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被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憋了一句:“……他才十八。”
系统:“哦,这个身体二十八,很老?”
薛娘无话可说。
就这么一连过了许多日,季邱每到饭点儿就回来做饭,还做得尤为丰盛。他一口都不吃,态度还很温和,软言软语的,薛娘硬挺着不理他,他也不在意,怕多待惹薛娘厌烦,匆匆地走了。
然后薛娘发现自个儿瘦了。
一天夜里,她突然梦见丁文渊,他怀里抱着没了呼吸的她,痛不欲生。薛娘心被揪着,走过去一看,却发现变成了季邱的脸。
瞬间从梦里惊醒,胸口上下起伏。
却又听见院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对着她屋里的窗户。薛娘眉头一皱,凝神听了一会儿,悄悄起身在屋里寻了个趁手的家伙。
快速打开屋门,狠狠朝缩在窗底下的人打过去,连着挥了好几下,薛娘才觉得心里痛快些:“偷东西偷到我家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受欺负的人么!”
那人却笑了:“嗯,你不是。”
分明是季邱的声音,薛娘这才卸下防备借着昏暗的月光,瞧见他模糊的面容。她松口气道:“你大半夜回家不进来,在窗户底下蹲着做什么?”
季邱看她,没说话,眼里透露出一丝期待。
话一出口,薛娘才觉出不对。他俩正闹矛盾呢,应该冷言冷语才是。打算要说些话补救,就听他道:“我走了,你回房睡觉吧。”
薛娘把他叫住,问:“你这是第几次在这儿蹲着了?”
季邱不说话。见薛娘一直盯着他才道:“打从走的那天起,就开始了。”没忍住又道,“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见,要真是贼……”
薛娘瞪他,季邱停住话。
她瞧着他身上的浮土,伸手拍了拍:“大晚上的回什么医馆,不怕吵到旁人。”转身进了房里,门没有关上。
季邱眼睛一亮,跟着进去。
薛娘在柜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床被子,连带褥子也不见了。季邱站在一边儿等着她。忽然薛娘扭头看他,当天他走的时候,包袱鼓鼓囊囊的,那时候也没心思在意,这会儿想来尤为怪异,他又没带走一件衣服,都是回来换洗。
季邱一脸无辜:“一时忘了没想起来。医馆比较冷,多带两床被褥。”
薛娘关上柜子门,脱鞋躺到炕上:“你还是睡墙角去吧。”
过了半晌,季邱上炕掀开薛娘的被子,犹豫地盖到身上。试探着去搂她,薛娘身子一僵,季邱前胸贴后背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间,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薛娘这么多年头一次没吃上做好的饭菜。她睡醒了,季邱还在睡着。薛娘打量着他,面容柔和,鼻梁高挺,唯独那双眼睛,一睁开全是占有欲。
季邱睫毛一颤,薛娘赶紧闭眼。他睡眼惺忪,看着怀里的薛娘,不由傻傻笑出来。轻手轻脚地从炕上下来,去厨房生火做吃的。
薛娘见他走了后也下炕洗漱,折腾了半天,饭菜做好。
俩人都没提昨晚的事儿,季邱一早上都笑眯眯的,薛娘差点以为他傻了。就单纯睡了一晚,也能兴奋成这样。
医馆里的人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洪棋不管怎么招他,他都一脸笑容,什么也不在意。弄得洪棋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今儿有个来问诊的,尤为怪异。问哪儿不舒服,他也不说,只让季邱诊脉就是。季邱今天好脾气的应了,却发现一切正常,无不同之处。照实说了,那人也不惊讶,只点点头,扔下一锭银子走了。
医馆里的人皆称今儿这日子太不正常了。
季邱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回家的时候专门跑到糕点铺买了一些点心,特意挑了些甜的,想着薛娘应该爱吃。走到半路上,觉得身后不对劲儿,像是有人跟着。
他装作没察觉,手里拿好给家里买的菜刀,揭开包着菜刀的纸,走到拐角处躲着,看跟他的人到底是谁。没想到那人丝毫不怵,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看着季邱。
正是白天诊脉的人。
那人牵起一丝笑,手在季邱眼前一抹,眼睛跟着闭上,再睁开时,眼神呆滞又空洞。
☆、第58章 富贵女X势利男(十一)
鱼锦在死之前端了碗解暑汤,以二姨娘的名头去送给丁大户。偏巧那日晌午日头正烈,她以薄纱为衣,衬得娇艳可人。丁大户在书房浑身细汗,十分烦躁地翻着账本。只让她进屋放下汤,走了便是。
鱼锦却原地不动,眉头微皱,贝齿轻咬朱唇,眼神欲语还休。丁大户一看,笑了,唤她把汤端过来。待她走到跟前儿,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端起碗正要入口,就听凳子上趴着的小哈巴狗叫了一声,冲过来把碗撞倒,舔了舔洒在地上的汤。
那狗尝了几口,顿时舌头长出,焦躁地来回跑,嘴里呜呜乱叫。
丁大户眼里的笑意凝成冰霜。
当着二姨娘的面儿,把鱼锦杖责一百,活活打死。
二姨娘哭断了肠,直呼冤枉。她哪里知道鱼锦吃了豹子胆,竟去使这不入眼的龌龊手段。见丁大户无动于衷,便狠了心拿头撞柱子,还好被小厮拉住了。
丁大户面容松动,当夜留宿。
过后,在外人眼里二姨娘的日子尤为滋润。丁陈氏也是这么想的,一日终于忍不住与丁大户争执起来:“儿子还在外面的庄子上,无人伺候照顾。你倒又怜惜起佳人来了。事儿到了梗节上,你犯什么糊涂!丁家就文渊一条血脉,若是没护好他,等你我去了,哪里有脸见爹娘!”
