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安慰宋玉洪,可是她开不了口,只好寄托希望于主人,然而……
主人似乎并不擅长安慰别人的。
宋玉洪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满脸通红地抬头,“祁兄,你知道求而不得的感觉么?”
祁瑜怔了怔,宋玉洪自嘲的笑了笑,“你哪里懂,你又没动过真感情,不像我,我傻。”
“男儿志在四方、志在家国天下,又岂能拘泥于儿女私情。”祁瑜理所当然的对宋玉洪说,只是刚说完这句话,他却能感觉到脚下的猫儿仰着头,呆呆的注视着他。
宋玉洪举着一根筷子,一边敲酒杯一边道,“我就知道你不懂,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木头人。”祁瑜的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也许是常年久病缠身,所以才让他对万事万物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肆意张扬的宋玉洪眼里,祁瑜一直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幸好你没有喜欢的姑娘,被你这样的人喜欢,肯定也不是件好事。”
祁瑜听了这话,反而笑了笑,“是啊,幸好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宋玉洪也意识到,对祁瑜这等从不关心风月的男人讲述儿女私情的痛苦就好比对牛弹琴,他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又闷闷的喝了几口酒,把自己彻底灌的人事不知,最后一边大吵大闹胡言乱语,一边被扛回了客房。
莫少欺埋怨祁瑜,“少爷,你怎么不拦着他,让他喝这么多?”
祁瑜也喝了几杯酒,现在头胀的厉害,一直在揉太阳穴,听莫少欺这么问他,他淡淡的呷了一口茶,“他要喝,拦着有用?”
莫少欺倍感无语,“是啊是啊,最后熬夜煮醒酒汤的人还不是我!”他发牢骚说,“我明明是大夫、是医者!现在都快被你使唤成厨子了!”
祁瑜只是笑,莫少欺见了更生气,“你早些睡,那个’祖宗’交给我伺候!”
莫少欺说完转身就走了,祁瑜打算上床就寝,正要熄灯时,发现小猫儿卧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他对小猫儿招手,“珠珠,过来。”
每次他喊小猫儿名字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在想,当初根本不应该给小猫儿起个这样的名字,和怀远侯府的那个玉珠姑娘太像,明明是并不熟稔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只猫,让他一直想起她、惦记她。
算算年纪,小姑娘今年应该也十四五岁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小豆丁的模样,他想着,竟然隐隐期待着他们再次会面。
当年,小姑娘对他说,期待着有一天能和他重逢。
他只当作个笑话,毕竟对自己并没有信心,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过二十岁。
命运无时无刻不存在变数,他的身体有所好转,可是她却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
想到这里,祁瑜有种说不出的唏嘘,再一抬头,却看见小猫儿还远远的站着,傻傻看着他。
这蠢猫儿,祁瑜又招手,让它过来。
它没有动,低下头,别开了目光。
这倒让祁瑜很新鲜,往常这猫儿巴不得天天抱着自己的脖子粘着自己,他常常在怀疑自己养的是不是一条狗,怎的这么粘人?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小猫儿站在原地不动,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看起来是不高兴了。
祁瑜还很少看见小猫儿这副样子,所以还以为是小猫儿生病了。
他穿上鞋子,往小猫儿的方向走过去。
宋玉珠见祁瑜过来了,往后退了两步,但是祁瑜还是握住了她的爪子把她抱了起来。
被祁瑜紧紧抱在怀里,又能闻到祁瑜怀里的药草香,宋玉珠是很喜欢这感觉的。
可是……
她的头被祁瑜温柔的抚摸着,脑子里却一直在回荡着一句话:
“你哪里动过真感情?”
“是啊,我没有喜欢的人。”
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对么?
