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唇角一弯,转身离去,清风扬起女子的发梢,隐入一片花影中,随着黄花飘零,渐渐远去了。
傍晚的时候,还是霞云万里,吃过晚饭后,乌云遮月,风一过,竟淅沥沥下起了细雨。
夜里宫玄要的凶猛,初曦勉强撑到子时,听着耳边男人的低喘和窗外雨打芭蕉的滴答声,终于忍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天色放晴,却是满地黄叶堆积,花残风冷。
辰时,城门准时开放,门口已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进出。
人群中,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的出了城门。
官道雨水未干,车轮轧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沉重的声响,沿着官道远去。
车内,少年一身青色长袍,面容清秀,撩开车帘看了看殷都巍峨的城门,目中哀伤滑过,不由的自嘲一笑,他一无所有的来,如今又一无所有的离开。
走了这一遭,他可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方要放下车帘,少年突然一怔,看着远处凉亭下的那道清影,许是阳光太盛,目光竟模糊起来。
马车在亭外停下,古朴的凉亭经历了数十春秋风雨,斑驳古旧,石阶两侧芳草萋萋,已见衰败之势。
而女子一身湖色长裙,头发高挽,已玉簪别在脑后,剩余墨发散开,眉目精致,肌肤吹弹可破,绝美清卓,立刻让萧瑟的秋景多了几分清新盎然。
似每一次见到她,都美的让他不敢直视。
女子眼波温润,轻笑一声,“不打声招呼就走吗?”
元祐被发配至岭南的边关小城做县丞文书,对于谋逆一党来说,这已是极大的开恩。
元祐不敢迈进亭中一步,站在石阶上,胸口闷痛,垂眸哂笑,“我还何颜面见大人?”
风拂起女子的长发,在金阳下飞舞,初曦缓缓走下台阶,淡声笑道,“人总要走几次弯路,才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我相信你,总能找回初心!”
少年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女子,晨光照进她黑眸中,波光闪动,就如那一夜的月色。
初遇时,惊鸿一面,他初生悸动,只是那时他寄人篱下,一心想科举高中,从此平步青云,不敢不能将儿女情事放在心上扰了读书的清心。再遇时,她成了他的面审官,竟是他一直敬仰之人,心中更生欢喜,原来缘分未尽。
之后他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为人处事,看着她狡黠睿智,看着她洒脱飞扬,情根渐渐深种,目光再移不开。
她当他是朋友,是亲人,甚至给了他一个“家”,他却越发惶恐,越发害怕失去。
他不想就这样永远站在她身后,最终选择了陵王。
朝堂上,她受人排挤、受人冤枉时,他在一旁冷眼看着,甚至还有几分兴奋,她跟着宫玄是错的,而他已渐渐足够强大,她终有一日会需要他的呵护。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走近她,其实,早已背道而驰,原行越远。
甚至连背影都已触不到。
而今日,他一败涂地,受人嘲讽唾骂时,她站在他面前,说相信他!
少年胸口沉重,喉中哽咽无法出声,本是迷茫的眸子却渐渐清澈,躬身对着少女一鞠,郑重的道,“大人,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的再回来,一定不会再失望!”
“大人、保重!”
说罢也不等初曦应声,转身大步而去,带着秋风,带着一身风寒,走向马车,迎着朝阳远去。
初曦久久的站在亭子里,对着东边漫天的金光扬唇一笑,上了官道,走向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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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再见上官南
天气一天天冷了下去,娴贵妃最终还是以贵妃的礼仪下葬,出殡之后,宫湛起身前往崇州。
三日后,百里九云等人也回了天洹城,走的时候初曦去送行,发现长颜不在,百里九云只道长颜不再属于天洹城,其他的并未解释,至于长颜去了何处,也再无人知晓。
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宫变,却并未伤到大夏的根本,朝堂上也渐渐恢复平静。
细雨连绵了几日,深秋将至,别苑中桂花落了满地,秋风一扫,在地上轻盈的打着旋儿,碧湖里的荷叶又是一年枯萎,在一池清水中堆积成霜。
宫玄已经开始准备启程去西梁,只是朝中一些事还需要安排,娴贵妃和安福下的毒到底还是伤了乾元帝的元气,身体大不如从前,经常疲惫,力不从心,朝中之事,大部分落在了宫玄身上。
然而白日里的繁忙,丝毫不影响他夜里折腾初曦,食髓知味,宫玄日日缠着她到后半夜,初曦虽也品了之间乐趣,沉溺其中,却每每筋疲力尽下不知何时沉睡过去。
早朝迟到了几次后,宫玄干脆取消了初曦的晨起点卯,于是在太子殿下特例不上朝后,尚书大人也不上朝了。
初曦笑他,“太子殿下若登基,定是色令智昏的昏君。”
初曦说完便后悔了,因为她说这话时挑的时间实在不对,彼时,宫玄还在她体内,闻言一个使力,初曦半晌说不上话来。
“为了初曦,不上早朝又如何,不要了都可以!”男人动作凶猛,咬着她的耳垂嘶哑的开口。
于是,本来可以子时就可以睡觉的初曦,因为一句话,又撑了一个时辰。
就在初曦和宫玄两人动身的前两日,西梁突然来了国书,邀请大夏参加西梁太子的册封礼。
太子?
