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小的那个仍在安睡,不时的吮着手指,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稍大一点的那个孩子,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着母亲,眸中隐约可见泪水,却也不哭不闹,倒让梅长歌觉得好生怜惜。
孩子小小年纪,便已学会克制自己的情感,不给大人找麻烦,这绝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虽说林氏自愿随同楚青澜进入叶家村一探究竟,但楚青澜自然是不许的,林氏软磨硬泡到最后,也只勉强同意她留在队伍中,帮忙监视梅思远。还说什么,朝堂如战场,稳定大后方和保障后勤同样重要,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林氏这边的“监视”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如此种种,林氏倒还没觉得怎样,梅长歌却对楚青澜,有些刮目相看。
楚青澜处事风格向来粗犷狠戾,心中自有沟壑,并不太在意世俗意义上的道德标准,如今肯花时间安抚照料林氏的悲恸情绪,也算是带了点细嗅蔷薇之意。
卢龙县是去往叶家村的必经之路,梅长歌等人恰巧需要找一个地方,补充下必要的物资给养,因此决定在镇上的客栈中小住一晚,稍事休整,再行上路。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即便是相邻两地,同样的东西,都可能会有甜咸之争,但像卢龙县这般,撇得干干净净的地界,还当真是稀罕的很呢。
彼时佛教刚刚传到大秦,各地信奉佛教的教徒还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少见的。
在大秦,香火最好的,仍然是道观。
可梅长歌站在卢龙县的街道上,仅仅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便看到了整整三所佛寺,还都是装修考究,金光灿灿,一看就特别有钱的那种。
艾玛,梅长歌莫名其的抓了抓脑袋,疑惑的问道,“楚青澜,这是卢龙县吧,咱没跑错方向吧。”
“瞧你说的什么胡话。”楚青澜屈起手指,在梅长歌额头上轻轻弹了两下,笑道,“你一个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的人,竟还敢质疑旁人的方向感,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我看来都来了,不妨进去看看,往佛龛上添两炷香,权当心理安慰也好。”叶缺在一旁提议道。
“我觉得挺好。”梅长歌一方面确实对这个时代的佛教很感兴趣,另一方面则是觉得好奇。
这几座佛寺,建得突兀,不仅和周围的楼屋风格格格不入,而且也真的是太密集了些。
信仰这东西,不分贵贱,搁在现代那会,就是个实打实的奢侈品。
只可惜,梅长歌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不大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于是在寺院里略略转了一圈,挑了尊最大最值钱的佛像拜了拜,便算是完成了所有的祈福任务。
主持剃了个光头,穿了件价值不菲的袍子,笑眯眯的站在台阶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那眼神,就跟看着一群会下金蛋的母鸡,是一样一样的。
梅长歌心中疑惑更甚,但却无法可想,这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哪里晃一眼就能分清,谁是得道高僧,谁是欺世盗名之人。
不过瞧寺院主持一副肥头大耳,精虫上脑的模样,说是个有德行的人,不免有些牵强。
再加上梅长歌此次是有任务在身,所以奇怪归奇怪,倒并未生出过分想要探究的心思,只在心中默默想着,若是此行顺利,回去的时候,不妨过来看看,看看这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竟让人感到如此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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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差点被卖了
卢龙县这地方,说来也真是奇怪,寺庙多得不得了,客栈却只有那么一个。
好在,梅长歌活得可精细可粗糙,适应性还算马马虎虎,又只住**,几个人将就一下,也就是了。
点菜的活计,照例是梅长歌的。
时间掐得正好,凑巧赶上了饭点,秦人一日两食,如今天色尚早,恰是吃晚饭的时辰。
叶缺晃悠悠的将马牵到后院,打算喂点草料,马是坐骑,也是朋友,不经自己手,他有点不放心。
楚青澜则跑到客栈对面的酒馆里,准备买坛小一点的酒,难得的休憩时光,与梅长歌对月小酌几杯,想来颇有几分浪漫情怀。
客栈的伙计,看上去十分年轻,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态度温和,客气的不能再客气了,不时的点头哈腰,倒把梅长歌弄了个大红脸。
点了几个家常菜,梅长歌这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
怎料这一看,竟将梅长歌惊出一身冷汗。
大秦的客栈,在基本功能构成上,有着一定的模式,即一楼大厅简单的餐食茶酒,二楼住宿。
