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瞟了瞟四周,疑神疑鬼地,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阿一,爹和娘啊,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牛老头和颜悦色地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跟前的长木凳上坐下,“你知道么,方老爹家那个女儿啊,给我们一个好活啊。收购我们田地,让我们将种得的菜全部送到她开的酒楼。”嘻嘻哈哈地握着儿子的手,“爹和娘,还一直在想呢。既然那方姑娘啊这么有出息,你还不如低声下气地把她给娶回来呢。”
牛一两肩哆嗦了下,面色难堪。
“儿子,是啊。你爹说得对。我看那方姑娘啊,就是我们云溪村里的一朵花。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说点儿话呀,还能说到爹和娘的心坎儿里啊。你不知道,方姑娘真是的口才出众啊。连我们风辰国最最让人莫璃大将军都愿意同她合伙开酒楼啊。要是你把她娶回来给爹和娘的儿媳,只怕这一辈子都有得靠了。”见牛一胆怯地缩了缩脖子,花大娘只好拽了拽儿子的胳膊,“阿一啊,想什么啊,爹和娘说的,你记住了么?”
心神不定的牛一单手将自己的爹娘拉到了屋子里,又赶紧闭上窗户和木门。这才悄悄地拽着牛老头和花大娘进到堂屋。
“阿一啊,这青天白日的,你关窗户和门做什么?”花大娘迷惑不解地盯着儿子的目光,担忧道,“儿子啊,是不是你在外面惹出什么事儿了,有人……有人在追你啊。”一想到这个,这个老人就忍不住哆嗦。从旁的牛老头也有些焦心。
牛一孝顺地抚了抚花大娘和牛老头的手背,惊世骇俗地嘀咕道:“爹,娘,儿子在外一向循规蹈矩,没有做什么恶事。这次回来,只是因为……因为心里头搁了一件事儿,必须得告诉你们。”
牛老头一脸雾水:“阿一啊,什么事儿,这么疑神疑鬼的?”
“爹,你可见过现在的‘方翎’么?”
“见过啊。刚不跟你提过么,现在的方姑娘是带我们挣钱的领路人啊。”牛老头笑着道,“怎么,阿一,想让我到方老爹家里给你提亲啊?”
“提什么亲?!”牛一一听就怒了,压抑许久的心思仿佛利箭冲破云层,直刺而下,“现在……现在的方翎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方翎姑娘了。”
“呵呵,儿子是因为这个难过啊。”花大娘似乎没能听懂牛一的深意,“现在的方翎姑娘是同以前不一样,现在更漂亮了,更聪明了。”
“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牛一急地满眼通红,“真正的阿翎已经……已经死了。而现在出现在你们跟前的是……是另外一个女人。”
话一出,牛老头和花大娘都吓坏了,忙不跌地拽着儿子坐到床上。
“阿一啊,你这可不能信口胡诌啊。那……那方姑娘怎么可能会死呢?如果死了,现在的方翎姑娘又能是谁?难道是鬼么?”
“娘,现在……现在的阿翎,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但是那会儿儿子我的确是看见了。”牛一实话道来,“当初我之所以执意不呆在村里,其实也是因为……”说着他就情难自已地哭了下来,“是因为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他痛苦肉到极致地把脸捂着。但隐约能感觉到如潮的泪水滚滚而下。
原来的方翎姑娘她……死了,那么如今的方翎姑娘是谁?哦,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但是……她的躯壳又是谁呢?
“阿一啊,你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啊。”花大娘分析道,“若真如此,那方姑娘为什么还会喊一个方老头子为爹呢?谁会忍受喊自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爹呢?”一摊手,极为地不解,“难道她不知道这大不孝么?”
牛一因痛哭而发红的脸稍稍地抬起,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也是儿子不明白的……地方。她并非阿翎,又为何……为何要伪装成阿翎,这让死去的阿翎如何心安?”
“阿一,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快告诉爹。”牛老头作为一家之主,毕竟要处事冷静一些。于是乎,难过的牛一就将这件事儿的前前后后和盘托出。
原来,这方翎姑娘去到山中采草药,偶遇上一个女人。
受伤且被追杀的女人。
当时为了救这受伤的女人,便因心生同情,自愿顶替,和其换了衣裳。
最终方翎姑娘被恶人给误杀。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之所以会落入牛一的眼中,只因为当初他以放牛为掩饰,悄无声息地跟在方翎身后,从而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杀害。但奈何当初他胆小如鼠,即便刀砍向方翎的脖子时,也没激得他出来英雄救美。
那么假的方翎姑娘如何转变成了现在的方翎姑娘?
