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越道:“只要你开口,这块好地我就让给你。”
步天音突然仰天一阵大笑,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我在乎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道理过去我一直都懂,却不愿意奉为金科玉律。但现在我的命是捡来的,”她抬眸去看他,眼中再无一丝情绪,“我想好好活着。却不代表我会忘记过去。前世花清越也好,今生花清越也罢,我步天音,恩不一定会还,仇却一定要报的!”
花清越眸子一凝,闪过一抹嗜血的笑意:“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了这个朝代,这具身体,他之前结交的所有人,模仿他办事的一贯风格。我一直私下让司天监的人观测天象,寻找能够回去的方法。前世步天音也好,今生步天音也罢。如果有回去的法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带你一起走;如果回不去了,在这里你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你有你的身份,我也有我的手段,大家各自珍重,且行且珍惜吧!”步天音抬眸与他对视,只觉得一丝丝悲哀、绝望不断的向心底蔓延。她对他,此时除了厌恶,当真没有半点的旧情。因为,她的心早在发现他背叛她的那一刻,彻底凉透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她都再也不会爱他了。
前世人人羡慕的天作之合,变成如今异世针锋相对的敌人。
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在这里同样占着别人的躯体活着,同样的举目无亲孤立无援。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却成了最彻底的陌生人。
步天音的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死乞白赖的纠缠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哪会儿就一时想不开,跑到皇帝面前说他的太子跟我其实都是穿越来的冒牌货……”
“步天音,你到底是天真。你以为——你这样做,父皇他会信吗?”
“他信不信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试试,我不介意去一趟皇宫。”
“——你当真要逼我跟你反目?”
“情人之间本就除了爱就是恨,我什么性格你不是自称最了解?脾气不好,不如杨倩温柔。气量小,有仇必报,睚眦必还。你既然背叛我,我没有死,你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之间完蛋了!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羁绊!”
听到她提起杨倩,又把他们过去那段感情彻底封死。花清越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的内心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有什么一直存在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消失。流沙一般,他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上前一步,步天音便警惕的退后一步,他再进,她再退。终于,他站在原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好。好一个情人之间非爱即恨,你既然不能再爱我,恨我也好!”
花清越的脸色仍旧微微发白,但他眉目间已经恢复了冷静睿智。步天音虽然将两个人的关系决裂后挑明,相当于给他下了战书,她心底说没有一丝忌惮那是假的。
毕竟前世的花清越,智商情商都是相当的高,从小学起就独占第一名,高中更是出了名的聪明,大学里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每次考试,她都与他有几分的差距……那仅有的几分差距,便已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异能局里,他花清越是金牌全能高手。
花清越似乎猜到了她心中的顾忌,他寻着她的眼睛望去,那双他熟悉到极致的眸子深入漩涡,却再也不见了一丝暖意。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你眼下反悔还是来得及的。只要你跟我低头认错,过来吻我,我就……”
步天音没有温度的声音让他最后的幻梦也彻底破碎:“我知道跟你斗我还差点火候,但谁能笑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在这个异世,你跟我注定只能活一个。因为只要有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就会永远不得安生。”
“好。”良久,花清越淡淡开口。他转身抬手指着身后一望无垠的良田,道:“这块地我送给你当分手费好么?我会在你旁边再买一块,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们各凭本事,公平竞争,直到有一方肯认输。”
他说完,招呼了锦色出来,一行人就要离去。步天音的声音自后方响起:“不敢受太子恩惠,这地不能白要,这钱我会如数送到太子府上。”
似乎听到了花清越若有似无的一声嗤笑,他并未说半个字,带人离开了。他的背影看起来似有三分落寞,却是十分的决绝。
南织缓缓走过来,问步天音道:“他白送的,小姐为何不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步天音说起这句话,她真的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不禁捏了捏眉心,方才挺直腰板跟花清越较劲的气势完全消失,她问南织:“这地的原主人说卖了多少钱?”
南织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这块地卖了七百两。而我们手里只有五百两,除了小姐说留着一百两推地造房,还有五十两工人的劳务费、购买鱼苗、桑树、肥料等,大概也剩下不到一百两。”
步天音扶额,语气有些无奈:“那就不给他了!反正是他说要送的,以后问我要钱我也不认账!”都说步家富可敌国,可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穷呢?
