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斯憋红了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他很听话的遵照前辈们的经验行事,可今儿他有点后悔,要是他也动点弯弯肠子该多好,伸伸耳朵没准就能听到二小姐要问的话,能给二小姐帮忙,他指定高兴的连做梦都能乐醒。
可惜他太实诚了,什么也没敢听。
慕清秋也就随口一问,其实刘秉言因何发愁,她已经猜出来了,小半个时辰前,他叫丫鬟们过来找刘秉言,其实是将处置云裳院丫鬟的事交给了刘秉言。
想是那些丫鬟七嘴八舌的扰了刘秉言的清静。
也是,刘秉言虽然颇有才华,但到底是行伍出身,他以往处理的都是军中事,让他一个军师兼职将军府的管家,料理些杂事不在话下,可让他面对一帮杂舌的女子,可真是,头大如斗了。
慕清秋笑了,她很好奇,刘秉言是如何处置云裳院的丫鬟的。
刘秉言确实被一帮女子吵的闹心,草草打发了去,再也静不下来了,这闹心的‘管家’,咋连丫鬟的事儿都要处理,郁闷归郁闷,他也知道二小姐将丫鬟们打发他这儿来的用意。
毕竟,丫鬟是云裳院的丫鬟,合该姨夫人处置,可姨夫人年轻,没经验处理这些琐碎也是可能的。
那么就只有‘管家’了,慕清秋倒是可以处理,但慕清秋毕竟只挂着将军义女的名,没授权就处理义父妾室的院里的事,说到那里去,也不妥当。
郁闷的刘秉言坐不住,真想撂挑子不干了,真怀念军营生活,必须跟将军申请,他要去西郊大营,这回要还是不同意,他非得急。
气呼呼的起身,生着闷气往门口走,刚出门,迎面碰上慕清秋。
“管家!”慕清秋淡笑着看着刘秉言打招呼。
刘秉言一愣,点头,稍稍低头:“二小姐!”该懂的规矩该行的礼,刘秉言一样不差,而且说话时,面色明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
“二小姐找在下有事?”一般管家都是家奴,也该自称‘奴才’,不过刘秉言本职不是管家,他只是在将军府初立时,被慕云腾抓来顶杠而已,所以‘奴才’什么的,他没那个自觉。
“确实有事……”
云裳院里的事既然丫鬟们已经说了,慕清秋也不再多嘴,她只说夏云身子不好,身边得调几个本分体己的人。
体己的丫鬟,自然是女子,一提起女子,慕清秋注意到刘秉言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见刘秉言稳稳当当却难掩如临大敌的神色,慕清秋心里笑的不行,怎么觉得今儿刘秉言这么好玩儿呢!
刘秉言虽然头痛却也没有落下事,把将军府的下人名录拿出来递给慕清秋,让她自己挑,慕清秋拿起一看,不由皱眉。
整个将军府,满打满算竟然只有十二个丫鬟。
夏云身边四个,慕清秋身边四个,慕清暘、慕清玥、琴悦、慕清海身边分别安排了一个,其余的除了拖家带进来的,亲一色都是男子,男子足有五十多个,而且都是些年龄体貌层次不齐的,甚至缺胳膊少腿的也有。
这情况出乎慕清秋的意料,看着看着,不由皱眉。
按名录上看,义父是不用丫鬟的。
“唉!这些都是负伤退下来的,将军不忍他们生无所依,就都收留在将军府。除了这两个丫鬟,其他的或多或少都与将军的兵有关系。”刘秉言指着名录给慕清秋说,神色已无之前的郁闷,变的有些沉重。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慕清秋怎能不知道其中缘由。
不由得心中叹息,不过叹息之后却有些感动,果然是她的义父,重情重义。
“好了,这事儿交给我吧!”慕清秋拿上名录,告了一声辞,起身离开。
刘秉言没有阻拦,心里很感激,他知道不该将那些伤残士兵的事交给慕清秋。
但是他更清楚,天下只有慕清秋能帮那些人找个好归宿,他厚着脸皮说出将军的难处,想着,就算是他刘秉言跟慕清秋讨的好处,他必定铭记于心。
慕清秋是将军的女儿,将军是他的头儿,也是多年来的兄弟,但他却愿意认慕清秋为主,往后诸事任由差遣。
看着慕清秋拿上名录走出房门,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名录卷成筒握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打着拍子,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慕清秋回去后,拿出纸笔,将目前需要紧急处理的几件事,一一列出。
第一、夏云的身体,必须尽快调理;
第二、将军府的下人要大洗牌,将军义父的收入有限,将军府刚立府没显现出来,长此下去,肯定会入不敷出;
第三、得设一个类似善堂的机构,专门收纳伤残人士,不分军民的接纳怕是不行。至少因军致伤的必须接纳,这事儿最好能让皇帝出面,毕竟军士负伤是工伤,只有公家管,才顺情顺理。她盲目介入反而会扰乱军心,引皇帝猜忌。