梅长歌现在坐的地方,自然是一楼大厅一角。
大秦的陆路交通和水运交通,在梅长歌看来,其实做的是很不到家的,再加上户籍的限制性,很多人一辈子生活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巴掌大的小地方。
但卢龙县却是截然相反的。
大厅中,操着外地口音的旅人占了绝大多数,这是正常的。
毕竟是客栈嘛,哪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会没事搁客栈溜达呢。
可奇就奇在,这些旅人拖家带口,光丁点大的小毛孩,都带了两三个,实在是令人感到惊疑。
如果说,卢龙县的经济实力很强,工作的机会非常多,集中出现这种现象,梅长歌是可以理解的。偏偏卢龙县地处内陆平原,既不沿海,也不发达,一路走来,交通还很闭塞。
有如此“奇景”,梅长歌实在是完全不能理解。
这些人,行色匆匆,老婆孩子都带在身边,行李却几乎没有,轻装简行的有点过分了。
不合理,即为可疑,这是梅长歌向来践行的准则。
更何况,这些人神色间流露出的猜忌和恶意,梅长歌更是看在眼中,几番心念流转间,已是起了戒心。
如今身处险境,又是落单,容不得她一丝一毫的大意。
“你怎么在这里?”犹豫间,一人急切走来,握着梅长歌的手腕,就要将她拉走。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梅长歌游目四周,稍稍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周围人的脸上,仍然是那种木讷的,无动于衷的表情。
“好你个臭婆娘,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你居然跟别人跑了,看我不打死你。”那人放低眼眸,露出一点狠戾之色,右手高抬,做出打人的举动。
谁知遇到梅长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只见她浅浅一笑,调侃道,“你看,咱俩的口音相差甚远,从概率上说,是夫妻的可能性,我看还是蛮小的。”
“我不会认错人的。”那人不由分说的将梅长歌从座位上拽起,大力往门外拉去。
“真有意思。”梅长歌抖了抖衣袖,露出手腕上戴着的袖箭,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青澜提了酒,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立时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看看楚青澜,再望望箭头上,那闪着寒光的锋利箭头,终于松了手,喃喃自语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小姐,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楚青澜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将探询的目光,落到梅长歌的身上。
梅长歌放下袖子,坐在一旁慢慢的想了想,说道,“你走吧。”
套路就是套路,纵观上下五千年,都是一样一样的,即便梅长歌不惧,仍是气得直发抖。
居然有人敢打她的主意,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第九十一章 听墙脚(二更)
好端端的闹了这么一出,梅长歌自然没有心情,在众目睽睽之下等饭吃了,于是要求店家将饭食送到客房,袖子一摆,跑了。
等到叶缺回来,听楚青澜说了这件事,立时起了警惕心,当下仔细检查了饭菜,果然发现其中被人做了手脚,只不知店小二是被人下套坑了,还是他们倒霉催的,住了间黑店。
饭是不敢再吃了,叶缺飘到外面买了些葱油饼和卤牛肉,配了楚青澜的那坛酒吃了个饱饭,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晚饭后,楚青澜借口梅长歌一人独住不放心,死活赖在房间见不走了。
梅长歌赶了两回,最终败在了楚青澜那句,“你干嘛呀,你还不知道我嘛,我能把你咋样,总比外面那些混球们靠谱多了。”
“那倒是。”梅长歌凝神想了片刻,大概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便格外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当下“恩准”了楚青澜要求护驾的请求,表示,只要你愿意打地铺,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楚青澜笑笑,老不正经的说道,“梅长歌,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来给你做护卫的,睡不了**,椅子总要给一张的吧。”
“这没问题。”梅长歌眯眼想了一会,方道,“楚青澜,我看桌子其实就蛮好的,要不你上去躺会?”
入夜后的时光,还算平静,楚青澜和叶缺艺高人胆大,并没有太在意先前发生在大厅中的事情,打定主意,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他俩的武功和手段,乱军丛中都敢闯一闯,又怎么会将这几个拍花子放在眼中。
可梅长歌是个心眼小的,底子弱,干不了这杀人越货的大买,饺子数了几百回,除了越来越饿,越来越想吃肉以外,当真没有一点想睡觉的意思,反而清醒的不得了。
所以,耳边突然传来的细碎声响,让她惊得心肝一颤,拥着被子,坐在**上左看右看,险些以为自己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