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北青萝不敢去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北野望冷笑道:“你当真以为你在金碧皇宫大殿上的事情我一无所知?青萝,虽然我平日里宠你,但是你绝不能再对我说第二次谎。”
北野望最恨背叛。
北野望恨全天下的女人,除了他这个妹妹。
良久,北青萝抱着他的手臂认主动认错:“哥哥,你都不知道,你看上的那个女孩子的嘴巴有多毒?你不是喜欢乖一点的吗?这个就很乖很听话啊……”
“她叫什么?”北野望似乎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北青萝心里磨叽了几句,不情愿的回道:“步天音。”
“步天音。”北野望低低重复了这个名字,唇角轻轻翘起好看的弧度。
随后,他不管身后还是一堆刺客,刀光剑影,他转身便大步离开。北青萝看着那在厮杀中的少女,忍不住叫住他:“哥,那你的新王后怎么办?”
“留着。”
北野望只留下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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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三夜,步天风守着花小七的尸首在谈薮楼,几乎与世隔绝了。
第四天的时候,步名书去门口看了看,大门紧闭,他站在门口思忖了良久,便去了染香阁。
张子羽的身子大不如从前,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废了。
步名书不喜欢他说这种丧气的话,说就算是用药材养着,也会把他的身体补回来。
步名书与他商量花小七的事情,“东皇派来的人还没有走,要不是二皇子也在,你我怕是抵挡不住,听闻湘妃娘娘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了,不见到七公主的尸首不会吃一粒米。一会儿你与我去天风那里一趟,让他好歹把尸体交出去。礼没有行完,她就不算是步家的人。”
张子羽想了一会儿,突然抬眸说道:“他的事情,你打算瞒到几时?”
步名书微微一愣,看着他的神色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想了想,道:“如果这次七公主的事情能安然渡过,便一直隐瞒下去也无妨。若然不成,找个适当的时机揭露罢了。”
“可是天音与他姐弟情深,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她若知道,又怎么会让你放任天风不管,甚至有置他于死地的危险?”
步名书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冷凝下来,他的声音亦有些凉:“若非十几年前把他从风雪里捡回来,他那么小的孩子,怕是一早便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这么些年他也算是帮了步家嫡系一脉稳固,我养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扯平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舍得的。
人相处久了是会有感情的,何况是步天风那样一个经常让他哭笑不得的孩子,如果,他要真的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
望天楼。
步天音高烧不退,被花如夜半强势的困在了房中,她担心步天风的安危,几次要出去看,南织却拦住了她。
她此时的身子自己也了解,平时不怎么生病发烧的人,一旦发起来就格外的要人命。
今日的南织格外沉默,以往她进来时还会汇报步天风的近况,今天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屋里静得出奇,外面檐下传来花如夜丢瓜子,鹦鹉嗑瓜子的声音。
步天音不得不佩服他,花小七好歹也是他妹妹,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更何况他们平日里都很宠花小七。可此时她死了,除了花清越和五皇子花容月来过一次,花明竹让人送了几副挽联来,起初步天音还以为他是在讽刺,居然连花小七的挽联都送来了,但是想起他在大殿上不顾自己容貌丑陋被人嘲笑的出现,救出花小七,她就想他可能真的是半山半水之间看透了一切,觉得生死都不是那么重要。
“南织,天风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步天音忽然问南织道。
南织愣了下,神色之间迅速划过一丝黯然,“没有,除了东皇每日都派人来催着将七公主的尸首送回宫中安置。”
“你少唬我。”步天音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跟我说实话。”
南织怔了片刻,犹豫着似乎要开口,这时候花如夜却推门进来,让南织下去,他盘膝坐在地毯上,靠步天音很近,他深吸了一口,幽幽叹道:“小阿音身上还是这么香。”
步天音见他唇畔竟然逐渐溢出一丝浅笑,语气不悦的问道:“怎么,你妹妹没了,你反倒很高兴?”
