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儿无措包容的目光定在白陵染血的手指上慢慢变得惊慌。
他的手指呈细腻的小麦色,修剪成短短的椭圆形的指甲边缘满是湿润的鲜血,骨节分明,指骨修长笔直。但在指腹、虎口与掌心指根处长着许多浅褐色的老旧茧子与大大小小的伤疤。
茧子?伤口?
身为大祭司的白陵不会有这么多的茧子,在黑水溪轻揉她鼻梁的大祭司白陵确实……没有茧子。
那……这个人这谁?
这个知道她与大祭司、师傅所有事情的人……是谁?
也许她的目光暴露出害怕的情绪,捂住她嘴唇的白芷手指颤抖起来,失控的发出嘶哑的叫声,他急促喘息着将她推倒在墙边。
无数灰尘落下来,洒在两人的头顶。白陵抬高她的手,将她死死的压在墙上。一只手空出来,指尖停留在她胸口的黑色扣子上。
“玉儿总是在跟我作对,”白陵低声呢喃,“我想让你发现的时候,你浑然不觉。我想重新开始时,你又变得敏-感起来。”他眼瞳沉郁森冷,利落的解开紧扣领子的黑色扣子,露出下面一点白腻的皮肤。
蓝玉儿想到一种可能,颤抖的身体突然平静下来,用眼神示意白陵放开手,“所以……你是……白芷?自导自演一出戏,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白陵玩味的重复道,指尖一挑,一颗扣子便开了。他眯起眼睛,如朗诵神圣咒文似的咏叹道,“干你。”
“那么是谁在……干我,”蓝玉儿舔着下唇,定定的凝视着白陵。“是白芷想干我,还是白陵?”
白陵耳尖蓦然发红,默默低下头。
趁此机会,蓝玉儿挣脱束缚猛地将他推倒,脚步踉跄的逃跑。
她慌手慌脚的躲进阴暗储物室里的一个狭小昏暗的柜子里,进来时后背撞上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封闭偏狭的柜子滋生诡异的气氛,发霉潮湿的柜子里充满浓郁呛人的生肉腐烂味。
沉稳的脚步声与硬物拖拉在地上的摩擦声渐渐逼近,白陵黑色的布鞋停留在储物间门口,锋利的斧头一角也落入眼中。
蓝玉儿身体更加往里靠,整个后背都紧贴着那个腐化的东西。细碎的声音响起,有细小柔软的东西掉在肩膀上,她偏头,几只白胖的蛆虫正在肩膀上欢快的蠕动着。
尖叫声即将冲出喉咙,蓝玉儿慌忙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流转模糊视线,腐烂的味道越发浓厚。她心里有了猜测,小声呜咽着回头。
一具尸体靠在柜子边上,他穿着白色短褂,胸口和两臂都绣着一朵朵黑色莲纹。两排黑色扣子的最下面挂着琥珀色葫芦坠子,长满蛆虫的凌乱长发用一根黑色锦带绑在脑后。
尸体的脸皮被剥掉,身体腐烂发臭,长出蛆虫。
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大祭司白陵的尸体。
白陵死了,外面的人……真的是白芷。
他的故事是假的。
柜子门悄然无息的打开,金色的粉尘在脚下跳跃。一道阴森幽静的黑影投射到蓝玉儿身上,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白芷磁性醇厚的嗓音如恶鬼降临,蓝玉儿惊声尖叫,不管不顾的一头撞在白芷胸口。猝不及防下,他脚步不稳的倒在地上,她乘胜追击,敏捷的搬起储物柜里的旧板凳发狠的砸在白芷头上。
白芷哼都没哼就昏过去,蓝玉儿捡起染血的斧头朝屋外跑去。
明亮纯净的金色阳光近在眼前,她欣喜的露出微笑,小腿猛然发软,一头栽倒在地。额头撞上一个滑腻僵硬的东西上,她手忙脚乱的撑着微微下陷的斧头起身,呆滞的看着自己身下血肉模糊的族长尸体。
她手里的斧头很巧的插在族长腹部,半凝结的鲜血缓慢的流出来在原木地板上凝固。族长仰面躺在地板上,裤子被人脱掉,胯-下血淋林的没了东西。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木门被人大力打开。两扇木门撞到竹墙无力反弹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族人震惊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她手中的斧头上。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族长,”蓝玉儿脸色煞白,语气虚弱空洞反驳着。此时此景让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族人窃窃私语,怀疑审视的盯着蓝玉儿。
“是她杀了族长,”白芷扶着墙走出来,坦然自若的栽赃嫁祸,“她还想杀了我,捉住她。”
蓝玉儿来不及解释就被愤怒的族民一哄而上给逮捕,也没有审判就稀里糊涂的给丢进水牢。
水牢没有水,或许以前有,但现在只有些老鼠蟑螂还眷恋着这里。几只蜗牛在长满青苔的墙壁慢悠悠的趴着,三米之外用一扇生锈腐蚀的铁门拦住,闩门的铁链可有可无的挂在铁门上,几个猜拳喝酒的族人面红耳赤的叫着。
橘黄色的烛光随着几缕清风舞动,摇曳的烛光下倏然出现一个伫立在楼梯口的黑影。烛光凸显出他身上那份孤僻乖戾的气息,仿佛是不该存于光明的黑暗物体。
身披墨绿色斗篷的白芷走下旋转楼梯,几个族人面面相嘘争先恐后的离开。他缓步走到囚牢前,深深的凝视着蹲在墙角的蓝玉儿,脸上带着诡异生疏的微笑,像是强行提起死人的嘴角,“玉儿,该说你愚蠢还是单纯,你从来不曾怀疑过我跟哥哥是两个人吗?”
