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拗不过他,“好好好我去买。”
薛有光在后面喊:“记得啊,我不吃醋,不吃香菜!辣椒多加点!”
还敢多吃辣椒……
薛桐回到酸辣粉店和老板娘说:“我要一份酸辣粉,不要醋,不要辣椒,不要香菜。”老板娘跟看神经病似的看她: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吃白水煮粉丝?
薛有光看到这样一碗“酸辣粉”内心也是崩溃的。
他把手机还给她,“你们队长不播了。”
“你可以看别人的呀。”
“他还给你打了个电话。”薛有光补充道,“银河系第一队长,是他吗?”
手机差点掉地上。
薛桐心虚得很,“他……说什么了吗?”
“挺有礼貌的,这孩子。我说我是你爸爸,他就说叔叔好,给你拜个早年。”薛有光掰开一次性筷子,放清汤寡水搅了搅,“我看直播里面,小伙子游戏打得好,人也长得精神,有我年轻时八分帅,是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呀?”
薛桐:“……”
杨晓虹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谁有你年轻时八分帅?”
薛有光一哆嗦,粉丝从筷子间滑溜进碗里。
薛桐和老爸同步瑟瑟发抖。
杨晓虹扫了眼碗里的东西,眼底精光乍现,斜睨着薛桐,“可以啊,贿赂你爸?有用吗?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吧。”
薛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杨晓虹说:“你们两个少在我背后折腾这些有的没的,至少今年,我不想再听到游戏两个字!还有你薛有光,五十岁人了,该有点分寸!”
“杨主任我错了……”
“刚才晓莉打电话过来,邀请我们今年去她那过年,大哥一家也答应了。”杨晓虹说,“我想着正好,你们爷俩闲在家无聊,早点去新加坡放风吧。”
就这样,薛桐和爸爸被太后送去了遥远的南洋——
美名其曰,放风。
太后这么安排其实另有它意,杨晓莉是薛桐的小姨,在新加坡一所大学当教授,每天负责给侄女洗脑,让她再申请个研究生念念,不愿意去美国来新加坡也行。
不同于姐姐的疾言厉色,杨晓莉的教育风格如同春风细雨,润物细无声……吃饭,看电视,带他们出去玩,逛街……无时无刻不在向她强调,不要浪费你宝贵的青春!
一边是小姨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另一边她又好久没见到男朋友,好久没打一局游戏……整个人没精打采,就跟失了魂似的。
年前杨晓莉带她逛街时,来到某大牌化妆品柜台前。
这些年为了招揽国内游客,新加坡的柜姐大多中英文都十分流利,热情地向她介绍一款新品系列的眼霜,杨晓莉听着还不错,就想给侄女买下来。
薛桐皮肤底子好,平时只做最基础的面部护理,眼霜用的入门款,有时忙忘了就省了。她觉得已经足够,不需要小姨再破费买这么贵的,便婉言谢绝了。
柜姐心不死,“一般来说女孩子十八岁就要开始用眼霜了,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做保养呀。小姐,你看我,快三十了,眼睛下面有细纹吗?”
薛桐认真观察了几秒,说:“有啊。”
柜姐想一瓶眼霜在她脑壳上砸个洞。
自那之后,杨晓莉就觉得侄女朽木不可雕了。
“姐,你说得对,游戏害人不浅。”
小时候那么乖巧可爱一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除夕那天夜里,小姨家正在上大学的表弟放假归来,说要带他们去看滨海湾“春到河畔”的大型烟花表演。薛桐本来不想去的,一听太后和小姨不去,立刻来了精神。
薛有光也要跟着晚辈们去凑热闹。
新加坡是个华人社会,春节气氛相当浓厚。到了午夜时分,滨海湾人头攒动,传统的灯笼与现代的霓虹光束交相辉映,人们都在翘首以待新年的到来——
一声巨响。
天幕炸开一朵烟花。
紧接着一朵接着一朵,整个天空被照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湾中,海天一色,缤纷如漫天星辉坠落。
……新年了。
仰头仰得脖子酸,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烟火兴致缺缺,甚至觉得有点吵。
几千公里之外,方屺岩在做什么呢?