初曦拿着西梁的国书眉心轻皱,上面未写太子是谁,难道上官生了男孩?
此刻猛然惊觉,几个月前给上官写了信后,她一直未回,大概刚做了母亲,照顾孩子繁琐,顾不上给她回信。
本来初曦打算是和宫玄两人微服去西梁,如此一来,便要以太子的仪仗去了。
路途遥远,队伍从简,宫玄初曦两人,加上三十墨骑卫,十月二十日从殷都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前往西梁国都。
西梁国地处盘古大陆西南,和大夏、东渊、南蜀三面接壤,国内多崇山峻岭,其国都燕京变是三面环山,山水灵秀,风景绮丽,人文文化极其昌盛。
初曦一行人快马疾行,一个月后,进了西梁边界。
已是寒冬,过了官渡河后,天气依然温暖如春,而西梁国内西风轻扫,秋叶刚刚发黄。
一进西梁国境,前来迎接的使臣已经在等候,红毯铺地,礼乐齐奏,文武官员分列夹道相迎,太子殿下亲临,西梁自然是十二分的重视。
众人夜里宿在楚水城,因是边城,楚水并不繁华,知道大夏太子殿下要来,特意将驿馆重新修葺了一番,看上去到也舒适干净。
院子里翠竹清幽,曲水流觞,清风暗语晚,绿茵成行径,一派江南水乡之景。
夜里初曦泡在木桶中,只觉浑身通畅,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
和上官南已经一年多不见,当了母亲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女汉子?
这样想着,一个月疲惫都不翼而飞,心中满是期待。
屏风后人影一闪,宫玄走进来,将初曦从水中抱出来,取了浴巾裹住,往床上走去。
房间是特意准备的,地上铺了厚密的绒毯,书案木几,屏风香炉,雕花大床,看上去皆是新置办的,古朴文雅,十分符合西梁的人文风格。
床上软被高枕,宫玄抱着女子放在腿上轻轻为她擦拭长发,淡声问道,“你之前说你和上官南是一个地方来的?”
初曦点头,“是。”
“你们是旧识?”
“不,来了这里以后才认识。”
宫玄动作温柔,抬手之间有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初曦极爱这个味道,趴在他肩膀上舒服的昏昏欲睡。
一手揽着她柔软细腻的腰身,宫玄淡声道,“和我说说你之前的事吧。”
初曦睁开一只眸子,默了一瞬,才懒懒开口道,“来这里之前过的很简单,我父母都不在了,每天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经常熬夜做计划,和公司的副总斗智斗勇,偶尔会一个人去旅游。”她语气一顿,继续解释道,“我们那里男女相对来说要平等一些,女人要出去工作,可以独立生活,可以自由恋爱。”
恋爱?
聪慧如太子殿下立刻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目光一深,声音低沉的问道,“初曦也恋爱过吗?”
初曦眨着眼,“你猜?”
宫玄捏着她的腰身缓缓往下,勾唇低缓一笑,语气肯定,“没有。”
这次换初曦奇怪,起身斜睨着他,“你怎么知道?”
宫玄长眸一垂,颔首,“就是知道!”
初曦来了天洹城后不久便对夏恒之心动过,依她的性子,之前若是有喜欢的人,怎会如此容易便忘掉?
然而初曦对夏恒之的那抹心动也是宫玄心里的一个梗,自是不愿提起。
将浴巾随手一扔,男人目光忽深,抱着女子压进锦被中,含着她细白娇嫩的耳垂低哑道,“夜深了,爱妃该侍寝了!”
初曦翻了个身往床里躲去,掀了被子蒙在身上,开口拒绝,“不要,爱妃困了!”
宫玄哪里肯依,手伸进锦被中又把女子捞了出来困在身下,“明日马车里可以睡,而且,赶了一个月的路,爱妃难道不该补偿一下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