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泓轻嗤一声,面露不屑。
    但是,握着缰绳的手,却是不由得慢慢收紧。
    元槿发觉了他愈发升腾的努力,探手握了握他的手,与长平说道:“我等下要去顾阁老那里。你和贺大人说一声,无需担忧。”
    “贺家全是文人,带上一队的兵就能将人给压制住了。你去了后,当真是求个安稳庇护之所,而不是引了官兵去顾家闹事?”
    贺重凌的声音从街角骤然传来。
    元槿和蔺君泓都没防备,齐齐看了过去。
    一辆黑漆马车正在驶着,转过弯儿来方才停住。
    贺重凌坐在马车上,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朝外望了过来。
    他和蔺君泓只对视了一瞬,就一起别开了眼。
    蔺君泓还没开口,贺重凌已然说道:“他们几个那边,都不太合适。旁的不说,单单皇上问责下来,谁敢担着?”
    蔺君泓挑眉懒懒地道:“难道左少卿大人不怕皇上问责?”
    “槿儿在我那里的话,我自然不怕。”贺重凌转眸望向蔺君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定然会护好她的。”
    蔺君泓的怒气陡然达到了顶点。神色冷厉地望了过去。
    而后,他勾唇一笑,“左少卿大人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有没有意思倒是不打紧。重要的是,除了我,谁也不敢向你保证一定会护了槿儿的周全。”
    贺重凌掀着马车帘子的手微微一颤,深吸口气,说道:“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定然保她无恙。”
    元槿听他这话说得有些太重了,不由得道:“贺大人……”
    蔺君泓抚了抚她的发顶,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一开口,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一点都不想把她交给贺重凌了。
    可是,贺重凌说得很对。
    除了贺重凌外,不论是谁,这个时候都没万全的把握护住元槿,不让她被别人带走。
    前后太子的人咄咄相逼,后有皇上的人虎视眈眈。
    更遑论那些被挑唆起来开始闹事的“民众”。
    贺重凌的身份颇为特殊。
    一方面,他是端王好友,是贺太师的孙子。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皇帝推到前面的一把刀。
    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左少卿,虽说和贺重凌自身的才华与努力有关,但,和皇帝的刻意提拔也脱不开关系。
    他怎么被皇帝选中的,蔺君泓并不知道。
    但蔺君泓明白,贺重凌不愿和友人们多接触、太亲近,也是怕被多疑的皇上所忌惮。
    蔺君泓思绪翻腾,手握缰绳太过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贺重凌视线扫过他的双手,往女孩儿身上望去。停滞了一瞬,暗暗一叹,又移开目光。
    “我已经让人去请静阳郡主好和小皇孙。槿儿在我那里,和他们玩一会儿,你也就回来了。”
    蔺君泓慢慢抬眸,望向他。
    贺重凌却已经放下了车帘。
    黑漆马车渐行渐远,不多时,就要看不到了。
    蔺君泓摇头一叹,终究是策马跟随而去。
    将元槿留在贺重凌处,等着杨可晴和蔺松华都来到了这里,蔺君泓方才准备离开。
    蔺松华看到了蔺君泓,满心里都是愧疚。
    自打地动那天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爷爷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是很闲的。
    身为小皇孙,谁敢让他做事?
