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乖巧的慕清梅,慕清槐总能想起小时候的慕清秋,他很疼爱慕清梅,他的疼爱里夹杂着类似赎罪的情愫,就好像要将对慕清秋的亏欠全部弥补给慕清梅。
慕清槐不止一次的想,要是时间能倒退,他一定加倍的对慕清秋姐弟好,一定会在慕清秋姐弟遭遇苛待时,挺身而出,像个大哥该有的样子。
可是时间不会倒退。
他也想,等他学有所成,给慕清秋当依仗。
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他想给的,慕清秋啥也不缺。
慕清秋很富足,她得很多人的爱戴与敬重,就算他中了举人,对慕清秋的助翼充其量算个锦上添花,还是朵微不足道的小花。
一想到这几年生活与学业上得尽慕清秋的帮助,甚至连他和郝平生的亲事都是慕清秋促成。
慕清槐心里就填的满满的,至亲相帮的暖,还有没能在慕清秋姐弟年幼时做个称职的大哥,留下的愧疚与遗憾。
慕清梅很懂事,也很可爱,她比慕清秋小时候多了几分孩子的天真烂漫。
就在两月前,慕清槐归家返回学府时,小丫头跟着他一直送出村口,临走笑的灿烂的问:“大哥哥是不是明天就能回来?”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心思也最是剔透,她知道大哥哥对她好,所以非常喜欢大哥哥,大哥哥是除了娘亲外对她最好的人,所以她舍不得大哥哥离开。
但是娘亲说了,大哥哥要念书,念书是大事,不能耽误,小丫头似懂非懂,却还是懂事的不哭不闹。
自从知道慕清梅死亡,慕清槐脑海里全是慕清梅的成长点滴,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哈哈笑着迈上小短腿追逐而来,为数不多的镜头让慕清槐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时间能倒回,他不求学了,就守在家里。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听说是王凤娇害死了慕清梅,王凤娇是他的继母,继母也是母,这让他越发愧疚痛苦。
在慕清秋跟前静坐良久,慕清槐一直耷拉着脑袋,未曾抬头看上一眼。
慕清秋感觉到慕清槐压抑的情绪,心里暗叹,心道她这个堂哥心事太重,活的太累。
“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秋儿,我……”慕清槐一句话没说话,已经落了泪,声音如泣。
他说不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慕清秋比他小好几岁,是慕清梅没出生前他一直的小堂妹,可是很多时候,他在堂妹跟前却反而像个孩子,情绪难抑。
就像此刻,压抑在心头的痛苦,好像有了发泄的出口,一句话词不达句,在心伤的情绪带动下,整个人再难抑制,捂着脸泣不成声。
“梅儿,梅儿她……”一提到慕清梅的名字,慕清槐整个人颤抖起来,眼泪决堤了一般。
慕清秋不怎么关注慕家的事,但她却知道慕清槐对慕清梅很好。
唉!说起来,除了李秀娥,怕也只有慕清槐是真的替慕清梅的死痛心落泪吧!
不知过了多久,慕清槐的哭声终于淡下去,慕清秋起身过去,拉起慕清槐的手,将一张叠起来的纸片放进慕清槐手里,在慕清槐肩膀上拍了拍,未发一言。
这种时候,任何话都变的无力。
次日一早,慕清秋和弟弟们启程去天都府,慕清槐随后出发,他搭车回家,手里紧紧攥着慕清秋给她的纸片,那上面写着慕清梅的安葬地。
慕清秋离开古阳镇没几日,王凤娇娘家人上门找事,把慕成贤哥几个打了一顿。
想上手抢点东西,姚铜铸等人及时出现,把王家人轰走了。
姚铜铸等虽不会过问慕家的事,但慕清秋没在,他们也不会看着外人太欺负了慕家,毕竟慕清秋接纳了慕长顺,在善堂众人眼里,慕家也归在了慕清秋的羽翼下,是不容外人欺负的。
王家人那里知道慕清秋会过问,要是知道,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慕清秋并不知道,她在古阳镇乃至整个卧龙县是第一不能得罪的人。
也是,得罪了有钱的,拿钱解决,得罪了有势的,势大一级也能压死人。
可是慕清秋是受山神庇佑的人,是天上神仙下凡历世的,也是身怀福泽之人。
这样的人,拉关系尚且唯恐不及,那个敢得罪?
得罪慕清秋,岂不是得罪气运?是要把福泽远远推开吗?傻子才会那样干。
王家人不是傻子,也不会那样干。
王凤娇被休弃,王家人之所以敢上门闹事,除了觉着慕家扫了他们王家面子外,也是在变相的讨好慕清秋,古阳镇谁不知道慕清秋和慕家不对付!
