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酥苑出来,慕清秋又去河道街头看了看,那日自个儿被麻袋兜头罩走的地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留下痕迹。就像当年发生在河道里的事一样。
说到底,古阳镇人对河道街的惧怕,是存在心底的魔障,只要去除魔障,河道街再旺盛起来又有何难?
如何让河道街旺盛起来呢?
慕清秋当初想的是,大不了河道街的铺子免费供人使用,等过上几个月生意渐见起色。有了人气再开始收房租。
可现在想想。顶着‘凶宅’的名头,就算免费给人用,也未必有人敢用。就是用了,又有谁愿意上河道街消费?没人消费,不仅人气提不起来,有可能还会加剧人们心中对河道街的惧意。
一番思量之后。慕清秋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那该如何让河道街旺起来呢?
想不出好主意,干脆不想了。
离开河道街。慕清秋又去了集市口,馄饨铺子和馒头铺的人远远见着慕清秋,满脸堆笑,老远就打招呼。
“小姐。按您的吩咐,熬了骨头汤。”这是馄饨铺子老板的话,之前只煮馒头和馄饨。
慕清秋上次发现乞丐们面色发黄。便改了主意,那日后。不论她来不来,每日都给馄饨铺子多给两百文钱,让熬大骨汤,自己喝也成,但乞丐们的份儿不能少。
如今集市口的馄饨铺子和馒头铺子都快成了布施场了,每天都有供应。
正是因为有慕清秋的布施,让古阳镇的乞丐这个冬天有了活路,也不知是谁散布出去的消息,眼看着年关将近,古阳镇的乞丐显见着一日比一日多起来。
脸熟的乞丐见到慕清秋姐弟,高兴的叫着菩萨、善人之类凑过来,那些初来乍到的也都怀着忐忑的新,拿眼睛细细打量慕清秋姐弟。
打量慕清秋姐弟的还有郝平生和郝安生。
郝平生姐弟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他们十来年全部生命中的所有认知,什么时候六岁的孩子可以独支门庭了?什么时候六岁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上街布施,不愁吃食了?
天哪!还有这些乞丐,看慕清秋姐弟的目光是真的怀着敬畏的,他们不光嘴里叫菩萨,一双双眼睛里分明写着对菩萨的膜拜感。
看着乞丐们排队,慕清暘已经跑去找他的小伙伴了。
到底是孩子,跟在慕清秋身边几个月,性格活泛起来,和谁都能玩儿到一块去。
和及富家的小少爷及不凡玩的好,和刘黑牛家的儿子刘家宝玩的好,和乞丐小孩们照样玩的好。
“小羽,你的小哥哥呢?”见着慕清暘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手拉手跑过来,慕清秋笑着摸摸小羽毛茸茸的小脑袋,拿出绢子给小家伙擦脸擦手,小羽和慕清暘个头差不多年龄相当,时常跟着他的小哥哥,上回没见着小羽的小哥哥,慕清秋还问过。
之后也是如此,有时小羽和他的小哥哥一起来,有时小羽独自一人出来。
近来慕清秋发现,小羽独自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小羽的小哥哥瘦瘦弱弱的,不会生病了吧?
这年头小感冒都能要人命,何况是乞丐,根本没钱看病。
这么一想,慕清秋有点呆不住了。
“哥哥跟着叔叔去挣钱了。”小羽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一手捧着个大馒头,另一手捏着块慕清暘送给他的饼干,身上斜挎了个布兜,是慕清暘送的,里面全是饼干及好吃的糕点。
“哦!”听说人没事儿,慕清秋松了一口气,不过想起那孩子比她大不了两三岁,忍不住微微皱眉,那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
唉!算了,她与乞丐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看的出,像小羽这样的孩子,乞丐中有好些人都很护着的,想来小羽的他的小哥哥跟着叔叔去挣钱,也是有人护着的。
乞丐们自己去找活儿做,这是慕清秋最乐意看到的事儿。
都有手有脚,要不是时代存在问题,慕清秋可不会同情有手有脚却不知道挣钱养活自己的人。
回到家,竟看到大门口守着张大成。
张大成见着慕清秋姐弟回来,眉眼笑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白糖,塞进慕清秋手里:“秋、秋儿,你姑姑让我拿来的,也没有别的什么,给暘儿兑糖水喝。”
慕清秋看着张大成布满老茧的手,心中不免叹息,其实张大成刚二十出头。
如此年轻,一双手却早已被生活磨的粗糙不堪,这是劳动人民的手啊!珍贵的痕迹。