    如今又是这么个慌乱的情形……
    他这些天来,基本上无事可做,镇日里就是吃吃喝喝,要不然就在新行宫里游玩。
    今儿个也是巧了。
    表姑姑喊了他过来玩,两个人一起去找几位大人家的姑娘说话。
    正巧贺姑娘也在,后来贺大人不知怎么地,就叫了他们来到这里。
    然后就遇到了小爷爷。
    蔺松华磨磨蹭蹭地走到蔺君泓身边。
    他抬眼看看正握着元槿的手细细叮嘱的蔺君泓,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对不住啊小爷爷。那天、那天我……”
    表达歉意的话翻来覆去地在心里过了无数遍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已经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无数次,看到小爷爷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应该怎么说。
    可如今真的面对面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
    蔺君泓太过担心元槿的状况,正和元槿说着话叮嘱她一些事项,太过专心了,初时没有留意到蔺松华。
    待到讲完了一低头,才发现小家伙正在他腿边站着,仰着小脑袋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蔺君泓笑了,抚了抚他的小脑袋,说道:“我明白。”
    蔺松华虽然性子别扭了点,但是,人品不坏。
    而且,这小子并不是腻歪着人片刻也不肯让人离开的个性。
    那天离开的时候,蔺松华的表现很是异常。
    蔺君泓懒得追究到底是太子还是皇上这样让他做的了。反正没了蔺松华,那些人还会想了别的招数来,所以他索性顺水推舟地就暂且留下。
    只是,这事儿也让他彻底认清了,即便他再用心地去教蔺松华,这孩子终究也是和他不太亲。
    外面响起了轻微的嘈杂声。
    蔺君泓站在窗边往外一望,竟是大理寺的诸多衙役队列齐整地立在了外面,将外面绕了里三圈外三圈,整个严阵以待的架势。
    蔺君泓莞尔,回头望向贺重凌。
    贺重凌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眼蔺松华。
    蔺君泓微微蹙眉,最终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贺重凌的意思很明显。
    第一,这些衙役过来,是护住元槿的。省得有人来闹事。直接让他们进不来。
    第二,他这是押着蔺松华,防止太子的人再动什么手脚。
    毕竟如今此时出面和元槿对着干的是太子府,而非皇上。
    有贺重凌出面保着元槿,皇上的人一时半会儿地不会给贺重凌难堪去动元槿。
    而蔺松华在这里押着,太子再怎么张狂,也不敢拿自己儿子来做赌注。
    因此,元槿此刻在这里当真是极其妥帖的。
    时间不容耽搁。
    蔺君泓朝贺重凌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了”,这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刚到院子门口,便见两人两马并行而来。
    正是顾青言和许林广。
    “槿儿怎么了?听说惹上了官司?要不要紧?我跟我爷爷说了,让他帮忙看顾着点。”顾青言一看到蔺君泓,就下马急急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去?刚才我们去你那里,他们说你来贺大人这里了,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我去行宫一趟。”蔺君泓看到他们,终究是语气和缓了许多,“槿儿在屋里,你们帮忙看着点。”
    “自己人,不必客气。”
    许林广爽快地答应下来后,阴沉沉一笑,哼道:“咱们的人他们也敢打主意,还要不要命了。”
    顾青言忙给他使眼色,示意那可是太子府啊。
    许林广撇了撇嘴,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了。
    有他们在,蔺君泓这才彻底放了心,策马往行宫赶去。
    许家的这个别院本是许家的老太爷留给许大人的。
    当时老太爷看中的就是这个宅子景致好,占地广,所以特意买了下来留给后人。
    结果倒是应急后成了皇家的别院了。
    蔺君泓由宫人带路,疾步往里行着。
    到了皇上的“宫殿”外,守在外头的公公将蔺君泓拦了下来,歉然说道:“还请端王爷稍等片刻。太医正在里头给陛下诊治呢。”
    那次的地动之后,皇帝的脚受了伤。一度曾经差点需要砍断,幸亏有个医术奇高的中年太医帮他诊治,这才保住了一双脚。
    只是经了那次之后,皇帝的脚每日都需要那钟太医给诊治几次。不然的话,剧痛不止,连站都是困难。
    听闻公公的话后,蔺君泓知晓这是钟太医在给皇上看诊,并未多说什么,一撩袍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此处风景甚好。
    如今正值春季,树木繁茂百花盛开。
    身处此地,闻着花香,看着周围的美丽景色,好似又回到了京城中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中。
    ……也难怪皇上和太子他们并不将百姓的事情搁在心上。
    日日看到这般美景,哪里能体会得到民众的苦难?
    蔺君泓摇头失笑,眼帘垂下,阖目小憩。
    周围有宫人经过,悄悄议论着太子妃的身体状况。
    蔺君泓的身影遮掩在繁茂的树木之后,竟是没被发现。
    “太子妃这样好吓人,我刚才叫了她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睁开眼。如今她睡得时辰比醒着的时辰要多,而且瘦成了那个样子。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说着,就是重重一声叹息。
    “嗯,”另外一个宫女应了声,“太医也说怕是熬不久了。”
    “那怎么办?当真不和小殿下说吗?”
    “……殿下不准我们开口,谁敢说啊!”
    两人窃窃私语着,渐行渐远。
    太子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之前用药材吊着,好歹还能硬撑着起身四处走走。
    可是,到底是伤了根本。虽表面上过得去,却不能经事。
    如今经了这次地动,她疲累惊惧之下,居然一病不起了。
    只不过得了太子的吩咐,太子妃的病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瞒着蔺松华。
    大家只告诉小皇孙,太子妃最近需要躲休息,让他不要过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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