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延庭顿了顿,看了眼二夫人,摆手道:“你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好,别的事和你无关。”
二夫人拧着眉试探道:“你……和谁合作的?”
崔延庭这个人聪明,能隐忍,但是却没有大智,这些二夫人早就知道,她娘家的兄长也曾这么评价过他……就如当年他娶方朝阳回来,是个聪明的法子,毕竟因为方朝阳他在当时危机四伏朝堂中稳稳的站住了,表明了态度。
可是,他又不够聪明,娶了方朝阳,却又没有将她稳住,让她俯首听命,彻底为建安伯府出力,且,还没有顺着方朝阳的关系,更近一步打通人脉。
“二弟妹。”崔延庭停下来看着她,道,“你什么事都不要管,明日下午派人去将义庄烧了就可以了。”
二夫人抿了抿唇,心里已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她起身,道:“大哥,您多费点心了。”她正要走,崔延庭的常随出现在门口,二夫人就又停了下来,就听到崔延庭的常随道:“伯爷,赵远山和齐伯爷争执了几句,齐夫人气的晕了过去。”
崔延庭眼睛一亮,眼中划过笑意:“本性难移!赵远山肯定是要先去永城伯搜人。”和自己的亲舅舅吵起来,将嫡亲的舅母气的晕过去……怕是荣王妃得到了消息也要回去。
这一下,赵远山可真是将家里的长辈都得罪圆了。
不孝子!崔延庭望着常随,就道:“齐家的火烧起来没有?”
“起了。”常随点头道,“和您说的一样,烟很大,直窜上天,满京城都能看得见,火势很小,不过三五桶水就泼灭了。”
崔延庭就挑了挑眉,笑着道:“那现在就立刻走下一步,让人上街去渲染一番。几位大人的折子再过一会儿也可以递上去了。”
“是!”常随点头应是,转身出门而去。
二夫人惊讶的看着崔延庭,她没有想到从赵远山来府中和方朝阳见面吵架,到今天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崔延庭就酝酿出这么一大盘棋……
崔延庭看了眼二夫人,边走边和她道:“弟妹回去吧,方朝阳那边你注意点,不要叫她行蹿下跳的惹人厌,等收拾了赵远山,她也就顺便收拾了。”
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赵远山不能听,她方朝阳也更加不能说。
两人合谋,谋朝篡位,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崔延庭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知道了。”二夫人心头一亮,对啊,此事了方朝阳怎么还能全身而退,可真是……一箭三雕!
二夫人心情极好的出了书房,就看到崔岩急匆匆从如意门出来,见到她敷衍的行了礼,便一副要出去的样子,二夫人喊道:“茂燊,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崔岩顿了顿,回道,“没事,我去找颜释文有些事。”
二夫人凝眉看着崔岩,崔岩已经连走带跑的去了马厩,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骑马出门。
找颜显说话就这么着急?
当日下午,虎贲营驻京的几十人,以及五城兵马司悉数出动找人,不留一家一户,遗漏一墙一角,就连那些有头面的大户,也不放过,一时间满京城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短短一个时辰后,弹劾赵勋扰民的奏疏就送去了御书房,隔了一刻,工部都水司主事孙能亦一封罪状书,斥责赵勋野心昭昭,目无尊主的奏疏绕过了内阁被人摆在了御书房的龙案上,苏召将金福顺喊出来,一顿训斥:“此事来势汹汹,御书房你就更应该看紧一点,怎么什么东西都能送进去。”
“师父。”金福顺想要解释,苏召就皱眉道,“你不要和我解释,还不快去誊写一份给赵将军送去。”
金福顺应是,走了几步又回来贴在苏召耳边说了一句,苏召一愣目光动了动,又道:“纵然如此也是你失职,此事毕,你给我去领罚去。”
“是!”金福顺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师父,这事儿来的有点古怪,您觉得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苏召就用拂尘敲金福顺的脑袋:“自己想去,平日看着机灵,到关键时候就成了榆木脑袋。”话落,他急匆匆的走了,“我去找杨阁老。”
金福顺回了御书房,圣上正坐在龙案之后看奏疏,翁叙章坐在下首说道:“不怪这些人弹劾赵将军,就算他为了找静安县主,可也不能扰了百姓,甚至于连朝臣的府邸也不放过,就连老臣家中也被他的人翻了个底朝天,不给找还能动手打人,圣上,赵将军这回做的也太过了一些。”
圣上没有说话,又换了一封奏疏。
“还有他对永城伯,毕竟是嫡亲的舅舅,他去了就差动手了,连齐夫人也被气的晕了过去。唉……”翁叙章摇头,“他身为镇国将军,这一份表率之责,可半点没做到啊。”
