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他未能像志怪小说那般,获得神秘莫测的鬼神之力,而只能作为一道影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受苦受累,却无能为力。
夜深人静之时,他也想像凌亦淼一般,劝说劳累的她休息,给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她盖上一件衣服。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虚幻的身体连一张纸都不能舀起。
沙场征战之时,他也想像景廉一样,与她并肩作战,为她浴血杀敌。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漫天的尘沙都能轻易穿透他的身影。
他如同空气,萦绕在她身边。却不能似空气一般给予她生存的力量,而是没用到连为她擦干眼角的泪都力不从心。
亲子被杀,拔除家族,血洗朝堂……这一件件,一桩桩,痛苦到绝望,无奈到悲伤的惨剧,他与她感同身受。
可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什么都无法为她做,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目视无助的她硬起心肠,摒弃所有的情感,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地杀出一片锦绣江山。
她说,她要完成他一统大业的毕生心愿。
她说,她要活着,守护他留给她的江山。
看着郝欢颜吃下那所谓的秘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来保持精力,听着郝欢颜,在夜半时分躺在床上疼到难以忍受的低吟。
封嵘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生生撕裂成碎片,痛到无法呼吸。只想穿越到多年前,狠狠地给那时年少无知的自己一个耳光。
可他终究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她的身边,透明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颊,想要像以前一样给她一丝安慰,即使徒劳无益。
“阿嵘,阿嵘……我难受。”她在昏睡中呓语。
封嵘努力抱紧她,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喃,“我在这儿。”我一直
☆、第六十四章
五国覆灭,大煊一统天下之时,她加持金冠,身着龙袍,在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万岁”中坐上了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之上。
旁人只看到了她大权在手的风光无限,可他,只看到了她花白的头发和疲惫到极致的精神。又是几年,她躺在床上,目光涣散,气若游丝。御医们忙前忙后,凌亦淼痛不欲生,可依旧不能挽回她渐渐流逝的生命。
“封嵘……”她低喃,他一顿,把手覆盖在她手上,认真聆听。
郝欢颜泪盈于睫,怔怔的望着正对的游龙戏凤的床顶,苍白而又起皮的嘴唇轻启,低声道,
“我恨你。”
封嵘瞳孔收缩,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
透明的泪珠从空中凭空冒出,滴落在郝欢颜的脸颊,她微微一颤,侧头而望,却仍然什么都没看见。
郝欢颜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可死期已到,魂魄不存,再无一言可留。
封嵘把手覆盖在她未闭的双眼上,心如刀割,万念俱灰。
唯有一愿……
他遥望苍穹,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般若寺香火鼎盛,又有大乘金光护寺,自是有高人坐镇。
封嵘一介游魂,若想进入般若寺,难上加难。佛门清静之地,岂容孤魂野鬼擅闯?
可他不肯放弃,强忍佛光如针,刺透全身之痛。顽抗威压镇体,魂飞魄散之险。一点一点,从山脚硬生生地爬到了般若寺,终是等来了寄居在此,由他御口亲封的国师——楮墨。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楮墨叹道。
“心有所愿,无法放下。”遍体鳞伤的封嵘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道,“还望国师成全。”
“有得必有失,还请您三思啊!”
“毕生所愿,此志不渝。”
楮墨无言以对,只得道,“您的愿望是什么?”
封嵘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微笑,“我愿以大煊龙脉为代价,换取欢颜来世无灾无难,富贵平安,一生顺遂。”
“举一国气运加之于一人,这……这值得吗?”
“有何不值?她为了大煊,为了我,受了太多太多苦,这是我,这是大煊皇朝,欠她的。”
楮墨一愣,只能摇头叹息,“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可到底是违背了天命。逆天者,必被惩,以天雷为火,灼烧灵魂。若不能熬过,那便神魂俱灭,再无轮回。就算能熬过,来生投胎也会受尽人间苦难,一生凄楚。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封嵘毫不迟疑地点头,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为了她,封嵘绝无悔意。”
后记:自大煊一统天下之后,所继者无能,下臣结党营私,五国遗族忤逆作乱,所合之势再次分崩离析,煊朝三世而亡。
后人皆叹这世事无常,殊不知历史的真相已是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再无痕迹。
轮回之中,不知是谁的低语:
镌刻在三生石上的,是我的一往情深。焚于大千佛陀前的,是我的不悔誓言。
承我永生美景,许你一世欢颜。惟愿而已。
封嵘猛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他的双目渐渐染上一抹红光,翻涌的戾气让他难受不已。他倏地拿起床边的水杯,狠狠地往门口一砸。
碎裂的声音引来庄园里的保镖与佣人一阵骚动,管家匆匆忙忙地赶来,急声询问,“先生,先生,您还好吗?先生?”