几件事儿都挺着急,放下笔,慕清秋起身出门,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的,义父算,但义父的分量不够,需要朝中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去说服皇帝。
关键是,这事儿一旦敲定,会有很大的耗费,银钱方面也不是说一个数就能有一个数的,得讨论个出钱的法子。
找到义父,将自己的意思说明,慕云腾越听越激动,军士致残后得到的那点抚恤,实在少的可怜,太多伤残的士兵宁愿死也不愿拖着半残的身体苟延残喘。
现实很残酷,每一场战争结束,都有明明可以活却因为少了手脚,选择死亡的士兵。
☆、091 【筹谋】
慕云腾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一心向死人的寻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些身死的兵士争取多一点抚恤,慰藉他们的亡灵,安抚他们的家人。
这么多年了,从最初的心在滴血,慢慢的变的麻木,连他自己也接受了这种模式。
原来,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原来那些兵都不用死。
不等慕清秋说完,慕云腾就激动的在书房来回转圈,恨不得立马执行,慕清秋说要皇帝说话,他就想立马进宫请旨,慕清秋说这事儿得花钱,皇帝未必愿意,得提出个章程出来,最好连钱的事儿也纳在章程里。
慕云腾急乎乎的摊开纸拿起笔,突然顿住,神色渐渐暗淡下去。
银子,银子从何而来?
连边防那边的伤残算上,几百号人短短几个月就耗尽他所有赏赐与俸禄,要是接纳所有退下来的伤残军士,那所需银钱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义父,不着急,这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您可以找人商量一下,安定候已经退朝,算是朝外之人,而且他伴君数十年,也能摸的清皇帝的心思,跟他讨论最好。”慕清秋抽掉慕云腾僵在手里的笔,放下,缓缓说道。
将大号难题丢给慕云腾后,慕清秋又钻进自个儿的小书房,将师父给他的医书翻出来。
这一看,直到夕阳西落,琴悦来找她吃饭。
陪着弟弟们匆匆吃过饭后,慕清秋又钻进书房,将从几本医书上找到的,针对补身的方子都抄出来,根据夏云的脉象,斟酌着写药方。
一个药方足写了小半个时辰,拿起来细细瞧过,在脑子里又推演了一次,觉着可行,才拿起药方,匆匆出门。
走出书房门才发现,月入中天,已经夜半了。
“秋儿,怎么这么晚才出来?”琴悦一直在外面等着,人都快冻僵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慕清秋心里有事,所以吃过饭过来,想看看慕清秋在干什么。
没想到慕清秋一进书房,又几个时辰过去,夜半才出来。
“小羽,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进去?”天色这么晚,四周静悄悄的,应该都已经歇下了。
一直没听到动静,难道琴悦一直守在门外?快速的走过去,拉起琴悦的手,入手冰凉,慕清秋气的在琴悦手上拍了一把:“臭小子你干嘛大晚上挨冻?非得冻生病吗?”
挨了骂,琴悦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嘀咕:“要是真病了才好呢!”真生病了慕清秋会给他喂药喂饭。
“快回屋,回屋暖暖,真不让人省心。”慕清秋生气了,没听到琴悦的嘀咕,拉着琴悦急匆匆出了院子,还好月亮挺大,路径挺分明,将琴悦送回屋子,又是让烤火,又是让喝热水,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琴悦冻的发青的唇才变的红润。
“臭小子,要是再不爱惜身体,看我怎么收拾你。”慕清秋瞪了琴悦一眼,以往弟弟们生病她也着急,却不会像今天这么急躁,实在是被夏云的先例吓到了,调理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身子亏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夏云之所以身体那么差,是太多次的不重视导致的。
偏琴悦在这时候不爱惜身体,可不得让慕清秋担惊么!
琴悦恋恋不舍的目送慕清秋出门,才高高兴兴的洗漱,钻进被窝后,又耍小心眼,故意掀开被角,虽然只一点点,也够冷气窜进去,他想生病让慕清秋像喂慕清暘一样喂他吃药喝汤,他也怕因为他生病害慕清秋担心劳神。
所以只掀开一点点,之后的事随便,要是明天起来他病了,就说明连天都在帮他,想让他和慕清秋的关系更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