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热!”危钰嘴里低声嘟哝着,他不耐烦的又翻了个身,明明是初秋霜重的寒夜里,他却热得浑身是汗,脸颊也涨得一片绯红,好像连睡衣都腻腻地粘在身上,仿佛身上多了一层皮似的,怎么揭也揭不掉。
一想到那个忘也忘不掉,赶也赶不走的艳影,就在这样烦躁不安的挣扎中,危钰终于沉沉睡去。
在他清晰如幻境的梦中,那个女子再次飘然而至。
黄沙遍天的大漠中狂风袭来,无数颗沙粒飞扬在空中,一袭明亮艳丽的红裙女子,手持一把银光闪烁的长剑而来,“淫|贼,受死吧你!”
红衣女子身轻如燕,一柄长剑在她的手中,如飞鹰展翅,直刺向身着长袍背身而立的危钰。
但危钰却如闲庭漫步,不慌不忙地回过身来,他一双乌黑的眼睛静静瞧着即将刺进眸中的刀尖,却挥手无需拔剑,只用剑鞘一挡,喀的一声,红衣女子轻转纤腰,手中雕满如凤羽般繁密绝美的银剑微微一颤,一双如莲的玉足悄然落在柔软的沙地上,当真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你个淫|贼,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女子一头如乌云般的长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她尖锐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了出来。
危钰的神情如常,依旧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样子,但那抹艳丽如血的身影却深深烙在了他的眼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之事确是在下管教无方,才会……”
“住口,死淫|贼,看剑!”红衣女子不待危钰说完,竟又再次频挥玉手,急快似流莺般,直将剑锋刺向危钰的肋下,看似是必然要夺去他的性命。
但危钰始终从容不迫,他以退为攻,如流星般轻易就避开了她飞舞的利剑,“你听在下说,在下是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况且你与我自小就有婚约……”
但听到这话,红衣女子似乎更加发怒了,她不顾一切地挥剑砍去,“闭嘴,死淫|贼,看我不亲手将你大卸八块!”说罢,红衣女子手中的银剑在狂沙中,如飞蛇似地嗖嗖紧刺向危钰,忽上忽下的剑如一道炫目的银光,在灼热的阳光下不断向危钰逼近。
不断闪躲避不出手的危钰,忽用剑鞘一挥,如疾风般的剑鞘在红衣女子的眼前一晃,竟只听呛啷一声,女子手中的剑竟被危钰挑飞了出去,而红衣女子向前砍时用力过猛,不料一柄长剑居然就这么斜飞了出去,她的身体不由前倾,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就向沙坡下滚去。
危钰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轻易一挡,她就这样摔了出去,危钰下意识去抓,但却只扯到她那件红如鸽血的薄纱外衣,“小心!”危钰眼见她就要从沙坡顶端掉下去,也顾不上那么多,猛地向前一扑,就将她整个抱入怀中,紧紧拥着她一同滚了下去,他用身体为她铸起一堵严严实实的墙壁,在不断翻滚的过程中,他死死护住她的身体,任由自己撞上隐藏在沙堆中的石块。
而红衣女子由于害怕,竟死死攥住危钰的衣衫,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危钰左胸腔内强有力的跳动。
第四十二章
浑身冷汗的危钰猛地坐了起来,他直挺挺地痴坐在床上,额上全是涔涔的汗水,他怔了怔,瞧见红木窗棂簌簌落下的阳光,在瑞脑芳洌的寒香中,他才发现自己原已回到了现实。
在逼真如昨日重现的梦境中,危钰明明能清晰看到她的脸,她穿了一件火红的长锦衣,纱衣上用银丝线绣出如水波般潋滟的花纹,她的长裙一直垂至脚踝,但华贵到艳丽无匹的衣衫,却在她容光的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显得黯然无色。
她手持一把雕满凤凰翎羽的长剑,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地拂过面颊,在黄沙连天的大漠里,她美得如同一个披着红色耀眼光芒的神妃仙子。
但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却是模糊不清,明明梦境中他就直视着她,明明她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畔,可一旦醒来,她的五官就像不断扭曲的画面,她的声音仿佛卡住的磁带,怎么也看不清记不住,可只要危钰尝试着去回忆,哪怕稍微一想,他就会头疼欲裂,好像整个脑袋里的血液都要翻滚着喷涌而出,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我要你这一生都戴着它,时刻想着我,念着我,今生来世都不许忘了我。”断断续续的女声幽幽地响在危钰的耳畔,他脑袋里好像有无数个生锈的螺丝钉,不断进行着剧烈地摩擦,直疼得他头都要炸裂开来,那个遥远似从高山飘来的女声再次响起,“若有来生,我只愿你忘了我,不要找我、想我、念我……”
