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袖子都是装货,有什么就一并说了吧。”皇帝笑道。
“并没有什么了,臣要说都在这里,臣也不惧直言,臣深恨刘阁老。一家之事,为何要引外敌干预。臣与两位王兄之争,说是争皇位,其实争的是各自表现,做好自身,还怕什么魑魅魍魉。刘阁老携皇孙之势,拉拢朝臣,行党争之实。不知道的说是陛下纵容,弄出个夺位之乱来;明白人谁不知道,他打着皇孙的幌子,为自己牟利。最最可恨的是,他派人挑起争端,那无辜的百姓做筏子,又毫无敬畏君父之心,欺瞒陛下,蔑视皇族。徐大人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身上流的也是咱们皇家的血脉,他倒好,一言不合就直接动刀子,这种人焉配阁老之尊。”
“胡说八道,还不快快住嘴!”上皇轻斥道,心中好笑,果然是被他们两父子宠着长大的,一点儿亏都吃不得,刚刚让人别后捅了刀子,马上翻脸告状来了。什么话都敢说,夺位二字也敢出口,真是胆大包天。
“皇爷爷、二伯!”周煄跪在中间,磕头道:“我从来有话直说,今天就问一句二伯打算把皇位传给我吗?如果不打算,能不能把东南一地划给我,我要去打洋人……”
“闭嘴,好的不学,倒学会威胁朕了。”皇帝恼怒道,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帝像他一样让人指着鼻子要皇位,气死他了!
“没有封地也行,我什么都不要,一匹老马,一把钝刀,我还是要去打洋人!”
“放肆!”皇帝猛拍桌子,他这是真怒了:“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谁教你的。半点儿委屈受不得,这就要来威胁朕了?你以为朕离了你就不行了,你以为天下离了你还转不了了,朕告诉你,朕这就传旨……”
“皇帝~”上皇唤了一声,让皇帝从暴怒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没让他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上皇斥责周煄道:“朕养了你几十年,让你锦衣玉食的长大,为你延请名师、精挑伴读,你就是这么学的。好的不学,就学会威胁长辈,不就仗着长辈疼惜吗?你要单枪匹马的去打洋人,朕怎么办?你不尽孝了,你的娇妻幼子怎么办?你就半点儿不顾惜他们?朕往日怎么没瞧出你是这样凉薄的人,什么都留不住你?”
“皇爷爷,二伯——”周煄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抬起脑袋,已经是流泪满面:“我想,我舍不得,我恨不得一辈子在京城享福,可是皇爷爷,那是洋人啊,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用刀剑枪炮为自己夺取利益,他们现在已经改进了帆船和海军,他们有了先进的工业和商业体系,他们全国上下一心,都积极盼着奴役他国子民,与我们相比,他们才是优秀的,现在还死抱着天/朝/上/国的威风已经不起作用了。到时候我们是会沦为亡国奴的啊!亡国奴!我豁出去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若是能用我的血让世人明白洋人的狼子野心,让世人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求新求变的时候,我死又何妨?”
看着周煄狼狈的样子,听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皇帝愣愣坐在桌前,喃喃道:“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不用上皇和周煄回答他,周煄是什么样的人皇帝清楚,他即便不明白所谓洋人的大威胁,但他清楚周煄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是他老了吗?是他看不清局势了吗?
“早就到了!”周煄斩钉截铁道,“二伯,你还记得上次就藩之前,我和你商议过的吗?我在封地实行王田制,均分田地,把女人纳入收税体系当中。一年,不过一年的时间,封地就完成了硬件设施重建的全过程,现在农业税赋已经超过了往年的最高水平,加上商业税和蛮人的榷场、互市,我的两个郡的封地,一年的税收能于一省税收持平,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是有效的。还有我和二伯商议,通过加封铁夫人想天下女人释放善意,鼓励改嫁,独立女户,现在这些女人带来的赋税和收益难道就少了吗?二伯,我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我所实行的每一条政策都通过很久的理论推演和现实试验,我不会拿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开玩笑!您信我,现在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我们不能再等了!”
