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嬷嬷有些意外的看了乔嬷嬷一眼。
“这事说来也是话长,我再和徐大姑娘慢慢说吧。”乔嬷嬷不以为意地笑道。
文若萍虽然不知道徐嬷嬷有什么不可说的往事,不过她回想一下这乔嬷嬷从见到她之后的一些奇怪举止,她觉得乔嬷嬷显然就是为了徐嬷嬷才来到安远侯府的,就像徐嬷嬷说的,既然乔嬷嬷能来,那么所谓的往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在她不知道徐嬷嬷当年犯的是贪污之罪前的想法。
等到徐嬷嬷和乔嬷嬷一边叙旧,一边向文若萍说起往事之后,文若萍整个人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贪污之罪吔!!
这在古代可是重大罪责,更别说当时还是因为徐嬷嬷父亲治下的长沙府赈灾不及,造成该地的灾民死伤惨重,而被某些人告到皇帝面前的,不过徐嬷嬷却说,她的父亲绝不可能贪灾民的救命钱,她一直记得当年长沙府收到的脤灾银两只有不到一百万之数,若非她父亲为此又变卖了家中大多数的家产,恐怕当年的死伤人数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徐嬷嬷后来潜回京城,就是因为她得知自己父亲可能是被人诬陷的,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隐约猜出一点,她才想着回京寻求父亲的协助,可惜那时不过十几岁的她哪里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徐嬷嬷说,她去了几个父亲的故友府上,却是连门都进不了,更遑论其他,最后,她是把希望放在那时已与她订下亲事的萧家,身上,她原想萧家家主是刑部侍郎,再没人比他更适合出面替父亲翻案,可是没想到萧家人同样闭门不见,她求见几次之后,门房只代萧夫人转述几句话:‘皇上早就下令不允准你们徐家人再进京城,妳身为罪臣之女,还敢偷偷回来京城,我们萧家没把妳供出去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再想求别的事,那是半点也不可能,以后萧徐两家只是陌路人,再敢上门来就直接打出去了!’
徐嬷嬷本还不信萧家人会那么无情,可是再下一次去萧家,还没等她开口,门房果真就先叫出几个粗使婆子拿着棍棒在她身上重重打了十几下,然后把浑身是伤的她丢到小巷内,丢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话之后,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要不是遇上以前家里恩放出去的家人,只怕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徐嬷嬷语气酸涩地叹道。
“原来如此…可是妳又怎么会进了安远侯府的?我记得妳也来好些年啦。”文若萍了然地点点头之后,却又不解地反问一句。
“那个家人和安远侯府在京郊一个庄子的庄头有亲戚关系,便请求对方给我安排一个远亲的身份,让我能够进侯府做事,他替我安排这个栖身之所,也是为了成全他和我们徐家之间的情份。”徐嬷嬷幽幽地解释道。
“武安侯先前总查不出妳入京后的去向,不会是因为萧家人以为妳死了吧?要不是娘娘意外得知妳就在安远侯府,这块心结还不知晓何时能解呢。”乔嬷嬷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些恍然地说道。
“谁知道?我进了安远侯府,却是一直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做事,直到前年那个庄头突然想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庄子里当差,才把我调回来京城,只是一直也没安排其他的差事,又接着…我便来到三姑娘这里了。”徐嬷嬷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她去过萧家很多次,萧家住的地方虽然不在京城的中心点,可也算挺热闹的地方,却没有其他人认出她来,大概…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她样子太过狼狈,所以才没人认出来吧?
