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教子
反应过来的徐书怡冲着崔长河大声道:“孩子都被我们宠坏了,居然敢跑去勾栏院!他爹,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崔长河点点头,举起手上的木棒便往崔庆和背上打去。
从小到大,崔庆和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立时“嗷”地一声歪倒在地上。
见状,崔长河担心了,手一松,赶紧蹲身去看儿子的情况。
一旁的徐书怡凉凉地道:“出息!你爹心疼你,打得根本就不重,你装什么呢?”
崔庆和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嘴里直呼“痛痛痛”。
到底是最最宠爱的儿子,崔长河抬头对徐书怡道:“他娘,打也打过了,孩子知道错了,咱们还是送他去房间吧。”
闻听此言,徐书怡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崔长河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孩子已经知道错了?还有,轻轻一棍下去就叫惩罚过了?
大抵是徐书怡眼中的诧异太过明显了,崔长河被她看得有些尴尬,放开了本来扶住儿子的手,问道:“他娘,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问孩子?”
徐书怡盯着地上的崔庆和道:“你起来。你再不起来的话,信不信我让你爹再打你一棍?”
崔庆和身子一僵,心中一片茫然,为什么娘对他的态度起了这么大的变化?这还是那个宠他如命的娘吗?
徐书怡不知崔庆和已经起了怀疑之心,拉下脸来道:“三郎,你老实交代,平日里娘给你的钱用到哪儿去了?”
崔庆和弓着背,嗫嗫不能作答。
见他这般模样,徐书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三郎,为了供你读书,我们一大家子每天拼了命地干活。你看看你爹和两个哥哥,再看看你自己,你去逛勾栏院,亏不亏心?”
崔庆和缩了缩脖子,辩白道:“我去那里是为了吟诗作赋,娘你不知道......”
“哟,还真当你娘是傻子了!”徐书怡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似笑非笑:“既如此,你倒是说说,作了哪些诗啊?”
“我作了......作了......”崔庆和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响才挤出一句:“月色朦胧佳人来......”
“咚”地一声,徐书怡将床上的一只枕头扔到了崔庆和身上。
“佳人,佳人,果然没学什么好东西!”徐书怡扭头对崔长河道:“这孩子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要毁了!”
崔长河搓着手道:“他娘,没那么严重吧,我看孩子也不差,他刚才说的诗......是叫诗来着吧。呃......我觉着挺好。”
徐书怡彻底无语了,良久才又问出一句:“三郎,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是继续念书还是跟着你爹他们种地?”
种地?崔庆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又白又细,哪里能下地做活?娘从前不是说,他生来就是要念书的吗?难道娘现在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崔庆和着急了:“我......我想继续念书......”
徐书怡眉头一挑,问道:“学堂那边不要你了,你怎么继续求学?”
崔庆和一滞,眉宇间露出了忧虑,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崔长河也被徐书怡提出来的问题给问住了,对啊,学堂那边不要三郎了啊,还怎么读书?
早知道你们父子没什么办法,徐书怡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三郎,学堂的夫子为人如何?他平时待你的态度还好吗?”
“这......”崔庆和支支吾吾地道:“夫子他性情比较......比较刻板......”
越听,徐书怡的眉拧得越紧,崔庆和或许还有什么事瞒着她,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数数日子,退学的事情起码过去了五六日了,也不知道现在去跟先生求情还来不来得及。
刚穿过来便要面对这样的糟心事,徐书怡不是不烦的,可想到迷糊中听到的那个“照顾好和儿”的声音,她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将人找来,总要先问明了一些情况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或是去向先生求情,或是另找个学堂,又或是弃了读书的念头。
“他爹,吃了中饭后,你和我带着孩子进镇去找找夫子吧,我们一起求求夫子,请夫子再给三郎一次机会。”
“啊!对对对,他娘,你说得太对了!”崔长河一拍大腿道:“咱们求求夫子,说不定夫子就改了主意呢?”
徐书怡扫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崔庆和,声音淡淡地道:“三郎犯错,我们绝不能姑息。他爹,你还是继续打吧,否则怎么叫夫子知道我们的决心呢?”