“我哭了她能活过来吗?”花如夜微哼,侧卧在厚厚的地毯上,一双妖媚流气的眸子斜睨着步天音:“不过倒是有人能够救她,只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基本上没什么机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还能起死回生?你是指银月来的那位国师么?”步天音忽然觉得似乎有点苗头了,花如夜这些年游遍山河大川,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知道的东西,必然比普通人要多。
“这是一种古老的秘术,传说缥缈一族女子擅长起死回生之术,但是这个种族如今已经灭亡。当然,不缺乏有人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活了下来,但是要想找到他们想必也是难上加难,如何在一片海里找出一根针?”花如夜说着,大半片的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铺在白色的地毯上,墨发隐染流光,端的是风华绝代。
如果说倾世风流是用来形容云长歌的,那么风华绝代就是属于花如夜。他们,两种不一样的美,却是一样的勾人心魄。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云长歌,在看世上其他的人,都不及他的美。
可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找他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就像她一样,同样也在置气。
他们是性格差不多的人,所以,这种僵持的事情上谁也不会主动向对方认错,谁也不会先来找谁。
努力收回自己一旦想到云长歌便会飘出去很远的思绪,步天音凝视着花如夜,他仍然那副妩媚的姿态倚在那里,一杯茶生生喝出了酒的模样。
步天音在想,他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吧?不过这种几率太小。
可是他如果不是在试探自己,那么,就是真心的想要献计了?
还是说,他的确是在怀疑她,只是不能确定,于是就告诉了她这个办法,且不说这个消息的真假与否,如果她当真这么做了,被他发现了,那无疑就坐实了她正是缥缈一族后裔的身份。
可即使存在太多的疑惑和顾虑,让她知道有这样一个或许可以让花小七起死回生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那厢花如夜说话的时候瞟都没有瞟她一眼,似乎真的不晓得她的身份,她便漫不经心的问道:“起死回生,真不真呀?”
“我多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过,真假还有待考证。”花如夜突然看她一眼,幽幽问道:“这种事情还是我听长歌说起的,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
凤求凰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怜我年少(7)
步天音心底一凉,云长歌当然没有跟她说过。
他自小与她的经历完全不同,他的心早就不是一般的冷了。只是这颗冰冷的心平时覆在一副温柔含笑的外表下,真是应了那句话,笑得有多深,心里就有多凉。
在望江楼她要去救小七时,他便强行阻拦,说起来小七的死她也有心内疚,如果那时候不顾一切的挣脱开云长歌,是不是就能留住她的性命?
想着想着头又开始有些疼了,花如夜见她眉宇间露出痛苦,伸手去探她的脉象,随后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你该休息了。”
“胡说,我都休息了好久,我该出去了才对。”
“病人就要多休息。”花如夜说着将她往床边上推,末了,眼中神采一盛,朝她暧昧的笑笑:“还是你喜欢我抱你上去?长歌不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打断他话的是一只枕头,步天音上了床,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她闷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我太难受了,你看好天风,我给你记一大功。”
“好。君子一言,八匹马都追不回。”花如夜说完便出去了。
夜里的时候,步天音在一阵突然袭来的遽痛中醒来。
她趴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凉的惊人。
她屈指一弹,想将纱灯点燃,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忽然聚不起来,南华心法也是,她就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武功一样。
“南织!”
她叫了一声,声音也是沙哑的吓人。
片刻后,南织轻轻推门进来,步天音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吩咐她道:“把灯点上。”
南织迅速照做。
纱灯将屋子里照得明亮堂皇,南织看到步天音后,突然一瞬瞪大了眼睛,步天音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的惊人,她问道:“怎么了?”
南织突然走近,哽了一下才缓缓道:“小姐的脸色好吓人。”
她说完,取过梳妆台上的小镜子给步天音,她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镜中的人眼窝深陷,一双大眼睛没精打采,脸色惨白如纸,唇片没有一点颜色,几乎跟苍白的脸一样。
她怎么会,发高烧突然发成了这样?
步天音微微一动间觉得背后又是一阵扯也似的疼,她忙转过身去,“你看看我背后怎么了。”
她还没有等到南织去掀她的衣裳,便听到了南织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偏过头去问:“怎么了?”
“小姐,怎么突然流血了?”
南织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步天音一松肩膀,将睡衣滑落到腰间,灯光下,只见她原本光滑无暇,没有一丝瑕疵的美背上,贯穿了一道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