一番话说得丁大户愠怒,羞恼地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岂是不知轻重的人。”
丁陈氏冷笑一声便不再多说。
丁大户被说得脸色难看,气得直喘粗气。当夜二姨娘又派丫鬟来请,说是身上不痛快,他说就不过去了,让她好好歇着。
谁知丫鬟又来请了第二遍,丁大户犹豫了一番,就跟着过去了。
二姨娘抹了玫瑰香膏,屋内只点着六盏灯,纱幔飘飘,好生有情调。她娇笑着去解丁大户的衣扣,却被挡了回来。
丁大户伸手快速把衣衫尽除,衣袍一挥,便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温香软玉,恩爱欢好。
夜半,二人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忽见二姨娘睁开眼,悄然坐起来。黑暗中凝视着丁大户,脸上神情复杂,最后变成了迷茫。
过了会儿,她拔下头上的银簪。慢慢地凑近丁大户的脖颈,只差一用力,可此时她的手却不听话地哆嗦起来。
越抖越厉害,终于受不住地将簪子移开,背对着丁大户轻轻啜泣。
丁大户这时突然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枕头下压着的手松了松染了一层汗的匕首,又看了眼仍在哭的二姨娘,再次握紧匕首,闭上了眼睛。
丁陈氏听丫鬟说丁大户又跑到二姨娘房里,当即就摔了杯子。说什么也要过去大闹一番,身边的婆子劝不住,恰好管家经过,听见院里吵闹,连忙将其劝住。
丁陈氏定了心神,红着眼睛命伺候的都退下,她单独坐在椅子上发怔。过了会儿,门有节奏地响了几声,她回过神,轻声道:“进来。”
进门的是方才已经走了的管家。他弯着腰走到丁陈氏跟前:“越是在这个时候,夫人越是要稳住啊。莫要慌了神。”
丁陈氏带着哭腔:“你只会说些死板话,如今那个没良心的硬要往那个狐媚子房里钻,连自己儿子都不顾。文渊在庄子上都没个身边的人陪着,我想想就难受。”
管家叹口气,轻拍着丁陈氏的肩膀:“我也心疼文渊,他毕竟是……事儿没多大,就是一张老爷以前痴迷过一段时日的画儿,如今又被挂了出来。迟早还得腻。你我都知道,老爷无法生育子嗣,只有文渊一条血脉,哪里能不念着他。”
丁陈氏长舒一口气,凄婉地说:“我哪儿能不知道这个理,就是寒了心。”
说是夫妻,早已是貌合神离。
一夜天明,丁文渊早早搬了板凳坐在薛娘房门前。这几日,薛娘一直避着他,吃饭虽还在一块儿,但除却吃饭外,便再无见面的时候。
他惴惴不安,翻来覆去地想准备好的说辞。
薛娘神色困倦地打开房门,看到丁文渊在门口守着,十分讶异。随后又无视他,往厨房走。不出所料,一大锅热水已经烧好,旁边的水缸也盛满了。
挽了袖子准备倒洗脸水,就见丁文渊抢先拿了洗脸盆舀了热水,又兑上凉水,调好了温度放在洗脸架子上。
薛娘仍是不理他,自顾自的洗漱好,再次准备回房。反正早饭这事儿也用不着她操心。丁文渊连忙拦住,她平静地看着他,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薛娘错身离开,丁文渊懊恼地低着头去厨房做饭。
两碗清粥,两个炒菜,两张烙饼。
自从上次薛娘单独出门后,二人就不再出门吃饭了。丁文渊全靠自己一点点儿的琢磨,从原来能减肥的厨艺,变成了能入口的水平。
薛娘原本是想着减肥,过了一两天就觉得比出去吃省事儿多了,洗完脸就有饭吃。说来奇怪,不管饭做得再怎么糟,她都没见过丁文渊灰头土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