最后一句话让崔长河心头的不忍不翼而飞,还是自己的妻子头脑灵光!一念及此,他顿时冲儿子喝道:“还不趴下!”
在徐书怡说出那句关于夫子的话时,崔庆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乖乖地跪了下来。他身侧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为了继续读书,被打几棍又算得了什么!等来日,等来日他高中......便是爹娘他们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
又打了五六棍,崔长河见儿子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忙抬头问徐书怡:“这样......这样够了吧?再打下去三郎他......”
“嗯,我去叫二郎把他搀回去。”徐书怡说着站起来道:“三郎先在床上躺一会儿,先去请大夫来。吃了饭,你再去村长家借一下牛车。”
“嗳。”崔长河点了点头。
第5章求情
受伤的崔庆和再一次震惊了众人。
崔玉梅忍不住朝徐书怡看了看,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徐书怡给察觉了。
徐书怡面显奇怪地问:“玉梅,你看什么呢?”
糟糕,被发现了!崔玉梅略带慌张地低下头道:“没......没什么。”
徐书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迈步往前走去。
本来崔庆和是住在西厢的,后来崔庆森娶妻,他便搬了出来。崔长河夫妇新起了两间倒坐房给他。原先的徐氏倒是想过把崔庆林一家安排到倒坐房里去的,毕竟倒坐房采光透气都不好,她舍不得小儿子吃苦,但中间发生的一个小插曲让她最终改变了主意。
崔家所在的上河村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村里还有一位大夫。这位大夫有点医术,不光上河村,附近几个村落的人看病也会来找他。
大夫姓朱,年纪和崔长河差不多,他在路上就问崔长河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家那口子又不对头了?”
崔长河摇摇头道:“这回是庆和那小子,他被我狠狠打了一顿!”
一听崔庆和被打,朱大夫脚下一个打滑,差点就要摔倒。
“你说什么?你打了庆和,庆和不是......”朱大夫本想说崔庆和向来是你们俩夫妻的心头宝,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因惦记儿子的伤势,崔长河也没听出朱大夫话里的意思,叹着气道:“唉!孩子不争气啊!”
朱大夫偷偷瞥了瞥有些失望的崔长河,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崔庆和那小子在外闯了什么祸?
进了院门,朱大夫被领到了崔庆和的房间。
崔庆和趴在床上,朱大夫撩起他的衣服看了看,说道:“还好打得不重,擦点药,躺几天就好了。”
“谢谢你啊,朱大夫。”徐书怡赶紧道了句谢。
朱大夫状似不经意地道:“好端端地,干嘛打孩子?庆和身子骨本就弱,你们以后注意着点。”
徐书怡沉默了会,方才抬起头来道:“三郎这孩子,是我们做爹娘的太惯他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还有些不明是非......我和他爹觉着,要是再不对他严厉管教的话,孩子或许以后会犯更大的错。从前曾听人说过一句话,惯子如杀子,不如棒头出孝子。如今想想,这话还真的很有道理。”
朱大夫呆了呆,在大户人家家里待过的人果然不一样,否则一普通农妇哪有这般见识?
他捋着胡子笑道:“庆和到底是读书人,你们好好同他讲道理,他必是懂的。”
又说了几句“好好休养”之类的话,朱大夫终于出言告辞。
送走了朱大夫,用过了午饭,徐书怡和崔长河带着小儿子出发往镇上去。
牛车的速度不快,路上看到的人难免要问上一句“你们家庆和这是咋了?”
徐书怡全程僵笑:“他受了点伤,我们准备带他到镇里去瞧一瞧。”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一座小院面前。
崔长河拍了拍大门,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出来开了门,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崔长河颇有些局促地道:“请问......请问您是曾夫子吗?”
听到这句问话,曾城礼心中的疑惑更浓了:“我姓曾,你是......”
“曾夫子好。”徐书怡适时出了声。
曾城礼循声望去,待看到牛车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是崔庆和的亲人?”
“是,是。”崔长河连连躬身应道。
曾城礼略一沉吟,作了个请的手势,出言道:“请进来吧。”又看了眼牛车,道:“牛车可以放在院子里。”
崔长河面色一喜道:“多谢夫子。”
一家三口,崔长河在前,徐书怡扶着崔庆和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