“啊!”危钰吃痛地低呼了一声,他头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觉脑中的血管在突突直跳,而眼前皆是不断扭曲变化的幻象:在大漠边沿的草原上,绿草无边,被风吹得起起伏伏,如同波浪一般,她穿了件胭脂色的纱裙,好似落入茫茫的绿色大海之中,织满绮锦晚霞的天空上,偶有归巢的倦鸟从头顶掠过。晚风习习,她胭脂色的裙裾在风中沙沙作响,随着她翩翩而起的舞姿,在天际的霞光下,她腰间雕满繁复凤羽的银剑已呛啷一声出了鞘,她身如鸟转,剑似鹤翻,红焰如火的晚霞照红了她的一柄长剑。她纤腰疾转,银剑斜掠,嗖嗖舞出的剑随着娇躯飞转。剑光如闪电般,一式复一式,银光闪耀的长剑,与她纵跃旋回的胭脂色衣裙,在云霞下仿若相叠交加,俏影翩然。
在危钰所记得的前世幻境中,这样一个持剑骑马饮酒的豪爽女子,曾活在千年之前,本该坐在深深庭院之中信手拈花的她,却像男子般策马扬鞭剑指天涯。
危钰清醒时虽记不得她的容颜、她的声音,但他只觉这个女子必是位绝代佳人,否则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手段,当真如一根绳子般死死勒住了危钰,令他纵然忘了她,却忘不了同她的那段情,那段岁月。
“小危危……”随着钟诚敲房门的声音,危钰眼前的幻境瞬间消失殆尽。
他起身去开了门,略有疲惫地看向门口的钟诚,“我再说一遍,以后喊我的时候不要在前面加小字。”
钟诚一愣,虽说他为危钰工作,但危钰毕竟比他年龄小不少,如果直接喊他危专家,岂不是显得自己特谄媚?可为什么他突然不让自己喊他小危危呢,难道是因为程然诺,钟诚忽然想到程然诺那张贱嘴,总学自己结结巴巴的说话,想到程然诺,钟诚不由开口问道:“小虫虫虫虫去马场了,她她她不会骑马,咱们们们要不要去看看看看……”
危钰直截了当地回答:“不去,不会骑摔死了正好。”
说这话时,危钰忽又想起昨晚程然诺的模样,立刻面红耳赤浑身燥热起来,钟诚瞧见危钰额上涔涔的细汗,不由下意识伸手拿纸巾准备为他擦汗,“你,你,你是不是又梦见前世的那个女人人人人了?”
危钰却猛地打开钟诚的手,他冷冷道:“老钟,你以后若再有如斯的断袖之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短短短短袖?”钟诚拿着纸巾的手停在空中,他瞧着从脸颊红到脖颈的危钰疑惑不已。
此时程然诺正骑在一匹纯正英国血统的棕色马匹上,她跨马悠闲地散着步子,马蹄踩在柔软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她瞧着马场一望无垠的绿地,一阵清风吹过,满地的青草如同一阵绿色的波浪席卷而来,程然诺嗅着空气里的芳草香气,握着缰绳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哎,你这马慢吞吞的,跟我前世里那匹风驰电掣的白马真是没法比啊。懒马,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也变成小危危那种老古董啦?”程然诺自言自语着,低下头去瞧棕马,这马像是听懂了程然诺的话,竟甩动了几下深棕色的鬃毛,哼了几声粗气继续慢悠悠地踏着蹄子。
“早知道叫鄢灵均也一块来了,真无聊,一转眼就不见雨寒姐了,真是见色忘义,肯定又去陪薄大检察官了,哎,也不知道小危危今天来不来。”程然诺刚说完,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她想到昨晚自己□□地站在危钰的面前,那种尴尬到无敌的场景,她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程然诺羞得从脸红到了脖颈,她气得紧紧攥住缰绳,忍不住用小巧的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真烦死了,干嘛提起危钰那个色狼,哼,反正他付过钱了,爱来不来!”
满脸通红的程然诺低声喃喃着,但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排整齐的树林,隔着满眼的绿色,程然诺依稀能看到林子另一边的程雨寒和薄清易。
“呀,是雨寒姐,懒马快走,快走!”可任由程然诺如何夹紧马肚,马匹却始终慢悠悠懒洋洋地迈着步子。
马蹄踩在轻柔的泥土上,穿过茂密林间的一条甬道,在沙沙作响的绿叶间,依稀有斑驳的阳光落下,程然诺瞧着小道尽头波光淋漓的湖水,在白沙的岸堤边伫立着一匹如雪般的白马,高头大马上是一身帅气骑装的程雨寒。
立在隐秘绿色林间的程然诺正欲开口喊程雨寒,却蓦地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她瞧着不远处湖水边的程雨寒很是奇怪,往常程雨寒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但此刻她的嘴角却微微下垂,直视前方的眼神充满了寒冷的薄冰。
程然诺疑惑了,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程雨寒会露出如此冰冷的神情。
相似小说推荐
-
空间之田园贵妻 (我家的麦田) 潇湘VIP2016-11-16完结前世医生,今生农女。随身空间,效果神奇。发家致富,日子温馨。隐形身份,始料未及。一朝变...
-
别做梦了快醒来 (凤久安)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6-11-15完结谢冬清沉睡不醒,父母请来会查魂追魂的梅阁为其诊断。梅阁发现要想叫醒女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