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水语清问道。
“奴婢小红,是这竹雅居里的三等侍婢。”小红响亮地回答道。
水语清抿了抿嘴,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在所有的府中,侍婢都是分成三等的,像若春和她这样的,便是一等丫环,是贴身侍候主子的,那些个是侍候主子衣食住行的,就是二等丫环,也叫做侍婢,客人来了,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而在院子里头负责打扫,整理庭院的,还有厨房事宜的,就是三等丫环,也称杂役,就是干杂活儿的,主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婢女,平常就是躲在后面,不能在人前走动的婢女。
可是,在这竹雅居里头,一个三等杂役,竟然也敢出来与她说话了,还说得如此响亮,她也是长了见识了。
“语清姑娘,这夜深露重地,快些到厅里去,奴婢给您沏杯茶去去寒。”
水语清但笑不语,看了看夜色,听着一旁泥地里头青蛙‘呱呱’地叫声,都已经是夏季了,还什么夜深露重啊,这个叫做小红的,明显是把她没当自己人,不能由着她一个人在竹雅居里乱狂,才想着把她请到小厅里边去,好方便她看着。
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这里毕竟是轻妩媚的地方,她们小小一些,也是不为过了,而且,刚刚还出了轻妩娇那一出戏,就更要谨慎行事了。
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小红的身后,随她进了竹雅居的小厅,说是小厅,但是这竹雅居的东西,在相府里边,哪样不是顶尖儿的,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就跟相府里平时丞相会客的大厅差不了多少。
那些字画,每一副都出自名家之手,还有那些玉器和宝物,都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还有那些花儿,都开得艳丽无比,让人忍不住便想去摘下一朵来戴在发间。
只是,她也只是敢想想罢了,这些东西,不论是什么,就算是片衬托花儿的绿叶,都比她一个丫环来得珍贵,她可碰不起啊。
这些可都是皇上赏下来的,在东昇国,只怕连太子府里,连没有那么多珍贵的东西,现只有她轻妩媚了,以往她也只是在外头道听途说,今晚是第一次来到轻妩媚所居住的竹雅居,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这里的陈设,若不是深受圣宠,又哪里能有那么奢侈呢。
虽然她爹的财富,在昇都也算得上富有了,但那些,都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就连轻丞相,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那么多的宝贝,都放在客厅里头啊。
不过轻妩媚却是不同,这些都是皇上赏下来的,就算她天天地挂在客厅里头,又有谁能把她怎么样呢?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别人眼中的明目张胆,在轻妩媚这里,便是理所当然了。
“语清姑娘,您先坐在这儿,奴婢这就让人去给您沏茶。”
“不必如此麻烦了,我不渴。”水语清叫住小红就要离去的身子,“你家二小姐呢,安寝了吗?”她问。
“二小姐?二小姐早已安寝了,不过若春姑娘还在房中,语清姑娘您且等等,奴婢这就去将她找来。”说罢,小红便转身离去。
水语清失笑,这竹雅居里的仆人,都是那么地桀骜不羁的吗?连一个三等杂役,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没过一会儿,水语清便听到了脚步声,想来是若春得知她过来竹雅居,亲自过来了吧。
水语清转头看向厅门外,只是,要让她失望了,门外过来招呼她的,只是一个老嬷嬷而已,就是那个踹了轻妩娇的桥嬷嬷。
“天色如此晚了,语清姑娘怎么就过来了呢,来人,还不快快沏茶过来。”桥嬷嬷刚一踏入厅内,便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水语清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嬷嬷,若春姑娘不在吗?”
