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说话之人是夏雪儿后翠竹心里的戒备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在屋中摸索了一番,陆续点燃了烛台上早已熄灭了的蜡烛,又手持一坐铜质烛台来到里间,却着实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系着件黑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书桌前,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咣当~咣当~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大敞着的窗子在风中来回摇摆,寒风肆意的闯进屋中,翻起桌上摆放着的纸张,又毫不怜惜的冲夏雪儿单薄的身体扑去,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无血色。
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烛台,上前将窗子合紧,烛光这才停止了摇摆安定下来。转过身,一边收拾着满地散乱的纸张,一边抱怨道:“这北风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歇,一入夜尽逞威风!”
看着面无表情的夏雪儿,一丝惊恐漫上心头。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您和奴婢说说!”
“……”
无论翠竹说什么,夏雪儿都一动不动,也不发出只言片语,她心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三日前,夏雪儿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便像往常一样从侧门悄悄离开了夏府,离开时还好好的,现如今怎倒成了这副模样,这三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翠竹大着胆子走上前来,问道:“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香兰姐怎么没和小姐一块回来?”
听到“香兰”两个字,夏雪儿突然就红了眼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的表情和无助的眼神刺痛了翠竹的心,翠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着急的问道:“是香兰姐出了什么事吗?”
突然间,夏雪儿一把抓住翠竹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抓住,晶莹的泪珠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沙哑的声音想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听到:“香兰,香兰她……”
“香兰姐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翠竹看着夏雪儿那充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心里更加发慌。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突然,夏雪儿又一把推开翠竹,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口中喃喃念叨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做那件事,我明知道件那事情很危险,可还是让她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翠竹这才发现那颤抖着的双手布满了已经干枯的血迹,不禁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了窗柩上,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夏雪儿黑色的披风上也满是一滩滩血迹,就连苍白的脖颈上也都沾染上了片片血红。
“血!小姐,你….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夏雪儿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加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深深的震惊了翠竹。翠竹惊恐万分,身子一软,便滑落在地。
不多时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是苏祁。
他只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翠竹便朝夏雪儿大步走去,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尽是疼惜,但似乎也掺杂着后悔。
苏祁走到夏雪儿身旁蹲下,焦急的呼唤道:“雪儿?雪儿?”
夏雪儿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苏祁扳过夏雪儿的双肩,劝说道:“不是的,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不是她……”夏雪儿抬起头看向苏祁,声音嘶哑,眼泪还在肆意流淌。
苏祁捧着夏雪儿的小脸心疼的说道:“雪儿,你看着我,你要相信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知道了吗?知道了吗!”
“会吗?真的会好吗?她伤的那样重……她全身都是血……她听不见我叫她……你骗我,你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苏祁摇着夏雪儿的肩膀,想让她平静下来,急声解释道:“我已经把香兰送到张师兄那了,他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就算医不好,他也会将香兰送回谷中,有师傅和师叔在,她一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你发誓?”
夏雪儿像待在黑暗中渴望光亮的孤儿突然抓住一丝希望一样,死死抓住苏祁的手不肯放开,两只汪汪泪眼中充满了乞求,充满了期盼!
苏祁看着那眼神,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发誓!”
“啊啊啊~啊啊啊~”
夏雪儿彻底崩溃了,仰头放声痛哭,哭声中不只有悲痛更有无尽的悔恨。
那哭声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扎向苏祁的心,撕扯着,搅动着,像是要把他毁灭。他颤抖着手捧起夏雪儿的小脸,一遍遍的呼唤着:“雪儿…雪儿!”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那哭声依旧回旋在屋中,夏雪儿依旧两眼无光。
翠竹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苏祁伸出手点了夏雪儿的穴位,夏雪儿便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苏祁一边伸手抱起夏雪儿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翠竹扶着墙壁爬起身来挡在男子面前,身体虽然在哆嗦,可是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我家小姐,除非你……”
苏祁的心情十分不好,一挑眉问翠竹道:“除非什么?杀了你?”
翠竹挺直了身躯,毫不犹疑的回答道:“是!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带走我家小姐!”
苏祁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随后低头看向怀里的陷入沉睡却依旧带着泪痕的人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更不会伤害雪儿,我只会杀了该杀的人!”
翠竹看到苏祁深情满满的眼神,一时有些动容,但还是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祁并未过多解释,只说出了一个人名:“苏祁。”
“嗯?”翠竹似是没有听清楚,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把目光移到翠竹脸上,一脸诚挚的说道:“苏祁,我就是。”
翠竹自然是听过苏祁这个名字的,也知道他是夏雪儿的朋友,但是并未见过苏祁的真面目,所以一时也不敢确认。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苏祁?万一你是假冒的呢?”
“自己看!”苏祁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递给翠竹。“要不是看你方才那番舍身护主的份上,你现在已经躺下了。”
翠竹接过玉佩细细看来,那玉佩全身通透,中间镂空刻了一条飞龙,边角处刻有两个小小的篆体字纹“幽冥”。她知道夏雪儿也有一枚这样的玉佩,只不过夏雪儿的玉佩上是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即便是确认了男子的身份,翠竹也没放松警惕,而是问道:“你准备带小姐到哪里去?”
苏祁并未理会翠竹,抱着夏雪儿绕过翠竹径直出了书房朝卧室走去,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吩咐道:“你去烧些热水来替雪儿洗一洗。”
翠竹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去办。
“记住,今夜之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说完拉开门便匆匆出去了。
屋中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寂静却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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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疑点重重
苏祁坐在床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轻轻替夏雪儿抹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痕,两眼痴痴地望着那张平日里笑逐颜开的俊脸此刻却眉头紧锁、毫无半点血色,思绪不觉回到了日出之时,回到了那座孤山荒岭。
现下早已是深冬时节,草木凋零,荒凉无感,路上鲜有行人,而荒岭地处京郊,更无人烟。连续的阴冷天,使得几日前飘落的大雪还没融化,积雪仍厚,却早已不复往日的纯净洁白。大片大片的鲜血挥洒其上,像极了白色绸缎上大朵大朵盛开的红牡丹,在朝阳的光辉下,更显得诡异刺眼。
身穿黑色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丝丝秀发垂落,杂乱的在寒风中飞舞,周围五米内躺满了尸体,而她却不为所动,怀里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香兰,衣袍上、脸上、手上……那斑斑血迹,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苏祁是习武之人,从小也见过不少杀戮的场面,比眼前的景象惨烈百倍的也不是没有,但却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这样给他的心灵带来如此大的震撼!看着夏雪儿那单薄的身影,那魂不守舍的神情,那微微蠕动着的嘴唇,苏祁心里满是悔恨,他还是来晚了。
昨日傍晚,香兰飞鸽传书到幽冥谷,只说有人一路追杀,看字迹潦草想是事出紧急不容多说便匆匆写下了这封求救信。只因事出匆忙并未写清楚时间地点,苏祁才毫无头绪,只能凭借习武之人的一丝警觉快马加鞭一路搜寻,终于在今日日出之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沿痕迹追去,不想却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