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瑜心里一阵腻味,装,你还在这儿给我装!若非昨日墨川查清了事实真相,他还当真会以为这李遵与李逸兄弟情深呢。
看来这李遵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他眸子一眯,故意阴森森,拖长了声音道:“二……弟,你……为何……要害……我?”
“我没有,我没有……”李遵吓得直往后退。这时候药粉的药效还没有那么快发作。
萧瑜逼近一步,“你没有?那是谁故意放出残梅公子的消息引得我前去?是谁事先设下了埋伏与陷阱?是谁雇了杀手对我赶尽杀绝事后又将我伪装成出了意外的样子?难道不是你,我的好弟弟吗?!”
声声控诉,步步紧逼,说到最后,“李逸”周身已是寒意浸人,眸中怒火高炽,似要吃人一般。
墨川查清事实真相后,姜容几个才知道原来这里头还和残梅公子,也就是裴秀有关。
李逸与盛氏夫妻两个感情甚笃,鹣鲽情深,然而盛氏的身体自五年前开始就变得很差,常年需要卧病在床,看了不少大夫,喝了不知道多少药,却都没什么起效。
后来李逸打听到江湖上有一个神医,传说能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他顿时欣喜若狂,花重金到处打听残梅公子的下落。
然而两三年过去了,却始终没什么消息。
那一天,也就是二月初八,李遵兴冲冲地告诉跑来告诉李逸,说是打听到了残梅公子的下落,他竟然就在丹阳县九景山内!听说是在那里面采一味极珍贵的药材。
李逸不疑有他,当即就带了几个人骑上马朝九景山奔去。
结果半路就遭了埋伏,一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跳出来就对着他们一行人大打出手。
最后,李遵带人来了,带回了李逸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首。
听到场中“李逸”提到残梅公子时,姜容不由偏头看了旁边的裴秀一眼。
李家的这一场祸事因残梅公子而起,现在又由其来了结,兜兜转转,可谓是一场缘分呐!
裴秀察觉到她的注视,眼波微动,声音清澈空灵有如九天玄音,“怎么了?”
姜容扬起笑容问道:“裴大哥,你说李逸真的死了吗?”
裴秀笑而不答。
场中李遵不断摇着头,神色却是渐渐崩溃。
见状萧瑜心中一喜,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语气转淡,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充满了哀痛与悲伤。
“大哥有哪里对不住你吗?你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污蔑阿澈,害得他身陷囹圄?他难道不是你看着长大的吗?这孩子可是从来都对你亲近得很,你怎么忍心哪!”
萧瑜每说一句,就靠近李遵一分,嘴里呼出的冷气直往他脖子里钻。
“二弟,你害得我好惨哪!下面好冷啊,你来陪我好不好?我们还做兄弟……”
李遵拼命想往后躲,却怎么也无法逃开,神色不由得愈来愈绝望,到最后,他大叫一声,甩着头哭喊着:
“大哥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我给你烧多多的纸钱,还有金元宝,大宅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烧给你,求你不要来找我……”
他神情说不出的惊恐害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要崩溃一般。
下一刻,他神色骤然一变,狠戾道:“就是我害死你的怎么样?谁叫你对我不设防呢!死了活该!死了李家的家财就都是我的了!哈哈,都是我的……至于李澈那个小崽子,他就是我继承李家的绊脚石,我当然要除掉他了!
“要怪就怪他不该生在我们李家,不该生出继承李家的心思!长得丑也就罢了,还想出来丢人现眼,死了干净!”
“哈哈,都该死!你们父子两个都该死!死了李家就是我的,我的……”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阴气森森鬼魂飘荡的院子又重新变得清明敞朗起来,唯有李遵一人在场中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彭则言带着盛氏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李遵承认害死李逸的一幕。
盛氏顿时惊怒难言,就要冲上去跟李遵拼命,质问他一番,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狼心狗肺!
但却被彭则言给拉住了。
她不禁泄气了,是啊,就是质问了又如何?她的丈夫还能够再回来么?
