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清显然也看见了她,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身形一顿站住了,只噘着嘴气鼓鼓的看着树下那人。夏雪儿接到了她幽怨的目光,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苦闷。紧接着率先迈开了步子朝那幽怨的女子走去。
赵婉清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头有些小鹿乱撞的滋味。自己本就是来找她的,可现如今却又想要退缩了。
那日和夏雪儿发生冲突以后,她伤心坏了,回到屋里便大哭了一顿,随后还冲动的提笔给慕容泽韬写了一封质问信,谁知他倒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似得,自己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便收到了他的来信,说他已然身在苏州城中,而且于昨日拜访了赵宅。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便去找了夏雪儿,一去两个时辰,也不知二人谈了些什么。即便如此,自己还是选择相信慕容泽韬,相信他和她只是兄妹关系,他和她之间是纯洁的。
正想着,夏雪儿已然到了跟前。只见她朝自己福了一礼,口中说着:“妹妹戴罪前来给婉表姐问好。”
赵婉清撇了撇嘴巴,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有些负气的回答道:“我不好。”
她是不好,她伤心了那么久,她误会了妹妹那么长时间,也误会了泽韬那么长时间,他们俩曾是她心里的坏人,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让她产生误会?!
夏雪儿没有起身,反而更加往下蹲了蹲身子,近乎要接触到地面了。在场的赵家丫鬟全都吓住了,纷纷低垂着脑袋跪了下去。虽说自家的主子是夏家三小姐的表姐,可若论地位,不管赵家多富贵,可自家主子也只是平民,夏家三小姐却是平阳嫡女,是有品级的!这样子给赵婉清行礼,是不合规矩的。
赵婉清也知夏雪儿此举不合规矩,可看着她这样子低头认错,心里倒也舒服了几分。憋着笑,仍旧装着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妹妹这是折煞我呢?!”
“怎会!”夏雪儿厚着脸皮一笑,继而微微抬了头,面色诚恳的看着赵婉清说道:“妹妹这不是诚挚的请罪来了么?”
昨日她问了慕容泽韬三个问题:第一个,在他眼里,自己是夏雪儿还是慕容泽柔;第二个问题,他有没有把自己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过;第三个问题,他有没有想过要亲口告诉自己他和赵婉清即将定亲之事。
这三个问题,他均没有给出确切而又直面的回答。由此一来,夏雪儿倒也放下了心来。像慕容泽韬这样的看惯了生离死别,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在面对突发事情时能冷静沉着,在面对敌人时能杀伐果断,唯独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人时,才会表现出小孩子的手足无措。
她心里知道,不只是定亲一事,只要是和他相关的事情,也不只是赵婉清,哪怕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女子也罢,她在乎的不是事情当事人,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件事,始终是自己脑子一时短路,是自己敏感了,是自己糊涂了!婉表姐没有一点点错,她理应道歉。
赵婉清听了她说的话之后,心里隐隐得意,算她糊涂虽然糊涂,可还有些觉悟,知道错了是要道歉的!
“请罪要负荆才算真挚。”看样子是有些不依不饶了。
夏雪儿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看向赵婉清,眉头微皱,嘴巴轻撇,黑如翟石的双眸扑闪扑闪的,甚是楚楚可怜的说道:“那负荆请罪的廉颇是男儿身,我是小女子,难道婉姐姐也要我学他袒胸露乳不成?”
赵婉清听后“噗嗤”一笑,姐妹俩间的误会这就算是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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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事成
今日是个阴雨天,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江南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时而艳阳当空,时而阴雨绵绵。夏雪儿先撑了油纸伞绕着广阔的院子走了两趟,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滋味,新鲜空气唤醒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随后雨大些了,这才回了廊下。门口的丫鬟接了滴水的雨伞,她踏脚进屋,冬梅替她解了沾了雨露湿气的披风,翠竹拿了干燥的帕子来绞干头发尖上滴着的晶莹的雨珠。
这时门口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小姐,李嬷嬷求见。”
夏雪儿转头看了一眼来人,吩咐到:“请进来吧。”
李嬷嬷是赵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在赵宅的地位和桂嬷嬷在安国侯府之中相差无几。她这个时候冒雨前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的。
话音刚落没几秒钟,便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嬷嬷进门来,这便是李嬷嬷了。丫鬟撩开了水晶帘子,李嬷嬷先仔细的拍了拍衣裙上沾了的雨珠之后才进了里间。
“给大小姐请安。”
这里的下人,为了显示对她的尊重都是叫她一声“大小姐”的,随她的母亲。
“嬷嬷请起来说话。”
夏雪儿话一出口,翠竹便赶忙伸手扶起了半蹲着的李嬷嬷。秋菊搬来了小凳,嬷嬷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摇了摇手,口中说着:“老奴身上湿,唯恐弄脏了大小姐的东西!”