他没有父母没有家,会上哪儿过年呢?回老家吗?
还是一个人住在基地……
不敢想下去。
她随手拍了张照片,开4G传给“银河系第一队长”。
“新年快乐啊。”
那边几乎是秒回:“新年快乐。”
他在等着她。
想到他此时的语气和表情,好像这一段时间来所有的郁结都随着花火烟消云散了,心也随着海湾的风在飘荡,飘向他所在地方。
“你在哪里?”
“基地。”
他也传了张照片给她。
一人,一杯咖啡,一台电脑。
“能接电话吗?”他问。
薛桐下意识打出“能”,望了望身边的人,又不甘心地删掉。
“现在还不能,太吵了,你等我。”
等到无聊的烟花秀结束,薛有光回酒店,表弟带着薛桐回家。路上她问:“你家有wifi吗?”表弟说:“有啊。”薛桐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小姨说坏了!”表弟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们家网络连电视的,电视能看,网怎么可能是坏的?”
她当然知道。
一定是太后让小姨杜绝她上网机会的……
薛桐从表弟那里套来wifi密码,虽然延迟很高,至少成功越狱了。不过第一件事,是先打通队长的电话。半夜两点,一打就通,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一丝困意也没了。
“到你小姨家了?”
“嗯。你还没睡吗?”
“……等你啊。”
心脏又跳了一下。
薛桐:“你快上线,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听到轻微的键盘敲击声,然后来了一发组队邀请,她点击接受。方屺岩问她:“你要给我什么?”
“新年礼物!”
沉默,再沉默。
薛桐问:“你断网了吗?”
“没有。”方屺岩低声说,“我很惭愧,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啦,下次你再送给我不就行了吗?”薛桐想了想,“而且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礼物,我就是……就是那天在饰品库找了一下,发现有你上次Ti第一场比赛一血掉落的饰品,觉得挺巧的……就想送给你。”
Ti比赛期间,玩家通过客户端观看比赛时,会因为某个事件随机获得具有纪念意义的稀有饰品。薛桐送给他的这件标记为猩红见证者的饰品,正是其中一件。
数量不多,能落在她头上,确实属于巧合。
方屺岩收到礼物,又有好一阵子没说话。
“你不喜欢吗?”她有些紧张起来。
会不会让他想起关于MeG那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喜欢。”
可能缘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比他想的还要早,他一直以为,他们始于飞机上的那次相遇。
或许,上天的安排从他们选择这款游戏时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怎么写赠言……反正,你懂就行了。希望明年Ti的时候,我还能捡到你的一血饰品啊。”薛桐把电脑放在一边,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和他闲聊。
“我懂。”方屺岩说:“不过明年你捡不到。”
“为什么?”
“明年你在赛场上。”
“咦?”她掀开枕头,“你们不是招到人了吗?”
方屺岩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回国?”
“初四好像。”
“好。”
薛桐一直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方屺岩也不解释。直到年初五那天,她跟随父母从唐绍扬的父母家拜年回来,收到队长的消息。
“能上线吗?”
方屺岩知道她在家被严厉看管,从来没有让她上过游戏。薛桐有点奇怪,又预感到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因此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打开了电脑。
组队,交易——
对方送给她一只铂金肉山宝宝,蓝字显示这是“2013年夜魇暗潮第1轮击杀Roshan”,“独特,闪耀的战利品。面对甜到忧伤的Roshan,杀伤力已经登峰造极的英雄所获的奖励。”
薛桐被这只宝宝震慑住了……
出于多年搜集萌宝宝的嗜好,她对信使市场多少有点了解。铂金肉山信使因为限量已经价值不菲,关键这只带轮次的宝宝是在当年一次官方活动中作为奖品诞生的,还是第一轮的!全世界一共只有10只!
她怕自己记忆出现混乱,特地上网搜了一下,这只宝宝的估价——
六位数,而且有价无市。
当初能第一轮次拿到铂金肉山的玩家,个个都是业内精英,根本不缺钱花,所以没有人愿意售出……
薛桐呆呆地望着屏幕中央的信使,有点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