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不客气的吩咐道,“与我一个干净的小盏,和一把锋利的匕首,再端盆热水过来,我这就给他解毒。”
雾濛濛半隐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她整个人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还是碎玉发现她脸色苍白,赶紧扶着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姑娘?”碎玉面露焦急。
雾濛濛喘了口气,她死死抓着碎玉,有气无力虚弱的吩咐道,“赶紧去准备,扶我过去在床尾坐下便可。”
碎玉只得依言扶她在殿下床尾坐下,随后她脚步匆匆去准备。
雾濛濛缓了好一会,手脚才有些许力气。
息谪看着她,轻轻皱起眉头,“你当是没有吃好睡好,为他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如何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好似不懂,眉目有茫然。
雾濛濛笑了笑,她看着殿下,缓缓的道,“谪先生,多年之前,你弃他而去之时,这些年来,你可有过内疚?”
息谪不说话,他那双与息泯极为相似的凤眼之中,眸色幽深,晦暗不明。
雾濛濛看着他又道,“兴许,你们都会离开他,但是我不会,在我最为艰难的时候,是殿下给了我想要的,也是他让人治好了我的嗓子,让我没有成为哑巴,我雾濛濛无甚本事,可是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绝不会弃他而去,况……”
他是两辈子以来唯一会对她好的人哪,她万分珍惜。
直到司木等人过来,碎玉准备好息谪要的物什
☆、第168章:我将面汤省给殿下喝
雾濛濛并不想听息谪所谓的“情非得已”,她只关心殿下的毒。
所幸息谪也没有耽搁,他探手试了试黄铜盆里的水温,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个拳头大小的铁匣子扔进热水里泡着。
他还边说,“这种毒叫红蛊毒,生于域外多罗国,此毒在酷热盛夏生长,一到冬天,就会僵硬成一截枯枝,毒性强烈,几乎无法配置出解药。”
“但红蛊毒在夏天的时候,根茎上会伴生出一种类似虫卵的东西,米粒大小,此物在红蛊入冬之时破壳而出。并汲取红蛊的身上的毒生长,等到了第二年夏天,小虫结茧死亡,它的尸体落到地下,腐烂后又会成为红蛊的根须发芽复苏的养分,如此周而复始伴生存在。”
息谪说着,他掏出热水里的铁匣子,又管碎玉要了盆冰水,将铁匣子丢进去泡着。
“很多年前,我周游列国,无意到过域外,侥幸得了几枚虫卵,先泡热水,再泡冷水,便能激起虫卵的生机,一会破壳成虫,等它吸食了息泯体内的红蛊毒,再结茧,他就能无碍了。”
息谪垂着眼睑,他说完后,就捞起铁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随后将近雾濛濛的银针,挑起其中一颗虫卵,轻轻地搁到殿下的毒性最深的手背。
雾濛濛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还不放心地用力看出殿下体内的气。
不过片刻,那枚米粒大小的晶莹虫卵好似动了一下,接着在所有的注视下。那没虫卵一下舒展开,变成条绣花针粗细的小虫。
那小虫在殿下手背那道一直没怎么愈合的伤口处爬来爬去,接着它就不动了。
屋子里的人皆屏住呼吸,雾濛濛更是目不转睛。
旁人看不出动静,可雾濛濛却清晰地看到殿下身上,早年被毒浸染的筋脉竟一点一点地冒出正常的白色气脉来。
她激动地指尖发抖,竟是忍不住眼眶又湿了。
小半天过去,东厢房里,除了雾濛濛和司木还有息谪在,其他人都被雾濛濛安排出去了。
司金要招司土回来,司火更是要将今日京城各方的情报整理出来,等殿下好了后,还一一做个回禀。
司水则守在东厢门口,不让外人进出。
至于宫里边,息谪没提,雾濛濛就更不会差人去那边支会,她才懒得多事,她顾着殿下就够了。
息谪并未时时盯着息泯,他好似对雾濛濛的针灸之术比较感兴趣,后来晓得那是司木的师门传承,就同司木以医毒为话题,聊开了。
雾濛濛一直盯着殿下,她见那小虫半天过去后,好似长了一圈,殿下体内的毒也在渐渐减少,她才很是疲惫地松了口气,将想要将殿下对头全部毒死的念头适才消散了。
她不想离开殿下,就蜷缩着在床尾小小地休息了会。
用过晚膳后,息谪将那条小虫挪到殿下手臂,在他皮肤上划了个小小的口子,方便小虫吸食红蛊毒。
息谪见雾濛濛不肯闭眼休息,他遂叹息一声,“你不必如此,约莫要两到三天,才能清完毒。届时他才会醒过来。”
雾濛濛没理会他,息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的道,“我一会进宫,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以后若有事。可随时来找我。”
听闻这话,雾濛濛抬头,她眨了眨眼睛,略有茫然地看着他,“你要留在京城?”
