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出来!”萧江灼冲着库房深处喊道。
一个瘦弱的躬着身子的少年走了出来,“祝文修拜见王爷。”
这是负责打扫库房的人,也是刚才走的祝建的庶子,也是曾经得过边牧黎资助的某届考生之一。
萧江灼也没下梯子,就站在梯子上从上到下打量一下祝文修,脑海里闪过的是边牧黎所说的,此子对账目特别敏感,几能过目不忘。
“你在这里打扫几年了?”
“三年。”
“三年里这库房的账目都看过了?”
“是。”
并没谦虚地说大概,而是直接做了肯定回答。
别人听了也许会对这样出口就大言不惭的人心生反感,但萧江灼不会。
他就欣赏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萧江灼从梯子上下来,“明天本王要请你祖父吃饭,你一起来。”
“是。”少年的身子更弯了弯。
萧江灼注意到的却是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刚毅,“你不提醒本王一下你祖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祝文修微勾唇角笑了,“禀王爷,一,小子并不知道;二,小子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王爷会给小子这样表现的机会。”
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他只是庶子,别说跟祖父亲不亲了,就连跟祖父亲的机会都没有;二,萧江灼手下的墨卫可不是白给的,各皇子送礼的详情都能一手掌握,又何况是区区一个老尚书的饮食喜好。
萧江灼更满意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祝文修跪下了,“小子不敢跟王爷提什么条件,小子只希望如能帮得上王爷的忙,还请王爷给小子一个可以公平入仕的机会。”
他再不要做什么库房打扫小厮,他要出库房到外面堂堂正正地入朝为官,他想要做工部尚书!
萧江灼痛快应允,“你做得好,我头上的工部侍郎就先让给你做!”
……
边牧黎最近也很忙。太子消停了,就代表着聂氏也不敢太过嚣张。那么现在就正是一举灭了聂氏的时候。
原来是边家掌权人的时候就看聂氏不顺眼了,但鉴于他是民,人家是官,还是姓皇的,他自然不敢什么都下死手。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他背后是萧江灼了,他也是姓官的了,谁怕谁!
你不是以萧之夭的女人身份以舆论热点攻击得萧之夭再不能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了吗?那我就还用这一点催毁你的聂氏。
萧之夭只提出了一项画像写真的新行业方案,边牧黎马上举一反三提出了服装的高级订制,只准女性进入的饭庄,以及女性戏文专场。
男人们为了权力的拆分与重组也许费心费力,可能连饭都吃不下。但女人们可不管那些!
女人的新天地来了啊!
原来只能在家绣花扑蝶什么的,甭管未婚的还是已婚的,都属于那种极度空虚的脸上可能还有胶原蛋白但内心早就黄脸婆一片一片的了。
边牧黎这一大举措,起动资金不缺,那一开张必须是席卷盛京的豪放态势。
客源不缺,人手更是不缺。赋闲在家虽然生活紧张但因为是女人的身份又不能抛头露面的女人简直不要更多。边牧黎所开设的女人对女人的铺子就像给她们量身定做的一样,不会接触到男人,双方又都满意的情况下,边牧黎都能安排有选择的招聘。
聂氏刚摸清姝苑的经营模式,刚比照着打造了相似的铺子,还没开张呢,灏记唰地一下又开了各种各样的铺子。统一的特点就是都专为女性开设,人手也是女的。
你再想聚焦舆论攻击?呵呵,这次有点难了。
因为太多女人牵扯进去了,保不齐今天出去骂的就有自家屋里头的。
原来觉得女人抛头露面太丢男人脸的男人们现在也装瞎了,自家女人出去见的是女人,赚的是女人的钱,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害嘛。更显而易见的是,自家的收入明显增加了。
有了如此对比,谁还愿意没事儿找事儿挡自己的财路。
盛京,从朝堂到民间,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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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珍珠的花花~愿我人比花娇,越来越瘦!(我自带贺词的~233333333333)
☆、171 抱歉有点事儿更晚了
太子一派都以为萧江灼暂时得势后首先会加大力度在大的事情上有所“建树”。例如工部最近负责的准备另建六部办公大宅的工程。
现在六部的办公大宅都是二十多年前建立的,维修虽及时,但时间太长了,再修也架不住内部木制支撑的腐烂。
太子早就提议应另选址再建,然后六部整体搬迁。当时太子想的是,六部除了工部和礼部还没有明确站队外,另外四部都是他的人。这么整体一搬,在另外四部的“围攻”下,工部和礼部自然而然就会慢慢变成他的人。
这事儿本来由他全权负责的,但经过这么一出大丑闻,他被勒令闭门思过,朝中只剩一个九王爷,剩下的事自然交给了萧江灼处理。
太子一开始并没当回事,以他的分析,萧江灼刷了民心了,按照惯例,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一振威望了。可六部之中有四部是他的人,萧江灼再建威望还能建几个?能拉拢几个?