那凳子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又铺了一块狐狸毛,很是暖和舒适的样子。
“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先坐下再说!”
“嗯。”李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理了理衣服,挨着凳子边坐下了。冬梅上了茶,她便也客客气气的接了过来。
待李嬷嬷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嬷嬷冒雨前来,可是外祖母有何事吩咐?”
“老太爷寄回了一封信件,老夫人说大小姐可能有用,便让奴婢送过来给您。”
李嬷嬷放下手里的茶杯,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来,这才露出里头包裹着的信封来。双手奉上,翠竹便接过递给了夏雪儿。夏雪儿并未打开来看,而是顺手放到了一旁的黄梨木桌案上。
“让祖母挂心了。”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问道:“外祖父可是回府了?”
“还没有回程的消息,老夫人说,估摸着还要半月有余。”
夏雪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么说,只能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看他老人家了。”
李嬷嬷便也露出一副伤感之色,低了头没有说话。
送走了李嬷嬷,夏雪儿这才打开了桌上的信件来看,是两张地契和一张登仙楼的入股书。没有意外,没有震惊,这样子的局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翠竹看自家小姐神色轻松,嘴角还挂了笑,这才好奇的出口问道:“可是成了?”
夏雪儿将地契放回信封之中,又将信封交给翠竹,方才说道:“好生收着。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府了。”
翠竹一听便知小姐这是心想事成了,欢欢喜喜的接过信封,招呼了秋菊下去收拾行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院里的合欢与金桂都落了不少,碾入尘土,少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着实有些破败之景。两个丫鬟拿了竹子编的长扫帚在清扫着,夏雪儿领了翠竹去了赵婉清的小院。
赵婉清的院子离她这里也没有多远,平日里也会过来陪她一起用膳,因为下了雨,石子路有些打滑,夏雪儿出门后便有轿子等在那儿了,轿夫的鞋底都绑有防滑的芦苇草,抬轿倒也稳当。
夏雪儿还没到院子,便有丫鬟进去禀报,刚进了洞门,赵婉清也就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伤感,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夏雪儿要走的消息。
径直拉过了夏雪儿的手,红了眼眶,也没说话,倒颇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夏雪儿微微一笑,调侃道:“婉表姐这是怎么了,眼红的像小白兔似得!”
见夏雪儿也有些红了眼眶,赵婉清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子。
丫鬟上了茶后便都退出外间侯着,帘子也放了下来,留出空间给她姐妹二人说说知心话。
夏雪儿偏头便见了美人塌上放着的团扇,那上边有慕容泽韬绘的画、题的字,想必那玉坠子也是他给亲手挂上的。会心的一笑,这才看向赵婉清说道:“慕容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的。”
“嗯。”赵婉清轻轻哼了一声以示应答,若没有夏雪儿,她也不能遇到慕容,又从何谈起两人好好的?她是她们的缘分的桥梁,可是她自己呢,至今还是一个人。
“喜欢的一定要把握住了,别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你不是圣人,别委屈了自己!”
她不是她,不能体会身为侯府嫡女的无助感,也不能理解她在名利场上扮演的重要角色,她是个女子,她只知道,六皇子对夏雪儿有心,可夏雪儿对六皇子无意,她和苏祁,理应在一起!
这一别不止是何年何月才能见面,眼泪总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不是你说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夏雪儿一边故作轻松的笑,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好了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你也可以随慕容去都城看我,我也能南下来苏州见你,况且你成婚的时候我是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