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爷狐疑的凝视她片刻,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再看向她的目光却多了分打量。只见步天音悠悠然用手扶住额头上的湿毛巾,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沈王爷嗤笑道:“欲擒故纵是么?可惜呀,这招用在你身上,只会让本王想到丑人多作怪,觉得更恶心!”
步天音学着他的语气也嗤道:“王爷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帅多吸引人似的。欲擒故纵我的确会,但用在你身上,难免有些浪费!”
素来自负清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沈王爷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说,他怒极反笑,贴得她又近了些,只觉得她右脸上那块黑炭胎记恶心的让他想吐,身子往后退了退,说道:“看来是本王方才那下打得并不重,还没有将你摔醒,不如……”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步天音已然出手,一拳打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同时她双膝一顶,将他脸朝下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上,她用敷脸的毛巾拍了拍他的脸,似乎觉得用手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道:“王爷妙手,我已经被你打得幡然醒悟,深感嫁给王爷还不如嫁给一头猪。不如王爷就此休了我,我也好去寻觅我的如意郎猪!”
沈王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忽然身子诡异的一翻,伸手就要去扣步天音的手腕,她狡猾的滚下床去,让他抓了个空,他眯眼凝视她,冷冷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在沈王爷的记忆中,他比步天音大四岁。步天音不过是一个在家被父亲宠坏了的大小姐,不学无术,废柴无颜,一无是处,这些天下人皆知。她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大家都说她喜欢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深感如此,是以她纠缠了他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正眼瞧过她。他素来爱惜美人,身边莺燕环绕,又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丑八怪?
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刹那,他是起了杀心的。但皇后姑姑说,步家富可敌国,他娶她,稳固步家财力,就当是为皇室效力,日后东皇陛下自会想办法弥补他。他这才应下,想着娶进门不搭理就是了。可是他方才在绿姬那里喝了点酒,竟然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她这里,从窗外看到室内暖意融融,她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色一样灿烂。
她明明长得那么丑,一双眼睛却是那么的出凡动人。
他有些冲动。破门而入时才觉得自己在抽风,好在这洞房他之前做过手脚的,还不至于让他找不到进来的借口。可是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完全不像那个跟在他后面苦苦追着、求着靠近的卑微女人了。面前的她这般会反唇相讥,巧舌如簧,几乎堵得他都招架不住。若非是他亲自将她从步府接出来,他真的要怀疑这蠢女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不过,显然他现在也起了疑心。
步天音凉凉的瞧了他一眼,反问道:“王爷觉得我是谁?”
沈王爷没有回答,他暗忖,步家是主动请旨赐婚,应该不会弄个假的步天音来糊弄他,何况这蠢女人一心都想嫁给他,如此机会,她断不会放过!过去步府也曾给她请过教授武功的师父,她再废柴也许也能学个一招半式。何况有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寥寥无几,但他却是知情者之一:步天音的剑术不错!
他仔细回想她方才的招数,软中力道不足,仍然羸弱,应该不会是被人假扮的。他盯着她脸上那块黑炭胎记,看了良久,便知她的确是步天音。那胎记天下仅此一份,若是仿制便骗不过他的眼。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果然是在玩欲擒故纵这一招!
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沈王爷邪笑着望着她,一脸的嗤意:“你既然过门,便是沈王府的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样做,不就是想吸引本王注意力,想让本王满足你么?本王准了。只是你这模样实在是难以入目,本王只好用黑布将你的脸蒙上,再勉为其难的……”他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步天音已经拖着一身厚重繁复的嫁衣向门口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扯身上的衣裳,嘴里还嘟囔着:“真麻烦啊……”
沈王爷脸沉得黢黑,愚蠢的女人,竟然敢无视他!
天下女子对他从来都是趋之若鹜,他何曾受过女人如此对待?这欲擒故纵未免有些过分吧!沈王爷身形一动,已经挡在了步天音面前,他有些愠怒的拽住她胳膊,“你要去哪里?”
步天音心头一紧,她前世虽然是名牌大学农业系的高材生、国际异能组织成员,但如今一切都尚未搞清楚,不能贸然动手。况且她明显觉得这原主的身子娇生惯养,力道柔弱不足,方才那两下竟然能让她气喘,更遑论真动起手来?她目前的状态真不一定是这狐狸王爷的对手。
为今之计,那她也只能自黑保全自己了!
