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心丹,具体巩基固气之效,对于娘娘这等武学初学者,有着一定的帮助,一天一粒即可,另外,娘娘将在五天后临盆,那天切记不可随处走动,在下也会禀告皇上,那么,天瑶告辞。”
“劳烦段阁主了。”华毓秀朝他微微一笑。
他颔首,回身提着药箱,在一片宫女恋恋不舍眼含桃花的目光中,留下淡淡药香,轻步离开了。
出了朝霞宫,往右,朝着朝云宫而去,华毓秀没有看见的是,那步出宫殿之后,他那一向柔和的面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谨。
负手立于窗前,云绯墨已等候他多时。
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回身,目光落在那正准备行礼的来人身上,摆手道:“不用行礼了,说吧,天涯天契所言的那一股强大的力量是什么,被人强行压制到双手双脚,对于她身子而言,到底有无影响。”
段天瑶神情凝重,定定道:“宫主,如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突然没入道她体内的东西,是——无上天玉。”
无上天玉,绝壁二人之一池春水用毕生功力所化的一抹碎玉,玉上蕴藏着极大力量,得之,武学者可承池春水毕生内力,若将其在体内炼化,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绝不是梦。
反之,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她何时接触过池春水,为何他的属下,没有一人得知,池春水此举寓意为何,若是想收其为徒,为何又不亲自言传身教。
云绯墨眉峰微凝,如同陡峭云霄,“她可看出端倪了。”
“娘娘并不知情,属下已找其他借口让其相信,她也并未怀疑。”段天瑶见他毫无怀疑,心中感动之际,不免又道:“宫主,属下也是猜测,娘娘体内的也不一定就是无上天玉,若是天瑶断错……。”
“天瑶,若是你都能断错,这天下再无可让朕托付之人。 ”云绯墨阔步走向案几,紫衣上,龙纹欲腾,随风而动,步伐却比以往微微急遽了些。
撩摆入座,手握玉杯,手上青筋隐隐乍现,一向平稳如松的他,到底还是被这阵急遽的狂风而晃动了其身。
“可有解决的方法。” 音色更加低沉。
段天瑶道:“无上天玉对于习武者来说,无疑就是至宝的东西,但是也限制于习武者本身就有上百年功力,方能将其化为己用,娘娘身上虽有隐藏起来的几十年内力,但是根本不够对抗无上天玉,一旦四肢的压制被破,就会遭到反噬,这时候,就有第一种方法,让他人助其将那内力一点一点分散转化为她自身所用,只不过这是需要日积月累放能而成,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到三年,第二种方法是……。”
“将其体内的无上天玉成为你自己本身的利器。”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外传来,打断段天瑶接下来的话,殿内二人闻声微变,云绯墨连忙起身,迈步至厅内,和段天瑶一同行礼。
“见过老宫主。”
“见过父皇。”
来人一身闲散,却掩盖不住其至高无上的威严和摄人的锋芒,长袖一挥,殿内太监宫女纷纷毕恭毕敬退下,最后的太监踏出门外时顺便将大门给关了严实。
云藏在首位入座,云绯墨段天瑶分坐两旁,厅内一片沉寂。
“墨儿,看来你的皇妃此次也并非空手而来。”云藏微厉的目光扫过云绯墨,口气却十分柔和,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却要装成一只和顺的绵羊一般,处处透着古怪,显得十分阴诡。
“你不是一直斗不过神谷殿那小子吗,此次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将你皇妃身上的无上天玉转移到你身上,必定功力大增,也免得一碰上神谷殿那小子,就窝囊得不像样。”
“父皇,秀儿如今正值临盆前夕,此事还是之后再议。”虽然段天瑶没有说出第二种方法,可见他没有反驳,只能说明此方法正是他父皇所言,至于其中转移细节,即便他们皆未言明,可云绯墨也隐隐觉得有着不寻常之处。
云藏轻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之后再议,父皇还等着我的小孙儿诞生呢,父皇此次前来,是想告诉你,后日封妃大典取消,直接一封诏书宣召即可,如今临盆之日在即,为了不生出什么意外事端,你的皇妃还是好好呆在朝霞殿比较稳妥。”
“父皇。”云绯墨声音微扬,喊了一句,道:“朕已通知三省六部,文武百官,命钦天监测好吉日,昭告天下,又怎可反悔,这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吗。”
“纳一个东景国忠义侯府庶女且还是被他国皇子所退婚的女子为妃就不会让天下人耻笑了吗,未婚先孕,九月大肚,还敢当众昭告天下,也亏你能想得出来。”云藏冷哼一声,面色沉沉。
