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虽然是疼,但终究没有伤筋动骨,不算什么大问题,杨柠也算舒了口气。只是毕竟伤在脚踝,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估计都只能跳着走了。
她靠着还算柔软的被子,发现自己又回到那村子里的小屋,周围陈设未变。若不是脚踝上的印记提醒着她,她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大梦。
想到在水中窒息的痛苦,失败的绝望,她就一阵后怕。在海中灌了太多咸而苦的海水,杨柠只感觉嗓子里头越发的疼痛,胃里虽然满胀却又是一阵空虚。等到生命的将要消逝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活下去,那种活下去的愿望如同火焰一般就要把她烤干。
不过,到底是谁把自己救上来的呢..杨柠只记得在眉眼上方颜色越来越深重的海水,压迫自己的肺部,被一只莫名的手拖了下去,按照道理她是不可能回来的,即使回来也不可能回到这里..
杨柠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远远地,便是一阵笑声传来。
杨柠挣扎着起身,便看见施兰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看见杨柠醒过来也不惊讶,“我估计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再醒不过来,你家那位可就着急死了。”
“什..什么我家那位的?”杨柠哭笑不得,“杀器又怎么了?”
施兰听了她说杀器两个字,到是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眸,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之后到是‘噗嗤’笑了出来。
杨柠被她看得有些赧然,“怎么了,你这是?”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很适合他罢了。”施兰随意扯了个理由糊弄上,没想到杨柠反而一脸遇到好战友的表情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
施兰扯了扯嘴角,突然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致,也就草草嘱咐了几句:“你的衣服我帮你换了,无名氏他救你上来之后一直舍不得下手,我就帮忙了。”
杨柠听到这话,脸不知怎么红了红,她努力按下心里的一丝悸动,定了定神色问道,“我能问现在是怎么回事么?你们现在是都住在这边了吗?”
“不可是,你上来那会儿脸色金灿灿的,就跟死了差不多。无名氏那小子脸白的也是随时就要随你而去的模样。我能怎么办?”施兰摊了摊手,神情有些无奈,“难不成就让你们这么死掉么?就拉了一个村民,就说你们俩不小心掉沟里了呗。”
杨柠愣了愣,不知怎么就转移了话题,“我其实不是掉沟里你也知道,但实际上,我是被那个鱼神拖下去的。我看见了它的手和那只鱼头。”
“嗯?”施兰皱了皱眉头,“是一种东西但估计并不是一个。无名氏在海中都能把它弄伤,看见不能是那么难对付。再说,你看你这脚踝上的手指印。”施兰把杨柠的裤腿卷上去,把自己的手按在上面比了比,那乌黑的手印生生要比施兰的小上一圈,看上去倒像个半大少年的手。
杨柠震惊了,神情带着一种惊恐,“你的意思是...正主儿还没出来?!”
“应该是,如果只是这么一头小的,早就被这里的村民吃的只剩下鱼骨头,说不定你还能在村口看见用鱼骨头摆的战利品呢。”
“对..”杨柠喃喃,“然而我只看见了神庙。”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过而又绝望的发现。
“关键是,我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可真是祸不单行。”施兰看起来很是悠然自得,半开玩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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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杀器板着张冰霜脸犹犹豫豫迈着步子进来的时候,已经日落偏西了。他一张俊颜上诡异的挂着一片粉红,侧着脸,愣是让杨柠呆在了那边。然而一瞬间,屋内便爆发出一阵骇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杨柠笑着捂着肚子,“杀器..杀器!你真是...太可爱了!!”
