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观武台上的人也齐齐围了过来,和林唐要好的几人更是不愿轻易饶了他,
“输不起就不要比!装乌龟有什么意思?”
“输了丢人、输不起更丢人。”
“刚才怎么说的?输的人怎么样?”
“脱衣服!去千安阁!”
“对!脱!”
“脱!”
……
初曦笑道,“梁宏师兄,规矩是我定的,但也是经过你同意的,真要耍赖不成?”
梁宏双目一眯,咬牙道,“你耍我!”
初曦嘿嘿一笑,一摊双手,无辜的道,“天地良心,我只是看个热闹!”
“我偏不去,你能耐我何?”梁宏脸颊上的肉一阵抽搐,狠狠瞪着初曦。
“不如何,脑残一出,谁与争锋?我自然不能把你怎样。”
“你!”
梁宏大怒,随手拿起兵器架上的长弓,搭箭瞄准初曦。
趴在初曦肩上的白狐顿时耳朵乍起,噌的一声自她肩上翻下,躲到后背上,只露出两只黑眼珠转来转去。
林唐一步上前将初曦拦在身后,怒道,“梁宏,把弓放下!”
梁宏阴阴一笑,“不过城主捡来的一个废物罢了,我今日便射死她!林唐,箭不长眼,误伤了可不关我的事!”
弓弦紧绷,梁宏阴郁的脸上带着狠色,猛的松手放箭。
抽气声四起,和着箭破长空的呼啸声直冲挡在初曦身前的林唐而去。
初曦不想梁宏竟真的敢当众杀人,一把将林唐推开,秀目冷绝,梁宏,我今日若不死,必报今日一箭之仇!
“叮!”
极其细微的一声,箭头在离初曦额头一寸的地方嘎然停住。
只听噼啪几声,箭身一点点裂开,断成数截,风驰电掣般倒转,轰然击在梁宏身上,顿时将他击飞出去,落在三丈之外,一口鲜血喷出,梁宏面色惨白,抬头看向樟树林。
场中有片刻的死寂,待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对着樟树林伏地跪拜,齐声喊道
“参见太子殿下!”
初曦霍然转身。
竟然是他!
那夜崖边弹琴的男子。
他微微侧着身,并未看向练武场,光影遮住他完美的侧颜,眸光幽深,神色难辨。
他身后立着一执拂尘的太监,半躬着身,微微垂头,拂了拂手,退后一步。
梁宏爬起来,埋头跪在地上,面上冷汗涔涔,身形隐隐颤抖。
整个练武场只有初曦一人愣愣的站着,只见那人尊贵依旧,冷漠依旧,却添了几分冷沉。
知道是那太监救了她,初曦学着古人的样子拱了拱手,清声道,“多谢大叔!”
那太监一动不动,似未听到一般。
那男子倒是开了口,如初曦想象那般,声音低沉悦耳,却是极冷,“梁宏!”
“在!草民在!”
“本宫最忌言而无信之人!”
“是!是!草民知罪!”梁宏连连叩头,冷汗如雨,结巴道,“草民、这就去!这就、去千安阁!”
男子长眸斜睨过来,只一眼,便拂袖而去,姿态雍容,高华如仙。
直到那道身影远远的再看不见,众人才起身,均是轻吐了口气,渐渐放松下来,转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梁宏,
“梁宏师兄走吧!”
梁宏脸色灰白,一声不吭的起身,狠狠剜了初曦一眼,大步离开。
众人簇拥着他熙熙攘攘的向着千安阁而去,片刻后只剩初曦还站在那,听到身后传来清朗的一声,
“今日多谢”
初曦转身,耸了耸肩,笑道,“林唐师兄为何不去看热闹?他刚才那样羞辱你,现在正是你还回去的好机会!”
林唐冷哼一声,“多看他一眼我都恶心!”
初曦挑了挑眉,大步往外走,耽搁了这么就,该回去练功了。
“你自己小心,梁宏心胸狭窄,我怕他会报复!”
初曦半转身,灵动的眸子似有泉水泛波,扬了扬拳头,“放心,我比他更记仇!”
☆、第十六章 美人卧榻
回到觅露院的时候,夏恒之还未回来,初曦端了一盘点心坐在廊下,盘膝修习内力。
白狐远远的看着,从初曦紧闭的双眼到那盘点心。
左看右看,一双琉璃小眼看着初曦慢慢靠近点心,轻轻跃到廊上,爪子小心的向着盘子探去。
“啪!”