“行了,行了。”圣上丢了手中的奏疏,看着翁叙章道,“远山也是着急,他虽做的过激了一些,可到底情有可原。”
翁叙章只是实话实说,点头道:“确实是事出有因,可您看看,这都激起民愤了,此事了,您是不是要提醒他一句也让他略加收敛一些。”
“这话你去和他说,你身为首辅,提醒一句也在情理。”圣上扫了一眼翁叙章,拿起一封格外厚的奏疏垂着眼帘看了起来,翁叙章就摆手道,“老臣倒想说里两句,可他连舅舅的面子都不给,哪会给老臣的面子。这世上能镇得住赵将军,怕是只有圣上您了。”
圣上似乎没有听到,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奏疏,看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读了下去。
翁叙章目光一顿,也看向那封奏疏,他不认识,看来是有人直接送进御书房了。
八成是塞在下午他们过审的奏疏中一起递进来的,看来,这一批中书舍人也该换换了,居然背着他们私自塞奏疏进御书房。
“你看看。”圣上看完,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的表情来,翁叙章起身从金福顺手中接过来,站在中间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继而脸色大变飞快的看了一眼圣上,随即道,“这……这位孙大人言辞也太过激烈了,不过小事,居然上升到如此程度,简直是不知所谓。”
圣上看着翁叙章就露出了一份满意之色。
翁叙章暗暗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圣上对赵远山是绝对信任的,这个奏疏莫说是夸大其词,就算说的是真事,他也绝不能当着圣上的面说奏疏上说的是对的。
赵远山谋朝篡位?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但是,这话现在说肯定不是时候。
毕竟一杆笔说的天花乱坠,谁都会!
“他说大周的兵权十有七八在远山手中。”圣上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翁叙章身边,道,“还说只要赵远山有心,随时随地就能掀起血雨腥风,其野心昭然若揭。”
翁叙章垂着头抹了汗。
“朕记得,这个孙大人是谌阁老的门生吧。”圣上忽然话锋一转,翁叙章心里也跟着飞快的转了转,点头回道,“是!孙大人确实是谌阁老的门生。”
圣上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翁叙章将奏疏还给了金福顺,正要说话,门外有人喊了一声金公公,金福顺开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在圣上跟前低声回道:“……说是京中数百学子在午门外静坐,要求圣上罚赵将军,撤其职,薅其名,以平民愤!”金福顺说着,心里就已经有了数,怕是这回有人蓄谋针对赵将军来的。
要不然,从顾若离失踪,赵勋大肆找人,到现在不过过了三个时辰,御书房就堆了这么多奏疏,午门外就聚集了那么多学子。
这些分明就是早就计划好的,怕是顾若离失踪也是他们策划在内的。
利用顾若离激怒赵勋,算准了以赵勋的脾气必定会搅的京城天翻地覆,随后就再用这一连串的招数,弹劾,静坐抗议,接下来是什么……
金福顺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圣上正要说话,门外樊氏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內侍推开门樊氏急匆匆的进来:“圣上,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来势汹汹的针对远山。”
不要小看了这些学子的力量,刀的威力或许能杀十人百人,可笔杆子的影响不止当下,甚至是后世,都要被这些人影响到。
有多少帝王,都曾被这些人逼着妥协。
不怕杀人,只怕引起民怨,当下,十年,百年之后后代们都要被他们的文章影响着,骂他一声昏君。
没有人愿意担这个名声。
“你先不要急。”圣上安抚樊氏,回头对翁叙章道,“都是读书人,你去劝劝这些人,告诉他们,远山事出有因,让他们都不要闹了。”
杀是不可能杀的,大周那么多读书人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小事。
“老臣去试试。”翁叙章应是,又道,“老臣怕一人不行,不如将杨阁老一起请去,圣上可允。”
圣上摆了摆手随翁叙章自己决定,只要赶紧将这件事解决了就成了。
闹的他头疼。
翁叙章离开,樊氏就和圣上去了后殿,她低声问道:“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娇娇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远山也不闹了。”圣上摇着头,樊氏就紧张的道,“要不然,让都督府的人去将这些学子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