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乾元帝病危,宫湛和成国侯加紧筹划,去找景州商议计划,景州不语,听到他们的安排只淡淡点头。
如今想来,景州确实从未开口答应帮陵王。
成国侯虽也防了景州,但还是认为他不会帮太子,最多袖手旁边,坐收渔人之利。
他不曾想到的是,乾元帝根本没死!
景州效忠的是乾元帝,诛杀漠北军是分内之事,才会让他们现在如此被动!
但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事情走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他还有二十五万兵马,足可将殷都踏成平地。
“微臣参见皇上!”
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成国侯倏然回头,见一道紫色的身影逆光站在殿门口,身后霞云将落,染了男子一身烟紫。
夏恒之一身御前都指挥使官服,手中举着一张奏折,单膝跪地躬身道,“启禀皇上,这是微臣父亲的告老还乡奏请,请皇上批准!”
还跪在地上的百官惊愕的看着夏恒之,陵王一党以左相为首的人更是懵然无措的看向陵王,这是何意?
“逆子!”成国侯威严神炯的眼睛瞪着夏恒之,厉声喝道,“老夫还没有输,何用你来替老夫求情?”
夏恒之平静的看向成国侯,“父亲,你可知太子殿下为何直到现在仍没有出现?”
成国侯思忖一瞬,双目猛然大睁,面上血色瞬间褪尽,踉跄后退两步。
夏恒之上前搀扶住他,淡声道,
“父亲,你输了!”
午时前,宫玄率领两万墨骑卫,出现在涿州。
面对突然出现的太子殿下和气势凛冽的墨骑卫,二十五万漠北军如临大敌,忙做出防御姿态。
宫玄一身玄色锦衣坐在马上,气势高华矜贵,冷冷的注视着前面严阵以待的大军。
身侧何上雍摘下脸上的面具,竟是隐卫墨辰。
漠北军如今还只有两个副将在大营中,见墨辰露出真面,胸口顿时沉了下去。
“吕玮带领的五万兵马已经被御林军全部剿灭,你们呢?”宫玄眸中波澜不兴,淡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冷漠,低沉,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忍不住胆寒,“本宫现在只有两万兵马,你们是拼死抵抗,做叛军去营救成国侯,还是继续做大夏的漠北军?”
漠北军顿时一惊,人人面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吕玮败了,成国侯被困殷都。
他们是否要去营救?
漠北军有二十五万,但对抗传说中从无败绩的墨骑卫也是一场死站,就算他们能赢,必然会损失惨重,剩余的人马赶往殷都,殷都中有十万御林军,他们可有胜算?
没有!
叛军的下场只有被诛杀
若是不反抗,他们还是漠北军,还有生还的希望,还是大夏的军队。
漠北军中有一部分是后来宫玄实行田兵制时派去的夏兵,后来归属漠北军,却一直受到欺压,此时更是已经动摇,放下手中长矛,跪地大呼道,“愿追随太子殿下!”
一人呼百人应,漠北军大片大片的跪下去,“愿追随太子殿下!”
呼声此起彼伏,在涿州城外的平原上连绵不断,响彻云霄。
两个副将见大势已去,也扔了长刀,跪地铿声道,“末将愿追随太子殿下!”
宫玄高居马上,容色绝艳,淡声道,“墨辰,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是!”
宫玄长腿踢马,转身而去。
远处,初曦躺在青青碧草之上,双臂垫在脑后,懒懒的看着秋日的天高云阔。
白狐趴在她胸口上,闭目养神,自从二丫走后,这狐狸又消沉起来。
听到马蹄声,初曦微微仰了仰头,见到神驹上的欣长身影,唇角微扬,事情成了!
几丈外,宫玄身形一飘,刹那间便到了初曦跟前,墨色的衣袂在风中飞扬,如墨莲初开,莲影随波轻动。
初曦起身盘坐在地上,看着男人走近,不满的皱眉,“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和景将军在宫门前并肩而战,而不是坐在这里看云数蚂蚁。”
宫玄将少女身上的白狐拎起,随手一扔,拦腰把少女抱在身上,勾唇轻笑,“你看的应该是本宫。”
上次梁子瑜的事后,他便得了一种心疾,只要有一个时辰看不到她,便会焦慌不安,恨不得将她时时揣在胸口才能安心。
初曦双腿夹着男人的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撇了撇唇,笑的张扬,“事情做完了?可以回家了?”