“师傅,”蓝玉儿苦笑着,停下碾死蜗牛的动作。她喉咙干涩,轻咳几声,语气带着埋怨,“你面具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的。我认错人,你也不说……你从来不说。”
白芷走上前,推开铁门,上锈的门闩发出牙酸的咯吱声。他蹲在蓝玉儿面前,撕下白陵的脸皮,露出怪异狰狞的脸,“你是第四个看到我脸的人。”
蓝玉儿抱紧双腿将自己更紧的蜷缩起来,双眼失神的望着白芷,“前三个都死了,师傅也要杀了我吗?”
“……唱支歌给我听,”白芷轻吻着蓝玉儿的手背。
她沉默,此时无心唱歌。
他亦无言。
“吞下去,”白芷捏住她的下巴,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到她嘴里。
蓝玉儿闭上眼睛,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她咽下药丸,抱住白芷的腰,抽噎着说,“师傅,即使我说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吧。我喜欢的是师傅,可你让我分不清白芷与白陵的区别。”
“玉儿是不想分辨吧,不过很快你的眼里就会只有我,”白芷吻了下蓝玉儿的头顶,收紧抱住她的胳膊。
蓝玉儿的气息逐渐弱下来,直至消失。她死了,在苗疆族民眼中杀害族长的第四位夫人已经死亡。
。
她浑浑噩噩的醒来,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位穿着黑色短褂、带有白色面具的男人。她茫然的握着脚腕铐着的铁链,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玉儿,唱支歌给我听,”男人抱住她,将铁链更紧的缠绕在两人身上。一圈圈的链子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永不分离。
第八十五章 嫉妒
要说没有嫉妒白陵,那是骗人的。
山脚下的花灯节还在继续,明明灭灭的桔黄色烛光顺着蜿蜒起伏的小镇连绵数十里闪烁不定。模模糊糊的喧闹声传到耳朵里有些失真,似笛子里堵住棉花隐隐约约的。
他不屑一顾的冷笑,嘴角抿起,猛灌一大口棕色酒囊里的烈酒。
本该辛辣的烈酒灌入口里没了以往的味道,如清水般寡淡无味。
该少喝些的,不知节制的喝酒只会逐渐减少酒液对大脑的麻痹。他这样想着,又大口灌下烈酒。
目光清明的遥望着天边一轮晕黄的月亮,在圆月周围,一层层波浪形的灰蓝色云朵铺满天空、簇拥着圆月。几只黑色的鸟儿掠过天际消失不见,至于是什么鸟,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他想要的、他渴望的唯有……蓝玉儿。
轻嗅着胸口处的衣服,那里还残留些玉儿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一点淡淡的草木香,足够他回味好几天的了。
他哑然失笑,轻抿了一口酒液,暗笑自己也变得像玉儿那般痴态。
侧身躺在高耸入云的杉树树枝上,树干上几只秋蝉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黑幽幽的边缘缀着银灰色的枫叶随着清风摇摆着身体。
他枕在胳膊上,控制着回忆的速度,在脑中重演今日与玉儿相遇的场景。
说实话,她手里的泥人一点也不像大祭司。
他撇嘴,眼里划过讥笑。灌下烈酒,让酒气熏烤着思绪。他压下嫉恨的情绪,酸溜溜的回想着哥哥白陵的模样。
白陵喜欢白色,他从小就喜欢一些温和无害的事物,讨厌深沉压抑的东西。干净纯洁的白色确实能衬托出他文雅谦逊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泥塑菩萨。
他这样装模做样的男人竟会喜欢玉儿这样表面看上去无害乖巧实则执拗偏激的女人。真不知道该说是双生子的感应还是神明对他的捉弄。
而他……他喜欢黑色,黑色让他有种沉浸在夜色中的感觉。黑色对于他来说是保护色,是唯一包容他、接受他的颜色。
不过也对,一个怪物用些亮丽鲜艳的颜色,他人定会讥笑他丑人多作怪。一个怪物,就该老老实实的泯灭于灰扑扑的尘土里,一个怪物……一个怪物怎能厚颜无耻的去肖想纯洁美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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