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罂草生在极寒之地,他祖父年轻的时候去寻找奇珍药草时偶然得了一株,为了研究其毒性,祖父曾特意亲尝过,再将中毒后的症状记录下来。
那本记录上清晰的写着:枝叶为毒,根茎可解!
但这罂草极不易找,又远在极寒之地,即便找得到,也来不及了,晋王还是死了!死前彻夜哀鸣呼号,死时口?青紫,七窍流血,惨烈至极!
老皇帝眼睁睁看着爱子备受煎熬却无能为力,自此也一病不起,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嘉和帝,遗诏上命嘉和帝务必查出下毒之人,好让心爱的晋王能瞑目。
当年的这件事,很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从上到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杀的这些人里有没有真凶,就不好说了。
当时,皇后是嘉和帝在潜邸时的王妃,曾亲眼见过晋王死前的惨状,自然理解嘉和帝的反应!“你……你刚刚说,四皇子已中毒许久?”
皇后颤着声儿问。
梁万成点头,“自当年晋王去后,臣曾仔细研读祖父留下的手记,此毒霸道,哪怕只将枝叶浸水,那水里也是有毒的,但毒性不大,唯天长日久的食用,方能慢慢的致人死命。”
嘉和帝终于开口。他声音里有着些许嘶哑,“你只说——老四还能救不救了?”
梁万成犹豫了一下,“臣……臣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
嘉和帝抓起茶碗砸在梁万成的面前,“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救活老四,否则,朕诛你九族!”
“皇上,”梁万成魂飞魄散,“若要救四殿下,须得罂草的根茎,请皇上速派人去漠北冰川寻找……”
“去,去,”嘉和帝一连声的下令,“来人,传旨……”
“皇上……”
“……”
“……”レ
林荞抱着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小黑屋上方极小的窗子,天显然已经黑了,窗口已没有一丝光亮。
自琥珀走后,她就一直这么坐着。
慕容弈为了她,来向皇后求情?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皇后应该是没答应的了。
但,他的病还没好,身体可吃得消这折腾?
林荞越想越揪心。正焦虑着,忽然,那窗口透出一丝微光来,有张脸贴在窗上,边往里看边低声叫着,“林荞,林荞……”
林荞愣了愣,她使劲的眨了眨眼,吃惊的发现竟是活阎王身边的小七,就听小七叫道,“我家爷让我过来嘱咐你,不管皇后娘娘让你招认什么?你都咬定了别承认,后面的事他会安排……”
林荞脱下脚上的鞋,向着窗口掂了掂准头,一扬手,“啪,”鞋子直向小七的脸飞了过去……
“啊……”有栅栏隔着,鞋子肯定是砸不中小七的,却吓了小七一跳,小七就恼了,“嘿,我说你咋这么不识好歹呢,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混进来给你传话,你就这么对我?”
林荞不语,去脱另一只鞋……
“我告诉爷去,”小七气得一跺脚,走了。
“呸,”林荞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都把她害到这般田地了,还想来骗她,真当她傻呢?这活阎王就是个灾星,每次遇上他都没好事儿,西凉殿那三十板子的帐都还没跟他算呢,就又给她惹来了这一出儿。这会子母子俩个一个唱黑脸一个扮白脸的,也不知藏了什么黑心主意?
纵是林荞看了那么多的权斗小说,到自己身临其中时,还是落了个大写的懵逼!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慕容弈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林荞开始后悔,她应该先问问这小七外面的情况,再拿鞋子砸他的。
……
-
坤宁宫里,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好好儿的,他怎么会跪在你宫外?”嘉和帝脸色铁青的坐着,看着皇后的眼神冰冷如刀。
皇后眼泪汪汪的跪下,委屈的摇头,“皇上,臣妾因头疼,喝了药就睡下了。直到他出了事,才有人进来叫醒臣妾。臣妾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只听门上的奴才回说:‘他好像是要为刺杀琰儿的刺客求情?’”
“刺杀琰儿的刺客?”嘉和帝还不知道这一茬子事,当即竖了眉毛,“怎么回事?”
皇后便将事情回了一遍,又命人带来柳絮儿作证。
嘉和帝又惊又怒,“将刺客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琥珀得了话,便去小黑屋提林荞,却不立刻就走,她关上门,对林荞冷笑,“你想活命不?”
林荞一听,头皮就麻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点头,“想!”
谁知道死了是不是就真的能回到现代?能不死,就赖活着吧!
“想活呢,就容易多了,”琥珀就点头,“你记住,一会儿皇上跟前,你只招认你是奉的三皇子的命令去刺杀的大殿下,就行了。皇后娘娘说了,看在你老实招供的份上,她会保住你的命!”