他也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萧江灼当真拉拢了另外二部,那么很抱歉,两个并不是特别重要位置的老尚书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聂诵甚至提前收到了太子的密信,工部礼部两个可以继任尚书之位的人选都找好了。
然而萧江灼在见过了工部老尚书之后,在朝堂上奏本并不是汇报六部新址的建设过程,而是揭发了二十年前在老六部的建设中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的一众老臣,名单中,聂诵赫然高居首位。
二十年前聂诵的两个妹妹都在宫中,一个是皇后,一个贵妃,侄子是太子,他是丞相又是国舅爷。皇上沉迷女色,以至于那一段时间聂诵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须风光无两。
那时候的势力分派可比现在简单多了,除了个别清官之外都是站在聂诵这边的。没办法,皇上太无能,文武百官都不敢求皇上能做一个明君,但求皇上别那么早死在女人身上就是帮了大忙了,毕竟太子还小。
赵祈赫当时才几岁,但已经在皇后和聂诵的教导下相当有派。大家一看这,现在这个皇上指望不上了,但未来这个有门啊,于是莫不站在了聂诵一派。
聂诵都不用敲打也不用提醒,自然有的是人上赶着送钱送人送各种好东西。
六部的建设是个大工程,工程越大就代表着当中的猫腻可做的越多。在聂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从国库里以公事取出来的款子就分批流入了聂家以及从属于聂家的各分部势力手里。
账做得非常逼真,再加上聂诵一手遮天,这些过往除了朝中的老臣们到现在还真就没几个人知道。
萧江灼突然在朝堂上奏本时并甩出工部的账目时,二十年前牵连其中的老臣们当时都懵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萧江灼会首先拿他们开刀,于是有几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聂诵,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聂诵总不能不管他们吧?
聂诵心里又惊又怒。惊的是萧江灼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功夫用的当真是妙,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刷人心之后该朝堂建功拉拢势力了,谁知人家悄悄地就把过去的事情捅了出来。
怒的则是个别目光看向他的老臣!心说你们这不是自漏马脚吗?年轻时跟着他那也是披荆斩棘杀人不见血的主儿,怎么老了老了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了?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慌了,那这仗还打不打了?
但聂诵到底是聂诵,甭管心里多惊多怒,这脸上一定镇得住脚。
在皇上面前一跪,一脸正义凛然,说自己绝不可能做那种贪赃枉法的事,如果做了怎么可能二十年来都无人揭发,说账目这种东西都是人记的,别说什么账目不会说谎,但人是会说谎的啊。
总之两意思,一他绝对没做那些事情,二有人故意做假账来诬陷他。
“榜上有名”的众大臣一看这,立马也跟着效仿。聂诵只要没事,他们就会没事。怕球?哭冤啊!
一时之间朝堂遍布哭冤声,甚至还有人哭出了“九王爷如果不给他们道歉他们就宁可撞死在朝堂上以证清白”的句子。
皇上也很懵。他好不容易等到太子不来上朝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拿一把大头了。结果却迎来了这么一出。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无能是骨子里的,不是他从沉迷女色中觉醒决心改正就能改变骨子里的无能的。
按照流程来说,如果有官员被揭发贪赃枉法的话,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刑部分部大理寺来审判的。可是他开口要宣刑部尚书出列啊才发现,刑部尚书也赫然在台下跪着哭冤呢。
连审判的那位都被揭发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他来审?他怎么审?流程究竟有哪些?他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一堆问号挤在皇上的脑袋里,他懵得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