盛氏不禁泪流满面,看着她这样,彭则言心里也不好受,正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番,没想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直接就搭在了盛氏的肩上,堂而皇之将她搂进了怀里。
盛氏就是一惊,还不等她将人推开,头顶上就响起一道声音,“锦娘,是我。”
“阿亿!”盛氏猛地抬头,看见面前之人果真是自己的夫君时,顿时喜极而泣,一时间又哭又笑。
李逸顿时心疼极了,抬手给她擦着泪,将她抱紧在怀里,连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盛氏不断摇着头,“不怪你,你回来就好……”
她整个缩在他怀里,无声流着泪,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
彭则言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负在身后,看着夫妻两人相拥的场景,觉得颇为碍眼,最终偏过了头去。
原来那天李逸遇见那一群黑衣杀手时,心下就道不好,但是他武功并不高,身边带着的几个随从纵使能打一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就在李逸以为自己注定要命丧黄泉时,出城狩猎的彭则言遇见了这一场暗杀,当即将李逸救了下来。
说起来,彭则言、李逸、盛锦儿这三人之间还有一场风花雪月的陈年旧事。
彭家乃是百年世家,虽比不得扬州姜家、雍州李家、青州谢家那些顶级世家,但也颇有底蕴,历数几十代,家族里为官为宰的不在少数。
由此可见,彭家实非一般的人家。
彭则言便是出身于这样的彭家。他更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做到了丹阳县县令一职。
与彭家相比,李家就要差了好几筹,但也不容人小觑,在普通百姓眼里,那也是花团锦簇的富贵人家,更与许多权贵之家颇有交情。
而李家是做什么的呢?李家是以玉雕而闻名于世,算是士农工商里的“工”。
其时世人赞李家李耀芳乃“碾玉妙手”。李耀芳便是李逸之祖父,尤擅雕琢,其作品图华物乱、布局精细、巧丽绝伦、玲珑精致,有“梅花纹茶晶花插”与“云龙玉瓮”传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认罪
大祁朝手工业高度发达,工匠尤其是技艺高超的工匠地位并不低,像李耀芳这样的玉雕大家更是受到世人追捧称赞。
带有工匠名款的雕件更是成了世人争相追逐的目标,而此风气亦流入了皇宫大内,皇室贵族也受到影响。
因此,当时李家很是受到权贵之家的礼遇。
然而福祸相依,崇安十七年,李家因一件玉雕卷入了皇权之争中,沦为了弃子,致使人丁凋零,家族衰落。
李父带着当时年幼的李逸、李遵兄弟二人逃离京城,在这处三不管的丹阳县城内定居了下来,自此隐姓埋名。
而盛家,士农工商哪一行都不占,单单只是跑江湖的而已,然而又不仅仅只是跑江湖那么简单。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盛家,人丁不盛,财势不显,却没有几个敢轻易来招惹。
盛家,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朝代更迭,风云变化,却都无法完全撼动这个家族,就可知它底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了,更令人心惊的是它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有少数真正底蕴深厚的家族才可窥见盛家的一点端倪,因此对其讳莫如深,不敢轻易捋其虎须。
彭则言、李逸、盛锦儿三人就是出自这样的三个不同的家族。彼时他们无意中结识,少年时期的相伴相知,给他们的一生都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如果没有那一场巨变,也许他们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当年,李家出事时,盛锦儿去向彭则言求救,希望他能说服家里人帮李家在朝中求情,对李家网开一面从轻处置,毕竟李家只是被无辜卷入了进去而已,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当权者怎么处理。
带着希望而来的盛锦儿,满心以为彭则言一定会帮她,不,是帮李逸,但结果令她大受打击,彭则言竟然翻脸无情、冷漠拒绝了她。甚至还劝她不要管这件事。
至此,昔日的友情分崩离析。
再过几年,盛锦儿长大几岁,到了及笄嫁人的年纪。彭家来为彭则言提亲,盛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只说要再考虑几天。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只是女方家不好立刻就应下,要显得矜持一些嘛。
得知这件事,盛锦儿表面不露声色,暗地里却已经计划好了要逃婚。
她是万万不会嫁给彭则言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的。她要去找李逸。
盛家非官非商,虽然传承久远,却并不注重那些形式上的规矩,只注重培养子孙后代良好的品行以及文治武功。
盛锦儿先天为玄阴体质,这是她的幸运同时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