宫玄抱着她往前走,声音柔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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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尘埃落定
养心殿里,侍卫来报,太子殿下已经收服漠北军,正在回京的路上。
变故连接而至,几番反转变化,不明情况的一些官员已经懵了,然而唯一能确定的是,陵王败了!
败在太子手下,似乎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
以两万人马收服二十五万人,没有人觉得不可能,因为那是宫玄!
鱼雍陈维等人面如土色,跪行几步,头砰砰磕在光亮的玉石地板上,声泪俱下的喊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老臣被陵王娴贵妃等人蒙骗,以为遗诏是真,才犯下大错,皇上饶命啊!”
玉云昭甚至磕的头破血流,头发散乱,神情悲壮,似是真的被人蒙蔽,混久了官场的人,人鬼之间随意转换,竟如此流畅自然。
唯有那清润的少年直直的跪在那里,面色微微发白,垂眸一语不发。
宫湛冷笑看着鱼雍等人,目光不屑、冷沉,嫌恶。
突然想起乾元帝方才问他,可知为何不如宫玄,他当时不甘,只觉父皇一心偏袒,如今看着鱼雍等人,觉得自己的确不如皇兄。
至少方才成国侯威胁百官时,江正等人无一人屈服,为维护宫玄甚至可以不惜性命。
这段时间,他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以为已经掌控了整个朝堂,打压的皇兄抬不起头来,连心爱的女子被革职都不发一言。
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蠢,宫玄对于敌人根本就不屑于废话,只是运筹于帷幄中,静待时机,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这一场宫变,宫玄彻底将他踩在脚下,清除了鱼雍等异心之人,收服了漠北军,可谓一箭三雕。
父皇说的对,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鱼雍等人仍旧在痛斥陵王的欺瞒和野狼之心,声声泣悔,义正言辞,就差以死明志。
成国侯大笑两声,声音洪亮悲怆,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回荡,突然伸臂去抽身后侍卫的长刀。
“叮!”的一声,长刀被挑开,远远的落在地上,夏恒之目光深沉,“父亲在我心中一向是敢作敢当之人,何必行这种怯懦之事?母亲还在府中等你!”
成国侯身体一僵,挺拔的身姿立刻弯了下去,闭目单膝跪在地上,高声道,“成王败寇,老臣愿领受一切罪责,只求皇上不殃及贱内,她对老臣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乾元帝沉叹了一声,启口道,“陵王宫湛,谋逆造反,不忠不孝,革去亲王之位,贬为庶人,压入大牢,等候处置。娴贵妃心思歹毒,谋害于朕,革去贵妃之位,打入冷宫。夏韫、鱼雍、陈维、安福等人,助纣为虐,欲行不轨,即刻革职抄家,压入死牢!”
“皇上不可!”娴贵妃浑身颤抖,跪爬到乾元帝脚下,涕泪横流,抓着龙袍大声哭道,“一切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是臣妾买通安福给皇上下毒,不关湛儿的事,遗诏也是臣妾的主意,湛儿并不知情,臣妾罪无可恕,可湛儿是皇上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不能这样对他,您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
安福跟着哭喊,“皇上,奴才再不敢了,皇上饶命啊!”
鱼雍等人瘫坐在地上,大喊冤枉,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乾元帝疲惫的揉着眉心,不耐的扬了扬手,沉声道,“都带下去,朕什么都不想在听!”
被亲近的人背叛,即便是一个帝王,也会痛心失望。
“是!”
守在门口的禁卫军立刻上前,除了鱼雍等人的官服,压着他们往外走。
“皇上!”娴贵妃嘶喊一声,猛然起身撞向身后的石柱,刹那间鲜血四溅,女子一身华贵宫装,血流满面,砰然倒在地上。
“新柔!”
“母妃!”
乾元帝和宫湛同时大喊了一声,起身冲过去。
乾元帝一把推开宫湛,将娴贵妃搂在怀里,惊慌的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娴贵妃睁开双眼,泪水涌出,冲掉眼尾凌厉的妆容,竟有了几分淡雅柔和,她伸手抓住乾元帝的手腕,气息不稳,声音悲戚,“皇上,臣妾对不起您,本来想等湛儿登基后,就自裁谢罪,去下面向您领罪。”
毕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就算平日的恩爱是假,到底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也生了几分真心,乾元帝心中大恸,捂着娴贵妃仍旧流血的伤口,哽声道,“不要说了,太医马上就来,朕没死,你也不许死!”
鲜血顺着乾元帝的指缝留下,染了女子半面血痕,女子缓缓摇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皇上,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不求您心中有臣妾,只求您放过湛儿,给他一条生路,来世,臣妾还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