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但再复杂的谜底,也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邪不压正,天知道会如何水到渠成地发展下去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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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回家睡觉觉吧
偌大的林府。
府门镇了石雕的麒麟。
此乃林宰相林耀甫的家。
顺着朱漆宅子,往里走了,越可见画栋雕梁,幽林曲径。顺着一片鹅卵石道往里走,便来到前院。由月亮门直入,是后院内室。环环围绕的一栋宅子外,隔着茫茫水雾。
这宅子是建在水上的。
很保密。
屋中,林宰相满面怒容,负手背在背上,眼睛冒着冷光直逼向案台的那根蜡烛。
而后匍匐跪地的大概是一个男人。他唇畔留着短短的胡须,再看其相貌。大概是一个快到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很恭敬又很畏惧的姿态。
“宰相大人,属下有罪!”
“对,你是有罪!”林宰相压在内心的火腾地一下冒出来,“剑平,你知道在这次任务上你错在哪里了么?”
“望宰相大人明示!”剑平摇了摇头,手中隐隐捏出汗渍。
林宰相瞠了他一眼,语气傲慢歹毒:“你错就错在没有好好地当一条只会为主人摇头摆尾的狗!”
话一出,垂眸的剑平一双眼珠子瞪地极大,好像要爆裂了开。不知因何,他的眼神愈发有光。
林宰相……把他看做的什么?
一条狗。
他对他的评价是……一条不忠心的狗。
“怎么,你觉得本宰相说得不对?”林耀甫神色威严,“你这条贱命是本宰相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你为本宰相做事,理所应当。就凭,这点儿,你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剑平不答。
但是他听得很清楚。
“这次为什么放走他?”林耀甫怒挥衣袖,转眸看过来,“抬起头来,本宰相在问你的话!”
剑平调整思绪,慢慢地抬高了下巴:“大人,我不能杀他!”
他回的话也相当地震撼。
“难道你要因为同门之情就毁了本宰相的千秋大业么?”林宰相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提前露出了仿若崩塌在跟前的巍峨大山一类的表情,带着惊悚不容置喙的果断决心。横扫其间的还有万分迫切、不言而喻的期冀。
剑平说的话很轻,也静地出奇,仿佛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属下不杀他,并非不想杀他,只是……我杀不了他。”
“杀不了他?”林耀甫刚刚还涛涛海浪无法阻挡的愤怒顷刻化为无法辨别真假的困惑,“怎么可能,他是你同门师弟,你应该会很了解他才对?”
“是,他是属下同门师弟。属下也一向认为自己很了解他,但是了解如果达到一定的程度,属下才知道,其实凭自己的能力,杀不了他。”剑平依旧垂首拱手,“何况,他的背后还不只魔教余众。”
“哦?”林耀甫怀疑地望了他一眼,“除了魔教,还会有谁?”
剑平诡谲一笑,再次抬眸时又是极为的严肃:“皇族之士?”
“什么?”林耀甫吓地退到身后的椅子上坐好,“快说,到底牵连到谁了?”
剑平一字一句地回答:“莫璃大将军!”
“什么,他?”林耀甫一惊之下便从椅子上立起来。这种立很迅速,带着无法相较的惊诧。就好像一个人不小心坐在了扎着钉子的凳子,然后出于本能反射性地捂着屁股,疼地立起来。只是此刻唯一的不同,林宰相没有这么毫不文雅的举动。
何为?
捂屁股。
“竟然,竟然牵连上了他?”林宰相忧伤地抚了抚额,“一个将军好不容易解决掉,另一个将军又掺合进来了。”
“罢了,罢了。”林宰相不屑地瞧了他一眼,“本宰相不想看到你这条没用的狗,滚下去罢!”
“是,属下告退!”剑平站起来,慢慢地后退到珠帘处,拿剑柄一挑,整个人就大步出去了。
很难看清他的瞳光。但是他却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而后肩那块极其宽大的伤疤却不疾不徐地染在他身穿的黄色绸衣上。
刚一出去,屋中书格后面,一声缓拉抽屉的响声。
身穿家居服的禁军统领林驰便冷笑地抱着双臂道:“我说爹,你不该这么对待他?”眸光往珠帘一瞅。
林宰相挪挪身体,固执己见地回答:“他本就是我救回来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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