“滚!”封嵘厉声道。
门外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再无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封嵘颤抖的手慢慢地变得平稳,躁动的内心也渐渐地恢复冷静。
他躺回了床上,单手手背贴在额头上,意识开始回笼。
四年前的一场车祸,让封嵘想起了很多。关于大煊,关于前生,关于……郝欢颜。
烈火焚烧灵魂的痛苦让他心有余悸,可最让他痛不欲生的,却是郝欢颜在他去世后所经受的一切本不该由她承受的悲难。
封嵘,我恨你。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般不断地在封嵘脑海回荡,他捂住眼睛,掩住赤红的双瞳,可无法宣泄的悲哀与内疚好似紧箍咒将他困死在前世的记忆里,不断折磨。
他不敢去见郝欢颜,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也不能去见郝欢颜,因为逆天而为的后遗症远不止楮墨所言,被诅咒的灵魂在记起过往的那一刻已是戾气缠身。
他变得暴躁易怒,只要一想起郝欢颜为他年少时的宏愿而付出的所有代价,无穷无尽的悔恨就如同漩涡将他吞没,让他逐渐失控,甚至险些失去理智。
为了不让郝欢颜因为他再次受到伤害,封嵘只能选择用冰冷来武装自己,用疏离来守护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待在她的身边,不敢让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传到她的耳边。
可这实在是太痛苦了。靠近,他舍不得;分开,他更舍不得。
越是难受,心中暴戾越深。越是暴戾,只能越是压抑。循环反复,多年积攒的思念终是无法平息,他的精神状况反而越发的糟糕了。
封嵘习惯性的吃下一片安眠药,连水也未喝,就直接生咽了下去。
眼睛血丝密布,可依旧没有丝毫困意。
他瞥头,无意间看见了被压在枕头下的手绢,打开一看,银色的碎钻在黑暗中发出点点光芒。封嵘凑近嗅了嗅,似乎还残存着一缕熟悉的幽香,顿时让他眉头舒展。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起身,走到卧室的一角,按下某个机关,空荡荡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间。
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与海报,可仔细一看,竟都是一个人。
艳丽娇美的女子眼角含情,嘴角带媚,一颦一笑都如此动人心魄。
封嵘也不禁柔了神色,缓步走到了暗间最中央。
其间竟是摆了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放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用过的纸巾、还剩一半的口红、甚至还有掉落的衣扣等等。
如果郝欢颜在场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认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她用过的,只是不知在何时不小心被弄丢了……
零碎的小玩意儿被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摆好,可见现任主人是何等珍惜。
封嵘把碎钻用手绢仔仔细细的擦了几遍,然后放进了玻璃展柜摆好,大功告成以后,他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如往常一般认真盘点了一遍展柜里所有的东西,可数到最后,内心竟有些越发空虚。
封嵘微叹一口气,走到一幅被挂在墙壁正中的一幅画像前。
上面一男一女相依而偎,十分亲密。仔细一看,画上之人的长相竟是与郝欢颜与封嵘的容貌十分相似。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封嵘轻声念着其上所提的诗句,声音苦涩,“颜颜,想起前世记忆的你,曾经恨过我的你,可还愿意与我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吗?”
微凉的夜风吹过,不知卷走了谁的哀伤。
艾美奖作为m国电视节的最高奖项,在世界都享有盛誉。
华国曾经有不少电视剧和演员入围艾美奖甚至获得斩获各种奖项,但此“艾美奖”非彼艾美奖,而是国际艾美奖,嘉许的是外国原创生产和播放的电视节目,奖项由国际电视艺术科学学院负责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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