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停顿,吃完了面条,连汤也喝的一滴不剩,景州放下筷子,深深的看着少女,“谢谢!”
“一碗面而已,将军客气!”
不用再问味道如何,吃的人已经用行动告诉她。
初曦去找老板娘算账,两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老板娘一身花色夹袄,两眼含笑,爽快的道,“公子朋友生辰来我这吃面是看的起我这小店,今日这面权当是我们感谢公子一直照顾店里生意,不要再推辞了!”
初曦对着景州无奈的挑眉一笑,也不再推让,穿上披风,和老板告辞离开。
将初曦两人送出门去,老板去收拾桌子,却发现托盘后放着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银子,老板拿着银子一怔,忙追出门去,却发现风雪交加的长街上,两人已经走的远了。
不过吃面的功夫,街上已落了一层薄雪,靴子踩在上面,留下两道浅浅的脚印。
走的远了,景州仍忍不住回头向着那个面馆看去,漆黑的雪夜中,门前的两盏黄灯发出两捧微弱的亮光,却那样温暖,一直照进人心里。
回到别苑的时候已快到三更,初曦站在石阶上,和景州道别,“路滑,将军路上小心。”
说着便去解身上的披风,却被景州一手按住。
少女的手腕微凉,如沁了雪的玉脂,景州轻轻一碰,立刻放开,淡声道,“天气冷,穿着吧。”
说罢,转身便走。
男人的身影挺拔肃穆,迎着风雪渐渐远去,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守卫打着伞过来举在初曦头上,恭敬的道,“大人,您回来了,雪下大了,您快进屋吧!”
初曦点了点头,转身上了石阶,突然又猛然转身,急速的道,“景将军在前面,给他送把伞过去!”
“是!”守卫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沿着长街追去。
初曦站在门下,直到守卫气喘吁吁的回来,手中的伞已不见,才微微放松下来。
“回大人,伞已经交给景将军,将军让小的谢谢大人!”守卫站姿笔直,轻快的说道。
初曦颔首,仰头望了望天上已是白茫茫一片,看着那年轻的守卫问道,“今天是你守夜?”
“是!”
初曦道,“天气冷,不必在在门外守着了,回去睡觉吧!”
“这、这怎么可以?”守卫一怔,急忙道,“多谢大人,小的不怕冷!”
初曦轻笑了一声,“那在门里守着,生个火炉!”
“是,多谢大人!”年轻的守卫面上微红,目光炯亮,站在昏黄的灯影下,似是一颗初生的青松。
初曦微一点头,笼了笼身上的披风,转身进了大门。
待进了西苑上了游廊的时候,初曦身后的披风上落了一层薄雪,突然前面暖阁里灯火一亮,很快门吱呀一响,沈烟轻背上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站在门外,问道,“可是曦儿回来了?”
初曦快走几步过去,见她只着了中衣,忙推着她进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睡,都说了不用等我!”
沈烟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淡声道,“见外面下雪了,你又迟迟不回来,睡也睡不踏实,方才南泠还来问我你回来没有?”
初曦心中暖意融融,扬唇笑道,“今日尽兴便忘了时辰,让你们担心了。”
沈烟轻淡笑着摇了摇头,“快回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嗯,晚安!”
初曦出了沈烟轻的屋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远远见灯火自窗子透出来,初曦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有人等待有人惦记的感觉,即便是身处寒冬,依旧暖如四月春。
拂了拂身上落雪,初曦才推开门,立刻一股香暖的热气铺面而来,探进去半个身子看去,花梨木的隔断只见帐帘垂着,看不清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睡了。
初曦眸子一转,轻步迈进去,反手关上门,撩开纱帐,一眼便看到那人半倚在床上,一双黑眸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初曦轻咳了一声,脱了披风放在红木衣架上,故作镇定的取了寝衣往澡房走,“殿下还没睡呢?早点睡吧,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宫玄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女,悠悠的道,“时常听闻一些成亲后的女子为等丈夫归家彻夜不眠,本宫才等了半夜,还早的很!”
初曦脚下一个踉跄,忙一把抓住屏风的镂空的木框,转头看着床上人一脸“怨夫”模样,咧着几颗白牙嘿嘿一笑,“下官知错,下不为例,请殿下宽恕。”
宫玄目光在那件男子的黑锦披风上一扫,床帐的暗影下,目光深了深,轻嗤一声,“你的下不为例可是下次会更过分的意思?”
