再走,但热情没有了。
就好像青春期躁动的少年一夜之间突然成熟理智了。
你能说不好吗?你能说不对吗?你能说想要走完一生这条漫长的路成熟理智不比青春躁动更好?
她不能。
她也曾经认为细水长流才是走完一生的保障,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是多少名家大士的共同人生感悟。
然而,在经历了那样的激情,那样的灿烂之后,现在不给她吃红烧肉让她改吃白菜豆腐了?别跟她说什么白菜豆腐保平安,她就为红烧肉那点口欲不行吗?!
萧江灼,你就是病入膏肓,我也得给你掰回来!
“啊,少主子!”阿卜热看到萧江灼突然晕倒在地都吓得魂不附体了,少主子再出个什么意外的话,西疆可就真的亡了啊!
他急急跑过去,跑到一半又停住。
眼前突然没有了萧江灼的人影!
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从眼前消失了!
阿卜热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少夫人,少……”
他扭头想看萧之夭,可是这一转头,萧之夭刚才还站的位置上也没有了人影。
他这才记起精神系异能者是可以瞬移的,但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被吓得胸口疼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忘了呼吸。
“对哦,少夫人是精神系异能者,一定是她带走了少主子!也是,总不能让少主子就这么把疆皇同国师一样以私刑处理了不是?虽然他该死,但也不能因此就让少主子蒙上逆反作乱的罪名!少主子应该光明正大地夺回自己的位置!嗯,为了少主子的大业,少夫人做得对!”
阿卜热好一阵安慰自己,这才起身回返。
哪知刚回到家就被人围住了。
“你怎么才回来?三位小少爷又丢了!”
“少夫人呢?少主子呢?他们没一起回来?”
“快通知他们啊!如果是某些异能者们暗中下的手,还得靠少夫人自己!”
“你到底怎么派人保护的小少爷?阿卜热,你失职该死!”
大乔是最后一个见到三位小少爷的人,可是他说,三个小少爷就是那么凭空消失的。
由此鉴定只能是异能者下的手。
“全西疆只有国师能做到吧?国师呢?阿卜热,你才从宫里回来,难道国师逃跑了吗?”
阿卜热摇头,把心里不敢想又不得不想的结论一口托出。
是萧之夭下的手,萧之夭带走了萧江灼,又带走了三个孩子。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辩驳时,刚回家的阿卜亚带回了萧之夭的亲笔信,验证了阿卜热的结论。
信一看就是匆忙写的,话也不多,只有要点。说萧江灼病了,痊愈之前暂时不会回来,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众人,在繁花盛开的温暖里僵硬,石化。
多什么担待?怎么担待?他们担待起么!
国师生不如死,朝中大臣死了一多半,西疆内乱,民不聊生,疆皇的支持率降至最低,这种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您二位甩手就走?
卧槽!敢不敢再任性点!
墨卫也顾不得执行萧江灼后面继续让他们杀人的命令了,不分日夜地赶回尧天盛京报信。
彼时皇宫御书房,赵祈灏正在解锁各种姿势掀桌子。
然而在他试了桌面桌角桌腿都没能如愿掀动以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海公公适时的呈上了一碗热茶,兼主动为主子解惑,“王爷,这桌子看着是木头的,其实内里是大理石的,是边少特意吩咐的,就怕您掀桌子闪着自己的腰了。”
咣--热茶没能喝进赵祈灏的嘴里,被他抬手摔在了地上。
海公公机灵地躲过,一拍手,门开了,门外站了一串一眼看不到头的太监队,人人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是茶碗,茶碗还在冒热气,明显都是热的。
“边少说了,这茶碗还是摔得起的,又很安全,还请王爷一定别压着火,什么时候摔痛快了什么时候算。来人,奉茶。”
“啊--我就艹了!边牧黎你个老混蛋,有种出来跟小爷正面杠!缩头乌龟不是好汉!啊呸,不是男人!”赵祈灏叉腰骂,跳脚骂,骂得小太监们各种闭眼闭听,恨不得现在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