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好不容易恢复视力,目光渐渐聚焦,喘了口气,积攒了气力,突然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上下□□,然后看着他略显诧异奇怪的表情得意的笑起来,转又扬起鼻孔恨恨的道,“让你戏弄我!让你戏弄我!哈哈!哈哈哈!”十分解恨。
云懿霆这段时间总看她悲伤颓倦,乍见她这样张扬洒脱的欢笑,眸光幽清流潋,粉唇弧线优美,双颊绯色渐浓,整张面容都光彩逼人,洋溢着一种青春朝阳般的光芒,令人不可直视,一时看得出神,也忘了自己平生第一次被女人捏着脸搓来揉去,只心乱意迷的盯着若胭,甘之如饴的陪着她痴笑,直到若胭察觉到不对劲,羞赧的收敛笑容欲逃,才将她箍紧了,反被动为主动,轻声道,“亲我。”
若胭一怔,飞快的扭过头,不理他。
“嗯?这是不同意了?”云懿霆挑了挑眉,“要不就再转几圈。”
若胭赶紧回过头,“你要挟我!”
“是的。”云懿霆无比坦诚的承认自己的动机,却丝毫不见惭愧与悔意,“就是要挟!你自己看着办。”
若胭恼恨的与他对视,想反抗,奈何力量悬殊,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意欲宁死不从,又觉得……其实面前这张脸虽然妖邪,但还是很漂亮的,亲他一下也不算吃亏,想了想,决定屈从,踮起脚,在他下巴上飞快的啄了一下,然后趁他失神之际,扭身就跑,边跑边喊,“麦冬,进来。”
云懿霆怀中陡然一空,看她泥鳅一样滑开了,气得牙痒痒的,只好轻笑一声,笑着走出。
何氏坐在境前,仔细的描了眉,左看右看,觉得不甚满意,吩咐香书打了水来洗净,用帕子小心的覆干了,又重新描,仍觉得不好,香书忍不住轻声道,“大奶奶,奴婢觉得已经非常好看了。”
何氏不悦的瞪她一眼,斥道,“你懂什么,大爷最喜欢我眉毛弯弯,说显得娴静温柔,你瞧着这眉梢怎么画着画着又翘起来了,快去打水。”
香书不再说话,自去打水,背过身去,悄悄的撇嘴,不防旁边突然窜出一人拦住去路,笑道,“做什么这么撇嘴。”
香书吓得险些叫出声来,抬眼一看,竟是香画,便腾出一只手来拧她胳膊,低声啐骂,“作死的小妮子,这样吓我,要是洒了大奶奶的水,我可不敢担责,只说你使的坏。”说罢使了个眼色,两人走的远些,这才朝屋里努了努嘴,低声道,“光眉毛都画了好几遍了,我瞧着都有些红肿了,还不满意,说什么大爷喜欢弯眉,一点儿上挑都不成,一会大爷回来,瞧她顶着两条红眉,要怎样好看。”
香画愣了愣,笑道,“叫你打水,你便打水,画好了眉,少不得后面还要抹胭脂呢,也难说一下子就抹匀了,你倒不如省点力气,索性提大桶子水进去,也不必一趟趟的跑了。”掩嘴轻笑。
香书听了就骂,“好妮子,出的什么不上道的主意,这是害我呢。”不理她,自去打水了。
香画在她身后忍着声音笑得直仰,回身却唬呆了,只见云懿钧正迎面走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她,便慌张的上前行礼,“大爷回来了。”小心的观察他的神色,却见云懿钧并无怒色,反而含着薄笑盯着她看,“什么事笑得这样欢?”
香画哪敢实说,只说是“奴婢几个说笑着玩,忘了神,大爷饶恕。”
云懿钧也不再说什么,又看她一眼,便进去了,到屋里,何氏刚画好眉,正摇着头看来看去,嘴里道,“怎么瞧着还不如上次好看,这可如何是好,香书,再打水。”
香书疲倦的应了声,转身就往外走,正撞上进门的云懿钧,竟如释重负,扬声喊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也不去打水,行个礼就退到一旁。
何氏听到声音,慌手慌脚的起身相迎,笑得恭顺文静,“大爷,今儿回府早。”
云懿钧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也不说话,径直往里走,浓郁的熏香扑鼻而来,几乎缭绕成烟,云山雾罩之中,满屋子花团锦簇,像是将花园搬进了内室,显得冗赘媚俗,不禁皱了眉头,何氏陪着笑跟在身后,“大爷这是还生着我的气呢?七小姐自己说出的话,真与我无关……”
云懿钧摆手,皱眉道,“雪儿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三弟妹的陪嫁丫头的事?你也不必嘴硬,我心里清楚的很,你平日里就最喜欢在雪儿面前说长道短,无半点长嫂的样子,还有,管好这院子里的丫头,别一个个都变成长舌妇,尽打听别人的隐私,丫头们之间少串门来往,叫她们都安安分分的在霁景轩呆着,别出去嚼舌根。”
“大爷,丫头们也没有嚼舌根……”何氏结结巴巴的分辩。
“三弟妹那话是什么意思,敢情大家都听不出来?你是长嫂,不知宽厚谦和,跟妯娌争风拈酸也就罢了,还管着别人的丫头是不是嘴巧讨喜,早上要不是母亲和三弟妹都不追究,我瞧香书这丫头也留不得。”云懿钧沉着脸,语气很是不善。
何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耷了下来,变成了委屈和羞愧,“大爷要做兄弟们的榜样,也不必这样羞辱我,我整日里应承一家子的人,上上下下哪一个得罪得起?就算是几个丫头们走的近些,一是丫头们自己的情分,二也是为了知己知彼,讨个皆大欢喜。”
云懿钧不耐烦的回道,“欢喜什么?三弟妹正戴着孝呢,你不去安慰开解,凑什么欢喜?”