“什么?”林荞瞪大眼,“我奉三皇子的命令去刺杀的大皇子?”
琥珀刷的沉下脸,“你若不肯招呢,皇后娘娘也由得你,但慎刑司的刑具却不是吃素的,你说你是现在招呢?还是用了刑再招呢?”
要不直接招;要么打完招,反正,林荞必须招!
但林荞觉得,自己虽然进宫当差这么多年,却并未见过三皇子,若硬咬他,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吧?
琥珀就摇头,嘴角满是对林荞轻视的笑意,“这你就别管了,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走吧。”
林荞早坐的腿麻,再一看,一只鞋子还在窗下躺着,她指着那鞋,毫不客气的指使琥珀,“帮我把鞋拿来。”
“什么?”琥珀吃惊的看着林荞,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身为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除了那三位最高领导外。满宫里任是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何尝被皇后以外的人这样使唤过?
林荞揉着自己的腿,笑吟吟看着她,“我脚麻,起不来,你把鞋子捡来我穿上,好站起来活动活动。”
琥珀盯着林荞看了半天,到底还是替林荞将鞋子——踢了过来。
林荞笑嘻嘻的也不恼,拎起鞋子套在脚上,又慢腾腾的揉了半天腿,直到琥珀不耐烦的喝斥,“你好了没有?皇上皇后娘娘还等着呢,你不要命了?”
林荞才伸一伸腿,站起来蹦了一蹦,笑道,“好了,走吧。”
琥珀见林荞居然不哭不闹乐乐呵呵的,就在想她别是被吓狠了,把脑子给吓坏掉了吧?
这边林荞已大步的出了门,那兴冲冲的样子知道的是去受审,不知道的,只当她是赴宴呢。
琥珀收了收心神,忙追过去跟上,想想到底不放心,又警告一句,“若你敢像上次那样胡言乱语,就别想活了。”
林荞站住脚,回身笑问,“既有前车之鉴,怎么还来让我做这样的事?”
你们傻吗?
琥珀眯眼看着林荞,她直觉上总不敢太相信这小宫女,上次,皇后娘娘已经被她摆过一道了。
但皇后这次铁了心要借着这小宫女除掉眼中钉,只是她们万想不到会突然冒出个四皇子来,事出突然时间又紧促,她们还来不及想好应对之词,嘉和帝就已经坐在那儿等着审人了。
无奈之下,琥珀只能硬着头皮警告林荞,若她再敢像上次那样胡言乱语,她就再别想活了。
可林荞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怕的。
琥珀很忐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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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帝一看被带来的竟然是林荞,就愣住了。
林荞眼观??观心上前跪倒,“奴婢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看嘉和帝,“皇上,您还记得她吗?上次她给周妃送了毒燕窝。”
嘉和帝轻轻点头,问林荞,“怎么又是你?”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比之前还柔和了些。皇后有些诧异的看了嘉和帝一眼,但嘉和帝向来喜怒无常,她就有些吃不准嘉和帝的意思?
和琥珀对视一眼,琥珀微微点头,皇后就放下心来,问林荞,“说吧,谁派你行刺豫王的?”
她一上来就意有所指,林荞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她向皇后眼带讥讽的一瞟,就低下了头,咬着唇一言不发,小小的背脊却挺得笔直,以这种无声的倔强传递自己的抗议。
皇后一愣,就明白了。
这小贱人上次就摆了她一道,这一次,也依旧不打算听她的话!
皇后就咬了牙,既如此,这次就怪不得她了!
她堂堂皇后的威仪怎可能一而再的被人挑战?“嗯?”皇后语气微扬,就现了丝杀气,“皇上在此,你还不快招!”
林荞依旧不说话。她在赌!
“大胆,竟敢藐视圣上,来人……”“皇后,”嘉和帝看了皇后一眼,脸色微沉,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是想要给她用刑?”
“皇上,她巧言令色居心叵测,若不用刑,定不会招,”皇后这样说时,眼里就带了泪,“臣妾身为琰儿的母后,有人要刺杀自己的儿子,臣妾若不将这幕后的主使之人挖出来,臣妾枉为人母。”
“重刑之下,必有冤屈,”嘉和帝拍一拍皇后的手以示安抚,却还是摇头,“这件事要查,但不能逼供,”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琰儿如何?可有伤碍?”
皇后看着嘉和帝,恨得眼泪花子直冒,他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一问这儿子怎样了?
但恨归恨,皇后还是回,“皇上放心,琰儿幸好是习武之人,是以并无大碍。”
“嗯,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去行刺一个在沙场征战多年的主帅,这幕后之人也是蠢的很,”嘉和帝话有所指的看向皇后,“梓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