息谪垂了垂眼,淡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嗯。”
雾濛濛没再论其他,在息谪要踏出里间之时,她呢喃了句,“谢谢。”
息谪脚步一顿,跟着头都没回的出了九皇子府。
好一会,雾濛濛才对东厢外喊了声,“司金。”
司金推门而入,他就听雾濛濛冷冷的道。“去查查息谪这些年来的来历。”
司金心头一凛,“小哑儿,你在怀疑什么?”
雾濛濛闭眼又睁眼,“我没怀疑任何人。”
司金顿了顿,他接着道,“数年前,你和司水初遇谪先生的时候,殿下就让人一直看着在,这些年,谪先生四处游走,居无定所,走到哪,要觉得合意,就会多坐几个月。他照常悬壶济世,所有人都对他赞叹有加。”
雾濛濛应了声,“他何时到的京城?”
司金道,“他该是看到了皇榜,跟着就进京,今个一早到的,只歇息了片刻,就率先到府上来了。”
雾濛濛点头,她目光落在殿下身上的小虫身上,面无表情的道,“我晓得了,等殿下醒了,与他说吧,很多事,我看不出来。”
司金也是这样想的,“那此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如何处理?”
雾濛濛看了他一眼,“当然销毁,让司木善后,莫让旁人晓得了,那把匕首藏好。”
司金也是这样觉得,这些时日,他也是提着心绷紧了神经,目下晓得殿下过不了几天就能醒来,他松懈下来,也觉得累的慌。
“小哑儿,”临走之时,他还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也多休息,殿下定然不想看到你这样累的。”
雾濛濛微微弯了弯眼眸,“知道了。”
东厢房彻底安静后,雾濛濛双脚并用地爬到大床里侧,她在殿下身边躺下来,生怕不小心压死了那条救命的小虫子,只得远远隔开。
她侧身。静静看着殿下的脸,还有乌黑的薄唇,她伸手摸了摸他刀削鬓角,随后才安心地合上了眼。
雾濛濛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她一觉睡到半夜就被饿醒了。
她甫一睁眼,就去瞅殿下身上的那条小虫,那虫子似乎又胖了一圈。趴在伤口那动也不动。
雾濛濛用力睁眼去看,就见殿下体内的气恢复地越来越多,甚至他中毒的那只手,五根手指头里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了。
她一兴奋,小心翼翼从床尾跳下床,出门就对守夜的碎玉吩咐道,“碎玉,我饿了,我要吃爆炒獐子鸡髓笋鹌子水晶脍板栗烧野鸡酒醉鸭肝笼蒸螃蟹,还有赤枣乌鸡汤。”
碎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耐心道,“姑娘,你这些日子不好好用膳,肠胃还虚着,不能用的太油腻,不若婢子亲自给姑娘做碗山家三脆吧。”
雾濛濛肚子一饿,就什么都想吃,她馋地舔了舔唇珠,软糯糯的问道,“山家三脆是什么?”
碎玉解释道,“是婢子从前还在家时,很稀罕的一种吃食,选嫩笋、小蕈、枸杞头,入盐汤焯熟,加调料和汤面,很鲜美的。”
雾濛濛让碎玉说的口水都出来了,她越发觉得饿的慌,赶紧推她去做。“快去,要做一大碗啊。”
碎玉含笑去做了,雾濛濛回了东厢,坐在床沿看殿下。
不多时,碎玉端着山家三脆进来,雾濛濛小鼻子嗅了嗅,跟着去小案几边看了看,竟是碗汤面,她也不管那么多,拿了筷子就开吃。
也不知是饿的慌了,用啥都好吃,还是碎玉的手艺不错,雾濛濛不甚秀气地用了一大口,嘴里热滚滚的面还没咽下去。就冲碎玉比大拇指。
她动作飞快地用了几大口,感觉没那么饿了,才端着碗到殿下面前,一屁股坐床沿呼噜开吃。
她吃一口还抬头跟殿下说,“殿下,碎玉做的东西好好吃,不行一会我还要去吃一碗。”
等到她将一碗汤面用的来七七八八。不经意抬头,猛然就见殿下眼皮下的眼珠子一动,他还没恢复颜色的薄唇轻轻一动,声如蚊呐的幽幽吐出一个字,“饿”
雾濛濛一愣,碎玉也是一惊。
雾濛濛抱着碗凑过去,激动地喊,“殿下,殿下,泯殿下?”
果然,在她的喊声下,殿下竟艰难而缓慢地睁开了一丝眼缝,随后他的目光就盯在了雾濛濛怀里的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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