王家是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早些年生意不错,可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已经到了将要关门大吉的地步了。
慕清秋家大业大,在古阳镇是响当当的人物,又身带福泽,王家人想借教训慕家人,给慕清秋落个好,只要慕清秋高兴,那他们王家的小买卖不但不会倒闭,还可能发展成大买卖。
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064 【遇雪】
王家人专门找慕清秋离开后闹事,就是给慕清秋留面子,没想到却被慕清秋的人围殴驱赶。
对上姚铜铸等人,把王家人吓了半死,在他们眼里,姚铜铸的处事代表了慕清秋的态度,看慕清秋的态度,这是不允许他们上慕家找事啊!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慕清秋。
王家人气势汹汹找上门,灰溜溜撤离,不仅再没闹事,连寄居的王凤娇都被赶出了家门。
王凤娇是个浑人,被娘家哥哥嫂子赶出门,尤不觉危机,仗着女儿嫁给了富贵人,竟顺势和哥哥嫂子们撕破脸大吵一架,吵完还冲娘家门上啐了一口老痰,完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女儿家享轻福。
至于能不能享到福,凭鲁家早被冷藏的小妾,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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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秋离开卧龙县第三日下午,飘起了雪花,势头不小,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琴悦和慕清暘见天空扬扬洒洒,兴致挺高,连冷都不怕,跑出车厢,坐在车厢外沿车夫边上聊天赏雪。
自从出发,一直谨小慎微、默不作声的慕清海也终于露出了笑脸。
慕清海到现在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以为堂姐说可以带他去天都府只是玩笑,没想到堂姐说真的,临行前真的去问他的意愿。
只要他爹娘同意,就带他出去见世面。
慕清海此次能跟着慕清秋出门,是孙慧娘瞒着慕成仁偷偷送出来的。
慕清海十五了,头次出远门,心里难免激动。
但来前家里刚找堂姐闹过,他爹更是被吓的屁滚尿流,是真的吓尿了。这事儿让他觉得既是郁闷又是难堪,好像犯错的是他一样,与堂姐相处起来,总觉得没有底气,抬不起头。
这都出发三天了,终于因为下雪的关系,气氛缓和下来。
慕清秋见弟弟们高兴,也凑出去瞧雪。
几个小主子有赏雪的心情,车夫们却没有,车夫们一个个皱着脸,心里发愁。
其中以骆淳大最是担忧,上次慕清秋姐弟去天都府他也去了,一路上见了不少世面。
这次出行,善堂但凡会赶车的,都想随行。
善堂里的人都以给慕清秋做事为荣,那怕没有工钱拿,他们也浑身是劲儿,慕清秋瞧着大家情绪激昂,提议换一拨人随行。
这年头,许多人一辈子蜗居在巴掌天下,难得有外出的机会,能让他们去天都府见见世面,挺好。
骆醇大是众人推拒出来认路的,竹山村距离天都府八百多里路,有骆醇大认识路,要省事很多。
被连婆婆点名委以重任的骆醇大,大感自己责任最大,是必须将小主子们安全送到才成的。
可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怎么就偏偏下雪了呢?
一下雪行走缓慢,耽误了行程,眼看着天色渐晚,下一处落脚地是要翻过沧浪山的。
看看天色,夜幕前是绝对翻不过山头的,怎么办?难道折返回去?
一早出门赶路,往回走的话,要走大约三十多里路才能碰到小村庄,大冬天的在小村庄里落脚,住是个大问题,万一雪越下越大,困在小村庄,就更麻烦了。
思绪再三,骆淳大咬咬牙,扬了扬鞭绳,促使马儿快快跑,入夜不怕,只要深夜前翻过山头,就无碍了。
马蹄儿踏踏,踩在沾着些许土的路面上,声音急促。
“小姐,公子,你们进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马车猛然提速,兜起一股疾风,风刀刮的脸疼,骆淳大才想起,小主子们还在外面,赶紧勒了勒缰绳缓下速度,对慕清秋几个说道。
“嘶!~~果然好冷!”琴悦打了个哆嗦。
慕清秋坐在车厢里,只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疾风一起,直往车厢里灌,而她待在车厢敞开的车帘口,首当其冲,冷的一激灵。
猛然一冻,脑子清明了几分,骆淳大的话让慕清秋皱起了眉头。
不用说,慕清秋也看的出来,骆淳大很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