“真的?”杀器皱了皱眉眉头,但是脸上包括脖子耳朵上的热度都还没有下来,扭过头来看她。
杨柠看着他的脸,眼下还有点发乌,大概由于他皮肤白皙,眼下的乌青显得很是明显。她的笑容终于渐渐收起,正色道,“杀器...谢谢你。”她伸手覆在他手上,用力握了握。
杀器没动,只是在她接触的那一瞬间,脸又腾的红了起来。他侧过脸去,不敢看她,只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握的死紧,似乎永远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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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内部不断爆发出一阵阵吵闹声。祭品只剩下6个了,然而按照祖训,祭品必须是7个,而且必须是外乡人。这个祖训已经传承了千年,一代一代传下来,已经根深蒂固扎根在脑海里,一丝违抗之心都没有。
外乡人,按照时间,除非再出庄骗一个人来,但那个出庄的本地人就已经不算本地人了。也就是说,即使时本地人,只要离开了这座小岛,哪怕仅仅是半分半秒,就算是外乡人了,也就是等待屠宰的祭品。
在场的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说他们自己是否愿意出去了,即使是家人也并不愿意。他们也不愿把已经身为祭品的杨柠等人放出去,生怕他们一去不回。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选,也就是那位张任之父,真正的孤家寡人。
张任之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便震惊的尿了裤裆。然而在怎么拒绝都没有用了,族规相当于他一生的判决,他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村民们虽然投票出了祭品,但还是担心张父偷跑,所以还需要有一两个人跟着过去。
将张任用绳子拴着,将他扔出庄子外之后,在拽回来。为了保险,还恐吓他给他下了什么毒,如果不解毒,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且不管毒是否存在,但张父还是哭着脸,呆呆的应了下来,面色惨白,一脸绝望。
族长见张父已经服软,也就放下了心。却错过了这个中年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对于他这种人,连亲生子都可以毫不犹豫下手换取前程的,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死去呢。
☆、第42章 惩罚世界(十四)
“走!快走!”
张父被一推一搡的往前迈步。他那灰白的头发一团一团粘在头顶上,乱蓬蓬的好像稻草,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脸色。
“好好好”,老男人点点头,貌若诚恳,“唉...我反正也不会走的,走了又有什么用呢。”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一脸认命的悲戚。旁边两个村民也是心软的,即使知道祭祀的重要性,不容有失,但和张父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见他如此可怜,也只能叹息一声,语气也轻了许多。
清晨的树林满是雾气,飘飘悠悠荡在人头顶。呼吸一口,清凉的让人浑身一哆嗦。不知哪儿传来一阵鸟叫声,接着又是呼啦啦腾起一片黑影。
张父一深一浅的走着,这是他第一遍出岛,但并不是第一次出村子。
村子处在岛的中央,四面四方各有一个神庙,如同卫士拱卫。若是有人能从村庄上空往下看,便可以看到整个村庄的布局其实暗有玄机。即使有些方位被高大乔木掩盖,从地上走,却能看见某些断垣墙壁。曾经也许存在过某些建筑物,只是在时间的作用下腐蚀了而已。
这村子存在了不少年。这古怪的习俗都延续了不少年。
“快到岛外了。”村民遥遥的看见了岛的界口,在往外便是城郊。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些往来的运土运建筑材料的卡车。大概是附近正在进行建设改造,最近来往的车辆比往常多了一倍。
看见那些卡车以及宽阔的柏油马路,便知道到了目的地。张父大步流星,走的快了些,却被后面的村民一把拽住,
“等下!”
张父脚步不变,拴在他身上的绳子立马绷得笔直。前进受到了阻力,张父不得不转过身来,呼哧喘着气。
“怎么不走了?!”
后面跟着的两个村民嘘了一声,侧耳仔细听着。他们的耳边刚刚似乎传来一阵尖叫声,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只当自己听错了。其中一个刚想和自己的同伴说什么,后脑突然猛地受了一拳,嘭的一声便晕倒在地上了。
剩下的另一个立马转身,怒喝道,“张乐!!!”抡起拳头向张父的身上击去。张父踉踉跄跄的一退,腹部还是冷不丁受了一拳,他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身子弓起来,像一只大虾。
那个村民立马乘胜追击,提着绳子准备把张父的手脚绑起来,却没想到张父突然直起身,手上却执着一只寒光闪闪的折叠刀。刀身上沾满了血迹,形成了一块块暗红色的斑点。若是杨柠在这里,便能惊恐的认出...这就是自己丢下的那把刀,只是没想到现在落到了张父手上,而且即将沾上另一个人的血。
与此同时,村庄里头,巷道里,残留着一滩血迹。尸体被左右的村民拖走了,丢到了海里。张任死都没有想到,他父亲再见他时,也会冷着脸将他抛弃在这里,任由他堕入死亡的深渊。
对于张父来说,这个敢于坑害自己父亲的人根本不算人,要不是看在他已经奄奄一息,没揍他一顿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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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呜..哇!!”
杨柠坐在床上,便听到一阵熟悉的鸣叫声,刺耳尖利,几乎穿破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