破阵曲 第三章 后果严重
沈王爷见她又在自己面前走神,心里那道无明业火腾的烧了起来,抓起她胳膊就往床的方向拽,步天音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却趁机抱住她,同时她觉得眼前一阵黑暗袭来,她的脸果然被一块黑布罩上了,身子也被丢上了床,男子躯体随之覆上来。
步天音被身下的花生桂圆等物硌得腰板疼,她一把扯开遮住自己脸的黑布,对上沈王爷那双阴沉的眸子,忽然冷笑道:“王爷,我好像三个月没有洗澡了。”
沈王爷早已笃定她是在欲擒故纵,是以并不信这鬼话,也不管她的脸是否被遮住,伸手去剥她的衣裳,她也未曾阻拦,只是又开口道:“我并非完璧之身。”
沈王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起身。
步天音见他并未动怒,又补充道:“我说我不是处子了。”他们男人不是都忌讳这个么?
沈王爷抬起来头去看她,那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打量、怀疑,像是一只狐狸捉到了一只野鸡,那野鸡却跟它说呀,我不是鸡,我也是狐狸呀!狐狸会信吗?沈王爷会信吗?
他当然不信,他认为她这么丑,除了他要奉行圣旨与她成婚谁还能要啊?他手下的动作也只是顿了顿,然后一把扯开她的外套。步天音似乎幽幽的松了一口气,他不明所以,忽然觉得腹下一阵冷风,她竟然一脚踢到了他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力气之巨大,之毫不留情!
死种-马,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直接踢得你再不能人道!
沈王爷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加像死人脸了,连唇上都是一丝血色也没有,脸上青紫交错,十分吓人。那处传来剧痛,他一个翻身躺在了凌乱的被褥间,大口喘着粗气。而那位始作俑者,则穿着红色的单薄里衣,施施然起身,欢快的向外走去,像一只暗夜精灵。
走到门口的时候,步天音回眸一笑:“多谢王爷!”这衣裳她可是扯了半天都没脱下来,就知道这年代男人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的衣裳,她才任由他动手解开的。不然,他的爪子早在碰到她的一瞬间,被她废掉了!
“步……天音!”沈王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开口叫住她,只是下意识的,一时也没了下文,步天音头也不回,淡淡道:“既然王爷今日不休我,我们和离也绝无可能,那么别怪我日后必定会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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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音,你有胆再给本王说一遍!”沈王爷一掌拍碎了坚硬的黑曜石桌面,将侍候的丫鬟通通轰了下去。一时,花厅内只留下了他和步天音。
此外,还有一个大胖丫头,穿着白底粉花的小袄,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被他拍桌子的动作吓了一跳,正窝在步天音怀里哭着。步天音额头上还缠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迹,这边安抚好小丫头,才凉凉的对沈王爷道:“我再说一遍也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孩子爹是谁,也许他早就死了,也许他不想要我们娘俩,跑到天涯海角躲着了。”
沈王爷看着她怀里的小东西,冷笑道:“本王迟早会查出来,这是谁的野种。”
步天音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道:“朵朵不怕,妈妈不会让坏叔叔欺负你的!”言罢,抬起头换了另一副冰冷面孔对沈王爷道:“这是我的女儿,王爷要非说是我的‘野种’,我也没什么意见。王爷若是要查,且随意!”
沈王爷其人年轻有为,十七岁时便立下赫赫战功,自诩有着非凡的定力。他不过是怒了片刻便冷静下来。仔细注意步天音的一举一动,过了良久,忽然勾唇一笑。
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对“女孩”和“女人”也是相当的了解。步天音的举止之间,灵动皎洁,分明还都是少女姿态。她不过十六岁,这孩子若说是她十四岁时与人偷生的,也并无可能,但她怀孕就要在十三岁时,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哪儿哪儿都没长开,要受孕也非易事。再看她对这孩子虽温柔,眼中却没有半点母性慈爱,流露出来的感情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
沈王爷将自己周身的愠怒之气一点点收回,心下便了然,这孩子是她从外面找来的吧?昨夜她曾“警告”过他,不休了她是有后果的。如今给他戴的这顶“绿帽子”,也不过是在提醒他,后果很严重。
况且,他听闻步家嫡系只有这么一位女儿,虽然废柴无颜,却与她爹的关系极好,她就算真的与人有染,也断不会在台面上说这些事。毕竟她一人之命是小,连累整个家族是大。
沉默了一会儿,沈王爷忽然开口问道:“‘妈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