“娘娘也是听说妳现在的情况,才会想到趁司礼监要给五皇子妃安排教养嬷嬷的机会,把我指派到五皇子妃身边,又吩咐我一定要找机会见妳一面,好让她知道妳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乔嬷嬷点头应道。
“既然是拨给二姑娘的人,姑娘怎么又说妳以后就要和我们一起呢?”徐嬷嬷闻言,却是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其实我在年后不久就已经向娘娘求了恩典要出宫返乡,可哪里想到会在这时候得知妳的下落,偏偏娘娘当年带进宫的又还能够认出妳的人,如今只剩我一个,她不放心把这件差事交给别人来办,我便承了这最后一件差事,本来也没打算留在五皇子妃身边太久的时间,更没想过再到谁的府上教养其他姑娘,不过刚刚在五皇子妃那里,我听着五皇子妃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意要拨个教养嬷嬷到文三姑娘身边,妳不知道能有门路被安排到皇子府里的人,其实多少也有点想着再往上爬的意思,毕竟眼前虽是皇子,但将来如何还很难说呢,所以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们都不会愿意轻易放弃,自然也不会想换个没有前程的主子,如此一来,到时候不管她们哪个来到这里,对文三姑娘都没有半点好处,主要还是因为有妳在这里,我便索性主动出头应承这个差事了。”乔嬷嬷笑容浅浅地解释了原因,淡然平静的语气,彷佛完全不知她这么做对文若萍来说是多大的恩惠。
乔嬷嬷虽是以做为五皇子妃教养嬷嬷的名义出宫,不过在这之前,她身为江贵妃跟前的得力助手,又有主子恩典,所以早已有正五品的女官品级,这个品级虽然看似比很多公侯夫人还要低了几阶,可是因为身份特殊,那些夫人小姐见了她依旧得礼遇三分,更别说若有机会聘任像乔嬷嬷这样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做为教养嬷嬷,那是无论谁都要高看几分的,毕竟宫里出来的嬷嬷,那规矩可比一般贵族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嬷嬷严谨不知多少倍。
一个这么大的恩惠摆在跟前,徐嬷嬷自然是忙不迭地起身对乔嬷嬷再三躬身致谢。
文若萍虽然不知道乔嬷嬷和徐嬷嬷的地位到底有多少差别,不过依她这几个月来对徐嬷嬷的信任,看见徐嬷嬷如此慎重对乔嬷嬷谢了又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对她非常有好处,所以就站起来跟着徐嬷嬷一起向乔嬷嬷道谢。
当然等文若萍知道乔嬷嬷的身份多么‘贵重’之后,还真的生过想要把人家供起来养着的心思,从宫里出来的五品女官当她的教养嬷嬷吔!光这个名头就足够吓退许多人,以后谁敢说她规矩不好的话,那妥妥的,肯定是对宫里的贵妃娘娘有意见啦!不然怎么敢蔑视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第三十八章 日常
乔嬷嬷毕竟是在皇宫混迹多年的人,还是那种对于所有规矩礼仪无一不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呃~老江湖??
所以乔嬷嬷教导文若萍的时候,语气并不会让人感觉很严厉,但却极力要求必须把举手投足之间最完美的那一面深入生活之中,她只给文若萍下一个结语:等哪日姑娘不用思考就能立刻做出当下最合宜的规矩,那时候的姑娘也勉强可以算出师了…。
文若萍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是要把规矩礼仪当饭吃的节奏吗?她看文若菲和文若蓉在学习的时候都没这么严格哪…要不要做个模具框起来算了!?
好在…乔嬷嬷也就这么一说而已,还没有文若萍想象中那样,万一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做错了,立刻就会天外飞来一根竹条敲打示警的情况发生。
还有对于宫里的贵妃娘娘为毛会知道昔日闺蜜徐嬷嬷躲在秋晚院这里的事,乔嬷嬷也没有跟文若萍或徐嬷嬷透露过半句,是以,文若萍和春蝶私下商讨的结果,她们觉得应该是前一阵子因为要替她找失踪的玉佩,徐嬷嬷出府次数太过频繁,大概是不知哪时就不小心被那边的人给遇上,才会被对方认出来的,春蝶还说,幸好认出徐嬷嬷的贵妃娘娘是‘自己人’,不然侯府肯定要连累了不说,她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是如此?有些事情看似不打紧,偏偏就是见不得被人一再追究,在这个处处充满危机的京城,万一她便宜老爹的死对头硬要拿这件事来编派安远侯的话,安远侯府总归还是得惹上或多或少的麻烦,哪怕大家都知道,那年事发之后又隔了几年,皇帝就默许那个徐知府的后人只要有本事的都可以自赎自身,但毕竟仍挂着罪臣之后的名头,他们已经不能再奢望依仗科考为官之路,唯有行商贾之事一条出路,谁又能确定他们不会拐弯抹角地找当年的某些人麻烦?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呵呵!!
关于政治那档子事的错综复杂,文若萍觉得自己是永远无法理解的,所以呢,她常认为那众多在穿越之前只是平凡白领族,穿越之后就能变身女王的姑娘们真正是强大无比的存在,哪怕其中很多逻辑连她都想不透,但不妨碍她内心的崇拜……。
温氏让针线房替文若萍做好的新衣裳,在几天之后就送来秋晚院了,一套是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搭上湘妃色马面裙,另一套是鹅黄色折枝花杭绸小袄搭上藕荷色月华裙。
乔嬷嬷准备让文若萍在赏花宴那天先穿上鹅黄色那一套,因为春蝶要跟徐嬷嬷学习认字记账,她另外亲自点了冬青跟着她一起学习怎么搭配衣服和首饰配件,对于文若萍身边只有几个拿到真正世家大族面前连提鞋都不够格的丫鬟,乔嬷嬷似乎也是早就心中有数,不过她很淡定地表示,所谓本事嘛,其实都是靠时间磨出来的,最重要的还是对主子忠心与否,她们都是好丫鬟,她也不会吝啬把自己会的本事都教给她们,想要跟她一般样样精通?那就认真地、乖乖地在主子身边磨上个二十年吧!二十年后,自然就能是另一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