“哦。”桥嬷嬷回头对着水语清一笑,“若春姑娘啊,得守在二小姐的房门之外,不可离开,所以,就由老奴来招呼语清姑娘了。”
“如此……也好。”有个理由,总算不是人家房间不见她,她这面子上,也能过得去,水语清暗自嘲笑了一番,都已经是个通房丫环了,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哪天丞相高兴了,说不准会抬自己做个姨娘,若是哪天……
往后的日子,还是得靠自己过出来啊,这面子,也不能当饭吃。
“那便烦劳嬷嬷将这些补品带给你家二小姐。”
“补品?”桥嬷嬷瞥了一眼被水语清搁置在桌子上头的几样补品,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暗光。
“对,这些雪参、红莲藕和燕窝,都是丞相吩咐奴婢送过来的,今日二小姐也是受了惊吓,得好好的安抚一番,就有劳若春姑娘和嬷嬷费心了。”
水语清对着桥嬷嬷施了个礼,说道。
“语清姑娘这话说的,老奴等人,不都是专门伺候二小姐的嘛,又哪来的费心不费心的,只要为了二小姐好,老奴自是什么都舍得出去。”桥嬷嬷也笑着回话。
“这便好,那如此,便有劳嬷嬷了,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
“咦,语清姑娘这便要走了吗?好歹也喝杯茶……”桥嬷嬷客气地说道,却是拖一个长音。
“不必了,丞相只怕也是在等着语清回去复命,嬷嬷也是劳累了一日,时辰不早,也该回去歇息了。”水语清摆了摆手,说道,在右相府的后院生活了那么些年,哪能连桥嬷嬷是真的留她,还是装装样子都分不清楚呢。
“那老奴送送语清姑娘。”说罢,桥嬷嬷便跟着水语清一道出了小厅。
清晨,在下了早朝之后,皇上便将太子殿下给单独传唤到了御书房之中。
皇上虽然已有四十好几,但因为已经早已修炼到了王级之上,拥有了二十年不变的容颜,咋看上去,也和轻幕一般,似是三十刚出头。
而站在他下方的太子殿下阎烙烨,也是长得英俊潇洒,倒是和皇上有六七分的想像,看上到,这两人,不似父子,却像是兄弟一般。
“父皇,您唤儿臣前来,是否有要事吩咐?”阎烙烨恭敬地对着皇上俯了俯身,抬头问道。
一般而言,若没有重大的事情,就算是身为太子的他,私下里,也是不可能想见皇上就能见到的,而皇上,也不会经常地传召他。
“要事?”皇上深沉地看了阎烙烨一眼,俊脸上头半点笑意都没有,倒是让人猜测着好似在生气,而他,也确实在生气。
“确实是要事。”
“父皇有何要事,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办妥。”阎烙烨恭敬地回道。
“哼。”皇上听到他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朕且来问你,你可曾听太子府中的下人提起过媚儿那丫头的近况?”
“呃……”阎烙烨听到皇上这么问,脸色一僵,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轻妩媚的近况,只是未曾在意罢了。
再说,那轻妩媚现在都已经傻了,难道还能指着他再娶她为妃不成?他可不希望娶个连府中日常事务都不会打理的太子妃,那不是招其他兄弟的笑话吗?莫说是他那些兄弟,就是寻常百姓,只怕也会嘲笑不已。
明知道轻妩媚已经傻了,他又怎么会再去理会与她呢。
“儿臣昨日晌午便已然听说。”
“你即是已然听说,为何连表示都没有?难道你堂堂东昇国的太子殿下,连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出了状况,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如此行事,连治家都不行,将来又该如何治国?”
皇上重重地将本来握在手中的玉如意丢在桌上,气愤不已。
“父皇,那轻妩媚都已经傻了,儿臣便不用……”
“如何不用?你想不用什么?”不等阎烙烨说完,皇上便打断他的话,“此事,你想都不要想,朕是不可能同意的,朕已决定,在四日之后的鸳鸯宴上宣布你与媚儿的婚事,当场把圣旨下了。”
“父皇,此事还请您三思啊。”阎烙烨一听皇上的话,神色一慌,赶紧跪了下来,他堂堂太子,怎么能够娶一个傻女为妃呢?
“够了,烨儿,你这孩子,也太不知分寸了,媚儿此次遇险,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你若不是朕的儿子,若不是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头,朕第一个便治你的罪。”皇上单手指着他,紧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媚儿刚好在与你传出婚讯之后失踪,现下回来又……你难道就不知道这昇都百姓的舌头,那可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啊,俗语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难道真想毁了自己吗?”
“父皇,轻妩媚失踪之事,确实与儿臣无头啊,父皇请明察。”阎烙烨心中一惊,便对着皇上叩了一个头,以表明自己的心。
“行了,这件事情,就算真的不是你,也是已然落到你的头上了,你再如何推脱,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父皇……”
“媚儿与你,是打小便定下的亲事,哪容得你说不愿意便不愿意的?就算日后媚儿一辈子都如此你,那也是你的正妃。”
“父皇,儿臣的太子府里,诸事繁多,媚儿如此,又如何打理府中事宜?”阎烙烨早便想好了这个借口,一个傻子,在他的太子府里,便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他这也算是为了轻妩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