宋玉珠不知道,她只知道听到这两句话,她心里有种很难过的感觉,好像一盆冷水朝她泼过来,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
主人是始作俑者,所以她生主人的气了。
可是,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主人的气啊!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她见到了她的二哥哥,还听说了自己的人身的动态。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身已经死了,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的人身一直还活着,还完好的存在着,她还是有机会重新做人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到人身去。
她想去看看自己的人身,也许当她的灵魂离人身更近一些的时候,她就能回到人类的身体里了。
可是……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主人,烛光下毫无瑕疵的皮肤,深邃的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
宋玉珠痴痴的看着,她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陪伴了这么多年的主人。
祁瑜能感知到小猫儿不开心了,至于为什么不开心,祁瑜再神通广大也猜不出原因。
他只好做一些小猫儿喜欢的事,比如摸她的头,替她挠痒痒,摸她的肚皮。
摸了好半天,小猫儿也没什么反应,正当他打算仔细看看小猫儿究竟怎么了的时候,那猫儿却忽然抱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松开,大脑袋来回的在他颈间蹭来蹭去,竟然让祁瑜有些发痒。
祁瑜笑着拍小猫的屁股,“你这家伙……”
小猫热情的让他无从招架,原来它不是不高兴了,只是想甩贱了。
祁瑜抱着小猫上了床,小猫还在他颈间磨蹭,身子还伸出舌头去舔他的锁骨。
这就很尴尬了。
祁瑜把小猫放下,小猫还不甘心似的,还想扑上来。
祁瑜拉下脸,静静的看着小猫儿,每次他这副表情,就是在告诉小猫儿它做错事了,而小猫儿也是分外聪明的,他每次这般,小猫儿竟然真的能看懂他的脸色。
小猫儿缩了缩脖子,乖乖的把吐出来的小舌头收回去。
祁瑜掀开被子要睡了,小猫儿便跳下了床,安然待在脚踏子上。
祁瑜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上来睡。
他是喜洁的,这猫儿从小就爱上他的床,起初他很反感,后来慢慢的也习惯了,现在竟然还会主动邀请,祁瑜发现,他可真是把这猫儿宠的无法无天了。
可谁知这一次,这猫儿没有摇尾巴表示感激,反而把头埋在身体里。
它竟然还有如此自觉性睡在脚踏上?
看来是真闹脾气了。
☆、第50章
第二日,宋玉洪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有个体型微胖的小丫头端着脸盆探头探脑的,恰好与他的目光相接,他一下子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进来吧!”
小丫头这才笑眯眯的走进来,伺候宋玉洪漱口洗脸,宋玉洪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总算彻底清醒,问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帮着宋玉洪穿衣,“奴婢是墨菊,昨晚公子喝醉了酒,下半夜好几次都从床上掉下来了呢!”墨菊一边说一边偷笑,这山庄就祁瑜一个主子,偏偏主子不喜被女子服侍,所以她平时倒是清闲得很,而且,主子向来自持,绝不会有酩酊大醉这样失态的时刻,说墨菊没见过世面也好,她还从来没见过醉鬼的丑态呢,昨晚宋玉洪那副狼狈相可是让她开了眼,心里不知道笑话这宋玉洪多少次了,“为了伺候您,墨菊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合眼。”
哟,听这小丫头的口气,还带着几分嘲笑,倒是一丁点也不怕他,宋玉洪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墨菊,“赏你的。”
墨菊乐呵呵的接了,她本就有些婴儿肥,这么一笑,脸颊的肉更是堆的老高,宋玉洪撇撇嘴,心道,这祁瑜身边的丫头怎么都那么丑,也难怪他不近女色,世间那么多盘根条顺的尤物,他偏偏爱用那些惨不忍睹的,呵呵,谁对着这样的丫头能起了色心。
墨菊如愿以偿的骗了点钱,见宋玉洪经过一番梳洗后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整整衣襟正要出门,墨菊这才不得不叫住他,“宋公子啊……”
宋玉洪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扭过脸,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墨菊眼珠一转,“没什么,少爷他们在花厅等你呢,你快点去吧!”
“他们?除了祁瑜,还有谁?”这话他怎么听怎么别扭。
而在天泉山庄的花厅里,祁瑜正坐上首,不住的揉着太阳穴,而莫少欺站在祁瑜身边也分外尴尬。
花厅内只有女人时不时的抽噎声。
“祁公子,我本无意打扰你的清闲,但君子要成人之美,你也不忍心坏我一桩大好姻缘对不对?”女人以手帕捂脸,见祁瑜不搭理她,又开始嚎啕起来,“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若不是真心钟意宋二郎,又怎会瞒着家里诸般打听、千里寻夫至此?我知道你心里定笑我不知廉耻,但若不是情之所至,我……我岂会弃个人安危于不顾……”
祁瑜本就不擅长应付女子,更何况是这般泼辣难缠的,这辈子何曾见过?这女人也算是神通广大,宋玉洪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她掌握似的,昨天中午宋玉洪刚到天泉山庄,这女子今早便找上门来,吵吵嚷嚷要见宋玉洪,把话说个清楚,祁瑜只好说宋玉洪尚未起身,待他醒来时自会给她一个交待,谁知这女子不依不饶,哭哭啼啼的还当作是祁瑜从中阻拦,让祁瑜窝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