“秋儿回吧!天色不早了,小姑夫该回去了。”说完后,张大成便急乎乎的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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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出策】
“小姑夫等一下。”慕清秋突然想起什么,喊住张大成。
张大成一愣,挠挠后脑勺,傻乎乎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出门前,媳妇慕成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对不能再接慕清秋给的东西。
说起这个,张大成羞愧的脸脖子发烫。
他是姑父,是长辈,合该他顾看无父无母的慕清秋和慕清暘。可实际上,他啥都没做,反而多次得慕清秋的帮衬。现在连媳妇怀着身子,一口有点油水的好吃食,都是慕清秋给的。
这事儿不经想,每每想起,他都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脸装进口袋,捂起来。
“秋儿,姑夫回去了,别出来了。”僵愣了几秒,张大成狠狠心,决定立马走人,再待着他真怕慕清秋又给他塞东西。
他心里清楚,不能收慕清秋的东西。
可是看着媳妇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还得劳动着做饭烧炕,十天半个月的连枚鸡蛋都吃不上,他舍不得呀!他不忍心媳妇遭罪。
“姑夫姑夫,抱抱,抱抱。”慕清暘听了姐姐的话,小炮弹似的跑出去,一下子扑到张大成腿上,张大成猝不及防一把捞住,无奈的抱着小家伙折返。
一进屋,慕清秋就捧了个冒着热气焦黄皮儿的地瓜给他。
“姑夫,你尝尝。”慕清秋笑眯眯:“这是地瓜,再平常不过。”是很平常,要是没有山神赏赐的说法,就更平常了。
张大成看着地瓜有些发呆,觉着孩子递过来。不接吧?不好!
想了想,张大成心中叹息一口,接过来,想着掰上一点点尝尝,意思意思就成,可不能再沾慕清秋的便宜。
慕清秋见张大成不动,干脆就着手套掰开红薯。烤成橘红色的红薯瓤。冒着热气、飘着香呈现在几人眼前,慕清秋掰了一半递给张大成,依然笑眯眯:“姑夫尝尝好吃不?”
张大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香味光闻着就让人留口水,就手接了咬下一口,刚入口烫的他连连呼气,等不烫了。绵软香甜的口感便在口中渲开。
这比蒸煮的红薯好吃多了,张大成连吃带点头。惹的郝安生直流哈喇子,慕清暘使劲扯慕清秋拿红薯的手,有些焦急:“姐姐,姐姐。暘儿吃暘儿要吃。”
慕清秋笑着坐下来,拿来一个小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凉了凉喂给慕清暘,又把红薯瓤舀到碗里。把小碗放在餐桌边,让慕清暘坐着自己舀着吃。
她临出门前,因着土烤箱里尚有余温,就洗了几个红薯放进去,没想到出去了一个多时辰,烤熟的红薯还热乎乎的烫嘴,倒是正好给张大成尝味道。
慕清秋烤红薯不过是就手的事儿,统共只烤了三个,一个给张大成慕清暘分了,见郝安生馋猫样儿,又拿出一个给郝家姐弟让分着吃。
“姑夫,是不是很好吃?”慕清秋笑眯眯的问,嘴角弯弯着有些得以。
张大成闻言一愣,下意识点头,捣蒜似的连点了好几下,真心好吃,热乎乎的烫嘴,大冬天的烫嘴也烫的熨帖。
“那要是拿去镇上卖,姑父说,会不会有人买呢?”慕清秋提醒。
张大成又是一愣,随即,眼睛渐渐亮起来,又有些不相信的看慕清秋,慕清秋适宜的说:“姑夫,这叫烤地瓜,烤地瓜要有专用烤桶,要是姑夫愿意卖烤地瓜,我给姑夫画个图纸,去铁匠铺子打个烤桶,就能现烤现卖了。”
现烤现卖?
这主意,真是太大胆了!
大胆的让人肃然起敬,慕清秋家的土烤箱已经很神奇了,居然还能把烤箱搬到烤桶里头?拉着烤桶满街跑?太不可思议了。
张大成似乎已经看到了烤地瓜大卖的情形,只是,地瓜这东西有点犯忌讳。
“姑夫,世人都说地瓜是山神爷爷的赏赐,因为以前有人不珍惜山神爷爷的赏赐,所以山里地瓜越来越少几乎绝迹。可是姑夫你想想看,我们把山神爷爷赏赐的地瓜烤的这么好吃,成了大家口中称赞的美食,山神爷爷还会生气吗?我觉得不会,山神爷爷肯定很高兴,觉得长脸。”
慕清秋如此说,也不是纯属瞎诌,自打罗氏给她说过有关、地瓜是山神赏赐的事儿后,她时常想起那个令她没脾气的传说。
后来她想明白了,世人认定地瓜是山神的赏赐。
之所以惧怕敬畏,除了人们对神的恐惧外,还有当初轻待了地瓜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