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是旁观者清,也不跟她争辩,把卫生巾塞口袋里然后说:“穿上鞋先去吃饭,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再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
郑袖边穿鞋边嘟哝,“我跟他能有什么事情呀……”
去食堂的路上路绵没怎么说话,她还在想昨晚的梦,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曾两次进过沈云开的画,昨晚的感觉就跟之前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之前可以行动自如,但昨晚却像被控制着无法动弹。这一点又像是在做梦,也常有过想跑却动不了,想喊却出不了声的梦境。要说是梦,可又梦得太过逼真,沈云开的话中连宋徽之都提到了;可如果不是梦,沈云开明明就已经重生成人,又怎么能再回到画里?
太复杂了,她还没想明白就已经把自己给绕晕了。
郑袖也鲜少地不吭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两人闷头向前,各有所思。
路绵和郑袖到食堂的时候,厉从善跟宋中镛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们,桌上摆着几个空盘子,看来已经结束了一轮。
厉从善面前还剩下半碗白粥,路绵急吼吼地坐下,端过来就往嘴里送,“饿死我了。”
宋中镛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学霸吃剩下的,你还真是不嫌弃。”
路绵咽下粥,“有什么好嫌弃的,我还天天吃他——”桌底下有人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她的脚尖,剩下的“口水”两字又吞了回去,她不怀好意地拿眼角余光觑他,从眉毛,眼睛,鼻梁,一路到他微微抿着的嘴角停住。
大庭广众,路将军太过生猛,厉军师难以招架,偏过头耳根子红了一片。
“啧……”宋中镛托着下巴看看两人,“年轻人啊——”
“走走走,买饭!”郑袖自觉地拍了下宋中镛的大头如是说。
“靠,”宋中镛抱着头瞪她,“你别打我脑袋行不行!”
郑袖没回答,直接拽着他衣领把他给拖走了。
就趁这几分钟,时间紧迫,路绵稍微组织了下语句长话短说,把昨晚上梦到沈云开以及沈云开又说了哪些话,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厉从善。
她说完之后,厉从善沉默了片刻。从他打听来的消息所知,“沈云开”的健康状况很糟,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以及其他并发症。一直在国外接受医治,但效果甚微,已经被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然而就在大半个月前,“沈云开”从一次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身体竟然逐渐开始好转,更在得到医生的同意后重新回国入学。
这正好能对上沈云开突然消失的时间点,想来应该是他上了“沈云开”的身之后,病情才渐渐有了“起色”。可“沈云开”的身体本就残破不堪,真能够起死回生吗?厉从善不信,沈云开再有本事,也难逆天而行。
路绵不知道厉从善所想,有点儿发愁地看着他,“沈云开简直就是个开了金手指的bug,我们根本防不胜防,难道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厉从善半眯着眼,他倒觉得未必,“既然是宋徽之下的手,应该能从宋家找到办法。”
先不追究宋徽之把沈云开困在画里的原因,以他凡事留一手的习惯,当时肯定考虑过沈云开从画里逃出来的可能性,绝大多数会留下应对的法子。
路绵问:“但宋家不是大不如前了吗,能对付得了沈云开?”
“不试试怎么知道,”厉从善皱着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找机会问问宋中镛他们家有没有什么传家宝之类的。”
“最好能找机会去宋家实地考察一下。”路绵拿着勺子无意识地在碗底划来划去。
厉从善摁住她手,话锋一转,“为什么沈云开全都记起来了,还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跟我说你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对他的确没那个心思啊!”路绵理直气壮的,“我这么优秀这么招人喜欢我也是很苦恼的!”
厉从善一抖,差点把她手塞进粥碗里头,“反正你离他远点。”
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路绵清醒的时候绝对能办到,可睡着的时候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旁边打翻了醋坛子酸气冲天,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她旁若无人反手握住厉从善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问他:“看见了吗?”
厉从善莫名其妙,“什么?”