第132章 一力降十会
皇帝瘫坐在椅子上轻声咳了起来,尹内赶紧又递了一盏温水过去。太上皇担忧的看着儿子,他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更遑论儿子。
两位圣人就这么看着周煄,呆愣当场,说不出话来。
皇帝缓过劲儿来,温声道:“先起来吧,坐。去给他打水净面。”
尹内麻溜去外面吩咐亲自动手伺候周煄净面,并不假他人之手。
周煄重新收拾了一下仪容,激愤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拱手道:“臣失礼了……”
“算了,别装知礼守节啦,从小犯的浑还少吗?”皇帝打趣道。
周煄扯了扯嘴角,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来。是啊,皇帝语带亲昵,他和皇帝才是“情同父子”的一家人;皇帝正儿八经,他就只能是朝臣、是等待挑选的备胎。
“你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朕信你,只是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你说你研究了十余年,怎生出了研究这个的心?”皇帝温和问道。
周煄瞬间在心里转过几个念头,要把莫愁说出来吗?不说,这是自己的功劳,但如何解释自己知道的如此清楚,皇帝会不会以为自己被外人蒙骗了?说,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如何解释自己如此信任周煄,又如何辩得清这次对峙不是“早有预谋、趁火打劫”。
心思百转之间,周煄低头快速回道:“我与海商多有合作,是从他们那里打听来的。”
“可是那个莫愁?”周煄在西北与海商的合作也是鼎鼎有名,两千万两的白银,不仅然西北民众津津乐道,也震动帝都。当时京城议论纷纷,只说周煄“大手笔”。就连皇帝也对一介商人居然能拿出朝廷一年税赋的五分之一来投资感到十分震惊。
“是。”
“商人逐利,可信吗?”皇帝问道。
周煄沉吟了一会儿,决定把事情如实告诉两位圣人,他们真正有治理天下的经历,肯定能你不自己的不足,现在正应该是团结一心的时候。他刚刚还痛斥刘阁老等人内耗内斗,现在自己更要以身作则,不要把经历浪费在相互猜忌上。
“皇爷爷,二伯,莫愁还有一个名字,他在七岁之前是叫周俦的。”
“什么意思?”太上皇和皇帝紧张的异口同声问道。
“当年母妃一胎双生,莫愁长得像母妃,刚出生就被抱走处理了。莫愁由一个信得过的老仆莫管家照顾长大,莫管家在他七岁的时候一病去了,莫愁一怒之下改了自己的户籍,跟着老管家姓了。当时,我正在西山寺为母守孝。”
“老五糊涂!”太上皇恨其不争道,皇家什么时候忌讳过双生子,难道他那个时候就生出了想要角逐皇位的野心。太上皇只觉丑人多作怪,皇帝却不意外,他的那些弟弟早就蠢蠢欲动,也就瞒着上皇罢了。
“后来呢?”
“莫愁十六岁就中了举人,他的户籍在京城,当时是有名的少年才子。他一心想到外面去闯荡,我与他理念不和,拌嘴两句,他就不告而别,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远走,就在二哥去世后不久。”周煄现在想起还觉得鼻腔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当时在自己多苦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天下之大无立锥之地,亿万众生无牵挂之人,形容得毫不夸张。
“朕当年去你别院看到的那幅画,画的就是你二哥周炽、你,还有莫愁吧。”皇帝想起来了,他当时在一副巨大的西洋画下找到了发烧烧得浑身通红的周煄,当时他就觉得那幅话有古怪,不仅是因为其中一个打闹少年的脸没画出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皇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在这样意义重大的画上留下身影的是谁?他对周煄十分关心,能周煄放在心上的少年有几个呢?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皇帝都在适龄的皇子皇孙中排查,一直也有找出来,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是,是我们兄弟三人。”周煄还不隐瞒自己对摸出的感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上皇问道,老五这事儿做得隐秘,连他这个当时的皇帝都不知道,按理说也该瞒着周煄才是,他当时那么小,如何知道这些辛密?
“不瞒皇爷爷和二伯,从小就知道。我记事很早,父王和母妃当时争吵,母妃提到虎毒不食子,父王讽刺她明知故问袖手旁观,提到了莫管家的姓名,后来我就慢慢去查。在六岁左右的时候找到了,取得莫愁的信任用了两年,等我从西山寺归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兄弟了。”周煄半真半假道,不知道上皇还记不记得当时在山脚引起他注意的一群小孩儿,那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契机,即便上皇不记得了,周煄也要小心谨慎。
上皇叹息一声在,再一次感叹他的五儿子无福,好好的儿子不知道爱护,内宅混乱,内帷不休,一心沉溺于小情小爱,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前的周煄就不说了,本是皇孙中第一人;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莫愁,在没有名师、没有优渥环境的条件下,能在弱冠之龄名扬天下,难道不是万一挑一的天才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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