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慎一双眼睛含着满足的笑意,任由全福人拉着坐到了胡香珊身旁。
随后,便见红枣与莲子等物从头顶上撒下来。
喝了合卺酒,又吃了生饺子,大概李元慎的身子骨向来弱,邀请来的妇人们又大多数是通家之好,且有涵养知礼数。
热闹过后,便也就没有胡来,依次退了出去。
胡香珊恍恍惚惚的想起前世,虽然贵为皇后,但她当初的心却是又期待又惧怕,尤其是当见到朱正宣时,他眼里透出来的并没有多少愉悦,相反还隐隐透着不耐烦。
“怎么了?可是累着了?”李元慎温和关切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睛里悉数都是满足,还有无法隐藏的心疼,道:“我先前已经与母亲提及,今日不会太晚更不会过于闹腾,你只管御了妆梳洗歇着就是!”
“无事!你少饮些酒!”胡香珊乖顺的点头,笑着报以同样的关心道:“我在此侯着你!”
人都说人生四大喜事,其它三样先不论,就这洞房花烛,李元慎以为自己终其一生皆不会有!
可他望着一旁那观音送子花纹如手臂粗的花烛,突然间觉得,老天还是厚待他的!
当李元慎正要迈步外出时,正巧外间的小厮也前来禀报,胡香珊在里间,隐隐听见……“……皇太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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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归于安静,胡香珊出身小门小户,不似大家族的贵女,自小身旁就有丫鬟服侍。如今嫁于成靖侯府,按理说,这身旁服侍的应该都是侯夫人郑氏亲自挑选的,但郑氏不管心理如何作想,对于李元慎这个儿子来说,她是十分懂得进退。
如此一来,这整个屋子里里外外,其实都是李元慎亲自为胡香珊挑选出来的忠厚乖巧、却是各有本事的。
当李元慎出得屋子之后,屋子内的人便纷纷忙碌开来。
没一会儿功夫,胡香珊就已经换上了水红色家常褙子,头发随意挽回了一个发髻。因为略略的乏意,她靠在床头,颇有些慵懒的风情。
外间再次传来脚步声,不用细想,就晓得是李元慎回来了。
他已经梳洗过了,不过他的脸色有些绯红,唇角的笑容透着一丝孩童的志得意满,仿佛是打了胜仗归来似的。
胡香珊狐疑的望着他,只见他尽然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他的眸子晶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让她一瞬间再次恍了心神,只好用调侃的语调掩饰自己的失态,道:“怎地似战场上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乐成这样!?”
“不战而屈人之兵!历来以少胜多,以弱超强,皆要写进史记以供后人敬仰之、研习之!”李元慎口气淡淡,可脸上的那愉悦神情不变道。
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有可能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吧!
胡香珊鼻息处隐隐闻到浅浅的酒味,洗漱之后还有残留,可见是真喝多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为李元慎倒杯茶,冷不丁落进了他的怀抱,耳旁再次传来他的声音道:“齐神医给我下了药……和着酒饮下,便会嗜睡……酒饮的越多,睡的时辰越长……”
啊!?
新婚席面上,酒定然是饮的不少的这是不打算让李元慎洞房花烛了吗!?
齐良这是想……干嘛?
胡香珊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随后下意识的抓起李元慎的手腕,便要以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医技,去察探李元慎的脉象。
脉像沉稳有力,显然是安康之脉。
她放下心来,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李元慎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见状不由唇角微翘,随后凑近她温言温语,却又暗含着挑逗似的,道:“可要进食?”
“嗯!”胡香珊感觉到他双唇贴到耳垂的滚烫,脸烧红了半天,如天际的晚霞般诱人,轻点了点头,她道:“一天未曾用些吃食,是有些饿了!”
李元慎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抱了抱,弄得她半边身子酥麻,随后正当有些不知所措之际,他放开了她,转身到了外间。
胡香珊暗自唾弃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经事呢!
用手成掌当扇给自己弄了几下风后,她听到响动,连忙正经再次坐好。
一小盏香喷喷的鸡汤面端在眼前,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填饱胃,李元慎好奇的看着她优雅却极快的动作,不禁问道:“真没想到,你饿急了之下,用膳之礼丝毫不逊色于贵族女子。”
胡香珊笑了笑,稳当的回道:“特意为嫁你而学的,夫君给此评价,也不枉我努力一场。”
这一句话明显取悦了李元慎。他本就对她充满了许多的好奇,如今新婚之夜,比之求证她身上的不寻常处,他更喜欢获知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与她口中的称谓。这意味着她嫁于他是心甘情愿,真心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至于其它,都不重要!
