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原来的一半即可。”吴夫人这次算是说得比较明白了。
“这……会不会太少了?”吕妈妈有些迟疑,“毕竟您也表示过,一应规格都依照原先的准备,不会有所减少。这万一触怒了公主府的人,可不要影响咱们的喜事才好……”
吴夫人毫不在意,觉得她这纯属杞人忧天。
“影响了喜事?”吴夫人失笑,“恐怕公主府比咱们还要担心上许多倍!以现如今的境况,就算咱们侯府一两银子不出,难道他们还能把康宁县主嫁给别人不成?不过只减去一半,已经是看在公主府的面子上了!”
吴夫人越说越激动。
“原本我就有些担心,公主府虽然看着地位超然。但驸马都尉并无什么实权,平时又喜欢讲排场,依我看根本就是在坐吃山空。若按照咱们之前的准备。公主府根本就不可能送出相应的嫁妆来,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咱们二爷!”
吕妈妈在一旁应和着点头。
吴夫人这才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怨念。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既省了银子,又能让陆清容亲眼看到她所谓“世子为尊”那番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到时候看了账目,自然知道兄弟二人成亲的挑费孰轻孰重,也省得传出什么她偏爱蒋轲的话,毁了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
而且如今搞了这么一出,在乍听之下那种“伤风败俗”的烦躁过去之后,冷静想想。其实反而解决了她一个心病。
为蒋轲迎娶邱瑾亭,主要就是为他找个背景深厚的帮手。而且陆清容现在毕竟是世子夫人,如果给蒋轲也娶个和她门第相仿的,那定然是要被她牢牢踩在脚下了。
不过邱瑾亭虽然有着跟陆清容抗衡的资本,却不容易控制。
这才是吴夫人的担心所在。
如今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自己手里有了把柄,想来邱瑾亭以后也能老实不少。
想到此处,吴夫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却又不忘对着吕妈妈提醒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千万不能传出去。若是让榆院那边听到风声,咱们这么久可就都白忙活了!”
吕妈妈认真点头应下,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谁都不说榆院那边就猜不到了吗?恐怕未必。
并非刻意隐瞒。是吕妈妈知道,这话即使说出来,也不过让人徒增烦恼罢了。
今日的吴夫人被各种刺激,想法难免有些偏颇,但有一点却是被她说中了的。
成阳公主此时巴不得马上就将邱瑾亭嫁出去才好。
今日因成阳公主很晚才去贺府赴宴,所以并未察觉异常。
但是刚到回公主府,贺府就派人送了养胃的补品过来,说是给康宁县主的。
成阳公主有些不解,便去询问了邱瑾亭。
按照邱瑾亭的说法。是她在贺府听戏的时候,突然胃部不适。干呕了两次,贺家人这才有此一举。
当时邱瑾亭说得极为平常。成阳公主也未作他想。
故而当前来看诊的太医在反复确认之下,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喜脉”二字的时候,母女二人顿时石化当场。
成阳公主总算不太糊涂,先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对那位太医好一番威逼利诱。
待到送走了太医,仍旧没有立刻对邱瑾亭大发雷霆,先是问道:“今天在贺府,都谁看见你不舒服了?”
“应该只有贺家的大夫人杨氏,还有清宛。”邱瑾亭早就吓傻了,有些呆愣地回答道。
“靖远侯夫人呢?”成阳公主接着问。
“吴夫人肯定不知道。”邱瑾亭本能地否认着。其实席间吴夫人曾多次向她这边看过来,眼神十分晦涩,但此时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母亲承认的。
成阳公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方才微微感到一丝庆幸,又接着问道:“是谁?”
她刻意压低自己的声调,就怕因吓着邱瑾亭而得不到答案。
却不想邱瑾亭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二人僵持了片刻,成阳公主转而问道:“你只需告诉我,是不是蒋轲?”