白狐如皮球般被拍飞了出去。
白狐身体轻盈,在半空一跃,落在廊下的石榴树上。
初曦继续闭目调息。
一炷香后,白狐自石榴树上跳到廊下的雕花木檐上,吊着身子,眼巴巴的看着那盘点心。
瞅了片刻,又瞅了瞅初曦,慢慢的顺着廊柱滑下来,爪子再次探到盘子上。
掌风忽至,白狐腾空翻转身体,轻巧的又跳回木檐上,一双黑眼珠委屈的看着初曦。
初曦瞪着它,怒道,“你个吃货!每次我有危险,你TM躲的比兔子还快?灵狐?我看你就是吃肥了的兔子!告诉你,我最记仇,我不要你了!”
白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目中水光盈盈,前爪捂着肚皮。
不知道是表示伤心还是它饿了
初曦几乎被它气笑,挥了挥手,“卖萌也没有用,哪来的回哪去!”
“扑哧”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初曦怒目回视。
夏恒之倚着合欢树,衣袂舒展如云,姿态慵懒,一双凤眸斜斜的看着她,唇角含笑。
见她眼中含怒,无辜的努力努唇,走上前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无缘无故,你惹他做什么?”
初曦知道他说的是梁宏。
此事涉及到宋瑶的名誉,她不能说,只道,“惹就惹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夏恒之捻了一块桃花酥去喂白狐,弯唇笑道,“梁宏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钟老头还以为他没入举荐得了失心疯,差点派人去通知他家里人。后来才知道是比箭输了,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白狐没接,漆黑的眼珠看向初曦。
听到梁宏出丑,初曦心里头痛快,点了点头,恩准了!
白狐犹如大赦,抱着桃酥,一窜,上了廊檐。
初曦由它去了,坐在廊下,看着夏恒之笑道,“师兄看的可高兴?”
夏恒之一双美目斜睨过来,笑道,“还行!”
“高兴就好,那师兄是不是要打赏一下用生命来博您一笑的师妹?”
“师妹见外了,师妹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师兄的便是你的。即便你想要师兄本人、”夏恒之笑的意味深长,“也不无不可。”
初曦莞尔,“师兄想多了,只是想让师兄帮个忙而已。”
“什么?”
“我想让师兄帮我查一下,我被关柴房那晚,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梁宏在哪里?”
夏恒之一双凤眸扫过来,“师妹想查什么?”
初曦跳上木栏,回头一笑,“秘密!”
说罢,纵身而去,身如轻云,翩若惊鸿。
“事情就拜托师兄,我去练功了!”
夏恒之懒懒的倚着廊柱,偏头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忽的低眉一笑,俊颜无双,园景顿失秋色。
夜里依旧修习内力,翌日一早,初曦睁开双目,只觉气长身轻,走出门去,一跃竟有三丈之高,再不需中间借力便登上屋顶。
晨曦刚起,云海翻腾,绵延山脉托起初升的朝阳,抑制不住的兴奋从心里一点点蔓延到全身,不管是因为夏恒之绝妙的内力心法还是她真的骨骼惊奇,这一刻都有些不敢置信,
她轻功成了!
虽然和夏恒之那种出神入化的那种轻功还不能比,但第一步,总算成了。
荐贤会第二日,二十人只余十人,从入世之论到道家的无为就从天明一直说到掌灯时分,众人意犹未尽,既有退出者也受益匪浅。
第三日,夏恒之一直没出门。
初曦练功累了,身子倒挂在檐下,向窗里望去,见他正斜倚着矮塌闭目养神。
翻身落进窗内,看到书桌上的纸墨,初曦勾唇一笑,提笔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一炷香后,初曦拿着手中的画纸挑了挑眉,原封不动的放在远处,用镇纸压好,对身后的白狐勾了勾手,轻身一跃出了雕花木窗。
初曦出去的刹那,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拂袍起身,走到桌案前,目光落在那副墨汁未干的画上,微微一愣。
画上华阁流帐,矮塌缱绻,沉香袅袅。
一男子合眸斜卧软榻间,手腕支额,姿态慵懒,一袭宽袍流云似水,流泻至塌沿。
香炉暖香朦胧,男子额前几缕墨发散下,半遮如玉的俊颜,薄唇红艳如火,衣带微松,露出颈间肌肤滑如凝脂,华如明月。轻烟半遮,淡阳轻照,寂静之中便多了几分妩媚暧昧,说不尽的风情,欲诉还休。
画画的人画风奇特,简单的几笔勾勒,没有色彩重墨,却将画中人的形态、相貌描绘的栩栩如生。
画的一角还提了一首诗,
“十月小春梅蕊绽,楼上四垂帘不卷,红炉画阁新装遍,锦帐美人贪睡暖。”
字迹歪歪扭扭,与画极不相称,只是那意思…。
夏恒之久久的看着那行小字,一双眸子若有流光闪烁,突然扭过脸去,双肩颤抖,扶额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