被呛得急了,何氏也哭起来,“大爷说话这般偏心,这满府里都是偏心的,如今京州都传遍了,她那娘家母亲早就不是梅太太了,和离书都送去官府了,御史都参奏了,她这戴着是哪门子孝?我们在内院里都听了满耳朵,大爷在衙门里就不知道这桩笑话?咱们结的这门亲家,连带着一家子都被人指点,这也罢了,左右已经是亲戚了,偏生大家还向着她,由着她胡闹,三弟在外面荒唐多少年了,原指望着娶回个媳妇收敛些,这倒是收敛了,不出去花天酒地了,这府里的闲话又多起来,大爷每天请安时也见着他们俩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哪个大户人家的奶奶是这样不知羞耻的做派,这倒是戴孝的规矩了?我有什么好安慰开解的?”
云懿钧喝道,“休得胡言乱语,梅家的事不该咱们多打听,朝廷都没有动静了,你倒浑说起来!三弟的亲事是父亲亲自定的,没有你说话的份,自从三弟妹进门,三弟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出去混闹了,这便是好事,你这做长嫂的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怎么反而这样小肚鸡肠,无理取闹!”说罢,也不等何氏说话,拂袖就出去了。
何氏追到门口,终是不敢迈出去,伏在门框上,掩面而哭。
“大爷往哪里去?”
“回衙门。”云懿钧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
何氏一听便软在门边,香画站在西厢廊下,回头望何氏一眼,紧追着云懿钧出门,到大门口早见他走得远了,压着声音喊了两声“大爷”,不见他回头,失望的呆站了片刻,才回转院子,香棋和香书已经将何氏扶起。
香画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又溜出门往外张望,却见一人从不远处的小径上快步走过,正是七小姐云归雪,似乎不太高兴,沉着脸噘着嘴,香画见云归雪一脸的不悦,也不敢出声,小心的往回缩,不料云归雪忽地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她,大声喊道,“香画,大嫂呢。”
香画只好又出了门应答,“回七小姐的话,大奶奶在屋里。”
云归雪听了,转身就奔霁景轩来。
☆、拒见
麦冬垂首走进,问若胭有何吩咐,若胭哪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情急之下找个人进来解局罢了,只好随口问,“上午我不在,瑾之可有什么事?”
麦冬摇头,“瑾之没什么事,一切如常。”
“三爷没回来过吗?”若胭随意问。
“回来过一次,很快又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麦冬道。
若胭便不再问,她知道,云懿霆是去接她了,放下心来,再一琢磨,又听出些别的意味来,问,“怎么,府里有什么事不成?”
麦冬据实回答,“奴婢陪丁香去浆洗房取衣裳时,偶遇二夫人跟前的碧姗,碧姗问了奴婢一句‘三奶奶可回府了没有’,奴婢回答尚未回来,碧姗又问‘三爷可在’,奴婢回答不在,又问碧姗何事,碧姗却不说。”
若胭淡淡一笑,“不过是随意一问,不必放在心上。”早上自己去给和祥郡主请安,碧姗就在旁边伺候,自然是知道自己今天回娘家的,真有什么事,刚才见和祥郡主,郡主就该说了。
麦冬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说话,若胭沉吟片刻,让她去将丁香和迎春都叫进来,等三人到齐,若胭原本想好的话却没急着说出口,只将她们打量了一遍,麦冬低眉顺眼,迎春无知无觉,丁香似有些紧张,怯怯的绞着手指,时而抬眼,飞快的睃一眼若胭又低下头,双颊带红。
若胭心知她一向内向、胆小,这段时间又时常表现怪异,看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有了连翘的处理在先,只要不出什么事,自己也就不愿多责备她们,免得再吓着,又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温和的道,“你们三个和连翘,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是母亲用心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母亲曾在我面前多次夸赞你们不仅性格很好,而且各有所长,我也因此很高兴身边有你们几个,总想着咱们能好好相处、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相互关怀、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