路绵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像是点燃了引线,砰——砰——砰——五十六门礼炮在厉从善心中齐鸣。
四目相对,脉脉温情,一时间谁都挪不开眼。
半晌路绵又记起来一事儿,趁另两人还没回来,偷偷把卫生巾塞给厉从善,“等会军训的时候垫在鞋子里,站军姿的时候就没那么难受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叮嘱他,“要实在熬不住了就装晕,看好了哪儿没石头就往哪儿倒,能弄到假条就更好了。”
厉从善其实身强力壮的很,只是从前总在她面前假装弱势方,想着多蹭点关注,所以路绵受了误导才把他给想柔弱了。但现在处境不一样了,他必须把路绵的这种错觉纠正过来,得让她觉得自己的肩膀是结实的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虽然没拒绝她的好意,但也不能显得自己没用,他淡定地说了句:“放心,没问题。”
听起来信心十足,不像是虚张声势。路绵看看他,分明还是一副能演偶像剧的老样子,可五官却像是揉碎过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眼角眉梢全是刚毅果敢,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她看着看着,莫名就把一颗心放回了胸腔里。
吃过早饭,男男女女分开行动,到操场上找自己班所在营地。
宋中镛看厉从善口袋鼓鼓囊囊的,“学霸,你藏着面包也没用,军训时候不让吃东西。”
路绵的背影彻底融入人群里,厉从善才收回视线,“不是面包。”
“哦——”宋中镛明白过来,涎着脸笑道,“是路绵给的?学霸你要是不用就给我用呗!”
厉从善怎么可能把路绵的贴身用品给别的男人,垂眼看他,声音一沉,“要用自己去买。”
“算了算了,是我多嘴,明知道你不会用也不会给别人用。”宋中镛悻悻摆手,“大老爷们去买这东西,我还不想被人当成变态。”
厉从善脸色愈发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买卫生巾怎么就变态了?他不止帮路绵买过一次,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他还是变态惯了?
宋中镛还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凑过去跟他哥俩好,叽叽喳喳地说话。
厉从善冷着脸装聋作哑,一概不回。
沉默,夏虫也为他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厉从善。
军训时候除了学校安排从部队里过来的教官,还有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或者学姐做助教,帮教官处理一些杂事。路绵和郑袖找到班级营地的时候,他们班的助教已经在了,是个长得挺清秀的学长,就是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不老实,尽往女生堆里转悠。
路玥正跟助教说说笑笑,她人长得好看,穿着一身宽松的迷彩服显得朝气蓬勃,把周遭一群女生全给比下去了。
路绵没想妨碍他们,拉着郑袖从路玥背后走过去。
“哎,你们两个等等。”助教不知怎么突然转移了视线,叫住了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刚才已经点过名了,你们这算迟到知道吗。”
两人各自报名,郑袖小心翼翼地问:“迟到了会怎么样啊?”
助教笑笑,“整个军训都是有评分的,会作为你入学成绩的一部分,迟到了当然要扣分。”
“啊……”郑袖哀嚎,“念在我们这是初犯,学长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路绵不说话,隐隐觉得助教两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助教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表情姿势,“除非——”
“除非你们愿意接受惩罚或者表演个节目,”路玥截过话,天真无邪地笑了笑,“是吧陈学长?”
“是……是。”助教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有点愣住,可转念一想,娇滴滴的小女生肯定都会选择表演节目,能看漂亮学妹唱唱歌跳跳舞或者表演点别的什么也是很不错的,不枉费他在大太阳底下陪着晒了这么久。
然而没有人考虑到对象之一是路绵。
她问得干脆,“什么惩罚?”
助教一怔,“如果……如果不表演节目,就在操场上跑五圈吧。”八百米一圈的操场,日头毒辣,又热得要命,一般女生在这种天气下跑完一两圈可能就晕倒了。
路玥显然也这么认为,笑着说:“表演节目可比顶着烈日跑步划算多了,怎么样,想好表演什么节目了吗?”
郑袖犹豫着,“那……那我要不……”
路绵没等她说完,利落地脱下外套丢进她怀里,露出穿着紧身t恤凹凸有致的身材,对等着看戏的两人漠然道:“我替她跑,一共十圈。”
话音将落,人如离弦之箭,一下就窜了出去。
☆、第23章
别人是一炮而红,路绵是一跑而红。
教官还没到,所有人都在班级营地附近找阴凉处待着,聊聊闲话骂骂天气。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看到有个女同学顶着烈日在跑圈,大喊了一声,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呼啦啦全围了过去。不消片刻,路绵因为迟到被罚跑的事情已经传了个遍,其中有几个痞子样的男生,还嬉皮笑脸地跟过去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