“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昭告天下,有何不妥,再者,东景云的侧妃早已病入膏肓死去,父皇何必执着于那早已被人遗忘在一角的过去,此次封妃大典若是作废,将来世人又将以怎样的目光看待我那未出生的孩儿,父皇,此举,儿臣绝不赞同。”云绯墨神情淡然,态度却十分坚决。
云藏面上添了一层薄怒,眸中深黑无比,“你这是要违抗父皇的命令吗,让一个怀着九月身孕的女子举行封妃大典,成何体统。”
“那也是儿臣所造下的祸,儿臣自己会担当,儿臣还没有无能到要让一个女人替我背负这一切。”云绯墨波澜不惊,眉目清浅,眼中焦距不知看向何物,似乎直接忽略掉了那首位之人的愠气。
段天瑶垂着眼眸,将自己化为殿中一物,此刻听到自己主子宣言,表面平和,内心却有着一股傲然,他的主子,自该是有担当的男人。
云藏剑眸玄黑,紧紧盯着云绯墨侧颜,寂静无声中,他突然一笑:“不错,本尊的儿子自该有这种风骨和傲气,只是,墨儿。”他笑容似乎又隐匿在了黑云之中,“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父皇的。”
烛光弥漫,帷幔轻扬。
那熟悉的清香一来,华毓秀便从朦朦胧胧中悠然转了,她心中微喜,黯然又添上了眉梢,无声中,她干脆阖了自己的眸。
与其见了心伤,徒增思念,还不如不见,故作清明,至少,这样一来,就没人能笑话她。
不就告白被拒吗,多大点事,只怪她之前没能认清事实,自己较劲,自己当了真,甘愿走上执迷之路,这才会让他人有机会伤了自己。
这种愚蠢的事,她日后绝不在重蹈覆辙就是。
墙上剪影依在,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双视线,专注而紧绕,如同一条红线一般,透过了轻飘飘的帷幔,将幔中之人缠紧。
华毓秀身体越绷越紧,只觉得浑身难受,深夜清凉,一层薄被正好,可此刻,只觉得热度层层上升,额头细汗一来,长发落在上面,湿濡濡的,根本无法入眠。
云绯墨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成亲
“云绯墨,你丫找揍是吧。”华毓秀忍无可忍,怒气也来了,一掀薄被,坐起身怒瞪着帷幔之外的身影,“三更半夜不睡觉,老是来打扰别人,看到别人抓狂,你很爽是吧,你是变态吗,不是不接受我的告白吗,现在又偷摸摸来人家房间,你这样要闹哪样,你什么……。”意思啊你。
“丫头,我们成亲吧。”轻轻如棉絮的话语,一落下,重重的敲在了某人的心头。
华毓秀怔愣愣的,不解问:“不是说后日举行吗,干嘛突然这样说。”
云绯墨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了她昏暗中幽亮的眸,轻声地道:“父皇说,你这几日就快临盆了,封妃大典,仪式繁多,礼俗繁琐,劳累伤神,不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所以,就简单的按照民间的婚礼习俗来办,你可愿意。”
古代的婚礼吗,那不是穿着红色的嫁衣,盖着红色盖头,一拜天地的那种,对比原先正规的封妃大典,她自然喜爱前者多一些,可问题是……。
真的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吗?
见她低头沉思许久,以为她不愿弃奢从简,便道:“放心,即便如此,宫中之人也无人敢怠慢你半分,若他人敢因此而看轻你,朕定会严惩不贷。”
华毓秀低低一笑,从他俯视的角度看去,还能看见她唇角微弯的弧度,只是,她虽笑,却又不是真正在笑,更像是一种无奈。
“云绯墨,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嫁人呢,原本还以为会遇上共同喜欢的人,相爱相依,白头偕老,可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竟然是一场利益婚姻,更加悲催的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却又被迫无奈和我绑在一起。”她忽然抬头,抿唇微笑,“若是嫁给爱我我也爱的人,就算没有彩礼,没有嫁衣,没有司仪,没有一切,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我亦愿意与他携手共拜天地,反之,即便红妆十里,长街百姓围观,热闹喧嚣,震天动地,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踩在了一场虚荣的繁华上跳尖刀,盛景过后,鲜血淋漓。”
“我想过了。”她灼灼看他,笑容浅浅,“我不嫁你了,人生何其短暂,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往肚子里吞,可这样,我不想,也不愿,更何况,要想给腹中孩子正名,也不一定就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