李元慎细致而又耐心的候着她用完,随后在她洗潄之后,还帮着她探试着唇角。
夜深了!羞红的脸儿在夜色中隐藏,唯有轻吟浅唱诉说了两人并未入眠!
至于月儿,时而俏皮的从云中探出,照进室内试图窥视屋中的情景,只是没过多久,便又似害羞般的藏进了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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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钦天监确实想撞墙。
谁会想到,外面云淡风轻、风光霁月的成靖侯世子李元慎会这般坑人!
谁又会想到,那本星像孤本,是要‘倒’着看,而不是如其它书籍那般‘正’着看。
怪道他起先明明算出’福星’在济宁府、之后移到通往京城的路上,可之后自从看了那本星像秘传之后,就开始模糊了了’福星’究竟在何方位。
犹记得当时在大殿上,皇爷指着方氏给他瞧时,他浑身的汗水简直可以任他沐浴一番。
但他能说什么?说这个济宁府福星方位来的女子,并无福星之像吗!?
那牵连的可不止是他这个钦天监一家老小,所有与这次大选有关的人都要获罪。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直到听闻皇爷赐婚给成靖侯府的女子也是出自济宁府,他特意在去饮喜酒时,暗自对着喜房测算了一番,再寻了尚善子一起掐算,这才心中再见明朗!原来那所谓的福星……尽然进了成靖侯府!
“尚道长!”苦着一张老脸,钦天监寻着了尚善子惶恐不安,道:“我这可算是逆了天道,若是天爷要降罪,那可如何是好?”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如今这般局面,指不定就是天爷所设定。你莫要自责!”尚善子是出世的修行之人,对于钦天监而言,在预测天像时更显得无牵无挂,而正与钦天监相比,算比他要无牵无挂一些,故尔在遇到极难预测的命理时,给出的解释反而与钦天监这等入了红尘过深的人,要有一些不同。
“那日,我去瞧了喜房外的紫气……”闻言钦天监心里安定稍许,其实他来寻尚善子,无非也是求心神宁静而已,他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一丝不解道:“按说福星降临之处因人力俗事更改,却依然不见她身上的福星命格有何改动……她身上有凤命!难不成……”难不成,福星将来依然会入宫!?
“莫言莫言!”尚善子连忙打断钦天监道:“星像移秘本就是奇书!你堪破却不能道破!不然可是要折损阳寿的!”
钦天监连忙噤声!宫中任职久了,一直预测天机,算着用阳寿十余年来讨这红尘中的富贵!故尔处处小心翼翼的,可这许多年下来,尽然不知不觉的不再似初时那般警醒!真要是说了太多,他恐怕也就没几年好活了!
浑身又是一阵冷汗!
他觉得最近自己时常出汗,都是与福星有关!看来,是到了适可而止之时了。
“今日多亏道长面授警示,弟子受教了!”拱手向尚善子一施礼,真心将自己放在晚辈中道。
等钦天监离去,尚善子坐在那儿久久凝视院中不语,当听闻外间响起尚嫣与齐良言语之中,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苦笑出声。
自己身为道观中人,又何尝没被这世俗牵绊!?他关注的是友人与这几个徒儿,钦天监关注的是世俗富贵。
他与钦天监相比,在这万丈红尘中,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差罢了!
而他此去要做的事,岂不是也是折损自己的寿数吗!?看来自己的修行还不够,需得在泄露天机之后,快些回龙虎山清修,以期将折损的阳寿给补回来了些啊!
低声叹了口气!满屋子……回荡了许久。
“师父!”尚嫣在外劝了齐良许久,终于脸上略带兴奋的拉着齐良成功跨过门槛,道:“阿良愿意与他们一起同行了!”
“能想通,那便是极好!”尚善子收敛表情,望向一脸无奈与不愉的齐良道:“启程的时节不同,恐怕要在外过冬,你们在此重新安置些衣物吃食,我意欲与世靖侯府公子相见,待明日便要返回龙虎山!在此先愿你们一路平安!”
这就是……此时一别,要许久以后再相见了!?
齐良纵是再有不悦,也禁不住有些动容,他终于自那赐婚诣意之后,首次正视尚善子道:“师爷,你真不与我们同行?此去游历,路经龙虎山。”若是不愿意与他们一起外出游历,那行至龙虎山再道别也不迟啊!何况,这就要与他们师徒辞别了吗!?望向师父那满头如银的白发,他……终归是有些不舍的!
见齐良主动与自己言语,显然是听闻他就要与他们道别之际。看来,这个徒儿看似对他不怎么规矩,其实心底里却是极其不舍与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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