邱瑾亭毫无血色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只见她犹豫了很久,方才下定决心摇了摇头。
看到她的回答,成阳公主瞬间变得绝望无比。
原本以为只是需要想办法让两家的亲事提前,现在看来,如何让靖远侯府不悔婚才是要紧……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承平侯府二夫人就带来了靖远侯府居然主动提出要把婚期提前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疑惑
成阳公主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看到靖远侯府如此行事,她想当然地认为刚才是邱瑾亭撒了谎,那人分明就是蒋轲。
此时的成阳公主,心中唯有庆幸,刚刚邱瑾亭冲着她摇头之时,她感觉自己已经临近崩溃了。至于邱瑾亭为什么会说谎,她并未深究。
与成阳公主不同的是,听到靖远侯府将婚期提前的消息,邱瑾亭非但没有释然半分,反而更加惶恐不安,对未来的担忧甚至比刚才太医给出定论之时还要严重几分。
以前两家议亲的一些细节,她也是知道的,包括准备请旨赐婚之类的。
靖远侯府在此时突然改变主意,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但吴夫人在做决定的之前,难道没有先问过蒋轲吗?如果问过,难道不是应该选择退婚才对吗?
邱瑾亭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有一点她是想对了的。
吴夫人的确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而且刚一回府就把蒋轲叫去问了。
也正是因为从蒋轲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才决定赶在一个月内将亲事办妥。
第二天一早,赶在陆清容过来之前,吕妈妈就把一份改好的清单交给了吴夫人过目。
昨晚得了吩咐后,她整整忙活了大半夜,该减的减,该换的换,这才按照吴夫人的要求将原来的清单在不失礼数的前提下删去了一半。
但此时吴夫人盯着改好的清单看了许久,方才缓缓抬头问道:“这是原来的一半?”
“是。”吕妈妈拿不准她这是何意,担心可能是自己减多了。
吴夫人闻言,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就让她取了笔墨来。
就在她以为吴夫人要往上写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吴夫人大笔一挥。又划去了上面的几项,方才递回给她。
吕妈妈接过一看,发现之前已经被自己删得所剩无几的聘礼。再次被吴夫人去掉了不少,只有关于喜宴的那部分没有再动。
吕妈妈心中了然。也不多话,直接把清单收了起来。
此时的榆院这边,陆清容倒是也不着急去理事。
昨天在她自己的认知里,算是无缘无故给蒋轩摆了脸色看,一夜无话后,她倒并没觉得蒋轩有什么异常。
这些日子蒋轩都是一早起来先去书房写字,然后回来和陆清容一起用早饭,今日也同往常一般无二。
“这几天会很忙吗?”陆清容先开了口。
“不一定。”蒋轩想了想说道:“这两日太子告了病。羽林军那边上上下下都有些紧张,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谁也不敢去向皇上请示,偏这时候想起我来,被他们推在了前头。”
蒋轩倒是并不太把这当回事,只有些无奈罢了。
羽林军这边一向由太子主管,这个陆清容也是知道的。
不过说实话,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表面上的说法。皇城禁军于情于理都是要牢牢掌握在皇帝自己手中的,而历朝历代的太子和皇帝都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可以说既亲近又紧张,无论被皇帝多么信任的太子。都很少能拥有这项权利。
显然,当朝的太子着实有些不一般。
“羽林军……往常真的都是太子在管?”陆清容还是问了出来。
蒋轩闻言微微一怔,也明白了陆清容话中隐含的疑惑。倒是并不惊讶。
“的确是。”蒋轩解释道:“虽然一些最高级别的命令仍需要有皇上的手谕,但日常调度之类的权利则是完全交给了太子。”说到这里,他略有停顿,看到陆清容的面色仍有不解,又补充道:“皇上对太子是非常信任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加上这么一句。
陆清容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尽管只说了短短几句话,蒋轩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见陆清容不再气他。这才放心地走了。
陆清容直到蒋轩离开榆院,方才带着绿竹去了沁宜院。
今日吴夫人并没和她有太多交流。而是让吕妈妈陪在她身旁协同理事,还十分体贴地嘱咐了不用非留在沁宜院。回去榆院处理也是一样的。
陆清容没有回绝这份好意,直接带着吕妈妈回了榆院。
“听夫人的意思,二爷成亲所需的物品和银两已经有了清单。”陆清容不疾不徐地说着,“既然这样,咱们一样不落地准备了便是。既然万事总要有个先后,我看喜宴什么的倒可以缓一缓,先紧着聘礼之类的准备,吕妈妈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