步天音亲自动手量地,同时让南织去市井请了一些廉价劳动力,都是粗狂的壮汉,一共二十人。步天音将他们分为两批,每批十人,按照倒班制,分白天和夜里工作。这样效率最快。这两亩地多一点大概有一千五百平米,足够她用的。她是算好了的,现在冬日农民都休息,劳动力也好找。她正好先慢慢盖着房子和围院,等开春的时候就该挖地造鱼塘、蓄水池,到时候……到时候岂不是来不得及还云长歌的钱了?
步天音前一刻还欣喜无比的小脸瞬间成了菜色,不行,她要去求云长歌宽限几个月!大不了到时候多给些利息,他那么视财如命肯定会答应的!
花清越说要在她边上圈地,跟她对着干,她便让南织划地为界,用一晚上时间做了一排小旗子插在地界上,划分开东西。每一面小旗子上都写着:越界者死。
步天音觉得自己身边能用的人还真不多,她改天要抓步天风过来盯梢儿,看着点人干活,不能偷懒。
于是步天音这些天总往外跑,为了不让府里的人知道,她就让南织用轻功带她进出,隐藏的十分好。间或她有时间还会跑到云长歌的萍水园去蹭吃蹭喝,跟他商量延期还钱的事情,忙的不知时间过得有多快。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看到全是卖干货、春联灯笼等年货的,她才知道快要过新年了。
临近年关,步天音的农场也开始着手打造。而她与花清越,也正式拉开了战幕。
破阵曲 第三十一章 一个赌局(1)
云长歌俯身拾起地上那朵干枯的小白莲,捧在掌心,动作轻柔,像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他掌中泛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盈盈如水般滋润着这朵早已干瘪死去的花朵。
那朵花在他莹白的掌中开始复生,失去水分的身体变得水嫩、晶莹,如同新生的婴儿。枯瓣生出新芽,开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终于,它脱胎换骨,又变回一朵美丽的白莲。云长歌将它放进就近的花池中,那双夺目的美眸漾慢了春日的笑容,“你从哪里来?留下吧。我给你饮不尽的水,让你常开不败,永远保持最好的样子。”
云长歌并不是个有爱心的人,他爱惜莲花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有个人独独喜欢莲。她虽然对他满怀恨意,但他却渴望能够得到她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爱她爱的莲花,亦爱她所爱的一切,恨她所恨的一切。
这是自十岁以来,云楚第一次见公子使用灵力。云长歌站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虽是立于屋檐之下,枯叶之上,却是一身清明,仿佛他的身后是浩瀚河流、奔泻长川、如画江山。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王者气概。
他一直明白,他家的公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润,柔软,亲切,可内心却是冷硬无比的。他觉得,他有时候就不像一个人。因为是人嘛,总要与人亲近的,总要有欲望的,可他却多年来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要说欲望么,他也算有,但那并不是他的本愿。
他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些年更像是一具完美的行尸走肉,一件完美的杀人工具,一个完美的机器执行者。
虽不忍打破眼前难得一见的良辰美景,云楚仍然快走几步上前,将步天音这几天所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尽数汇报。云长歌听后也只是点点头,云楚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垂首说道:“四公主的侍女连翘来了,在门外候着,说是四公主病了不肯吃药,非闹着让人请公子过去。”
云长歌淡淡道:“你去回她,四公主不肯吃药应该进宫去请韦贵妃。”
云楚应下。
萍水园外,一辆精致的马车。
连翘一脸菜色的看着面前的门“嘭”的关上,然后又一脸菜色的回到了那辆马车旁,花语嫣抱着手炉从车里探出头来,迫不及待的问她的侍女:“怎么样,他说什么时候来?”
连翘低着头,面无血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云公子说您不吃药,奴婢应该进宫去请贵妃娘娘来……”
花语嫣的脸顿时黑了,她猛地将手中的暖炉砸到连翘的脸上,怒喝道:“再滚去敲门!今天他若不随你一起去公主府,你也不用回来了!有多远滚多远!”花语嫣说完就将车门“嘭”的关上,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东皇最宠爱的公主,竟然连一个男人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