初曦心虚的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衣服,“我先去洗澡,回来再赔罪。”
说罢逃也似的进了澡房。
直到关上澡房的门,初曦才长舒了口气,家有“怨夫”,行事需谨慎啊!
澡房里四角燃着宫灯,灯火隐在缭绕的雾气中,朦胧昏暗,初曦脱了外衫和中衣,只着了亵衣,缓缓踏入水中。
温热的水漫上来,驱走了一身寒气,初曦舒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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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暗流涌动
第二日卯时前初曦准时醒来,冬月里,这个时辰天还黑着,摸了摸身侧已经空的位置上依旧暖热,宫玄应该离开不久。
宫玄不必同他们一般去上早朝,但无论三伏还是数九天,他每日这个时辰准时起床,极少有晚起的时候,这一点另初曦十分敬佩。
反正如果不用上早朝的话,她肯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初曦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要清醒清醒,看到肩窝上的青紫红痕,猛然想起昨夜的重重,不由的吸了口气,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羞恼,猛然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裹在里面,被子里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轻叹。
不过片刻,初曦一把掀开被子,利落的起身穿衣。
刚穿上官服,就听到外室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
以为是沈烟轻,初曦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随即门吱呀一响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初曦掀开隔断的帐帘,却见是李巧玢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上身着一件粉红色的琵琶襟绣芙蓉上衣,下身着月白色妆花裙,长发挽了如意鬓,两侧带着镶碧玉珠钗,格外娇俏可人。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巧玢这一打扮,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初曦嬉笑着称赞道。
李巧玢垂首娇羞一笑,手抚着头上的珠钗,怯声问道,“堂姐送我的,大人觉得好看吗?”
初曦眨了眨眼,“主要是人好看!”
李巧玢脸上的笑越发娇俏,偷偷瞄一眼内室,见帐帘垂着,灯影绰绰,看不分明,将水盆放在外室的木架上,绞了巾帕,“大人,玢儿伺候您洗漱!”
初曦接过巾帕擦了一把脸,笑道,“不用你伺候这些,以后也不必起的这样早。”
“大人肯收留玢儿,是玢儿的福分,怎敢偷懒?”李巧玢面容乖巧,话音一顿,抬步往内室走,“玢儿为大人叠被。”
进了内室,昨夜闻到的那股幽香更浓郁了一些,李巧玢面上一红,小心的靠近雕花木床,却见床上被铺着,空无一人,不由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不敢漏出分毫,垂首弯腰将锦被叠好。
想到这锦被是那人盖过的,女子面色绯红,胸口酥麻,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此时沈烟轻推门走了进来,见初曦已经收拾好不由的轻笑一声,“今日起的到是早,我做了驱寒的莲藕三鲜汤,赶紧去喝一碗。”
话音刚落,就见李巧玢自内室走出来,看着她鲜艳的装扮,不由的一怔,“巧玢怎么在这里?”
李巧玢乖巧的喊了一声烟轻姐,笑盈盈的道,“我来伺候大人洗漱。”
沈烟轻木架上的水盆上一扫,轻轻点了点头,昨日看这个李南泠的堂妹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不似是来做下人的,今日能这般早起到是有些意外,不由的便消了几分偏见,淡笑道,“那正好,一起去吃早饭。”
初曦放下帕子,“好,一起去!”
打开门出去,立刻一股寒气铺面而来,昨夜的雪下了尺厚,屋檐凉亭假山上都覆了一层白雪,放眼看去,一片茫茫。
远处的凉亭外的雪梅一夜间绽放,团团簇簇,清香淡淡,为单调的雪景添了几抹艳丽。
早起的下人已经在扫雪,一条条蜿蜒的小路被清扫出来,一直通往院外。
初曦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冰凉的气息随着呼吸一直蹿进肺里,觉得通身都舒畅起来。
吃过早饭,初曦穿着狐毛斗篷一路踏雪往宫门慢慢行去,宫门口此时聚集了不少刚到的文武官员,见到身形挺俊的少女走来,齐齐躬身道,“见过尚书大人!”
少女墨发高束,斗篷上雪白的狐毛衬着一张绝世的清颜,气质沉稳矜贵,无人敢相信这曾是一位平民出身的少女。
初曦展颜一笑,“大家早!”
左相鱼雍站在宫门口,目光淡淡的看过来,雍容一笑,一双沉目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恭喜张大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张大人便要和老夫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