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认定了,既然认定了,有些话作为好下属可是要提醒爷的,遂邱一忙又道:“既然怕有问题,西峡堡那边要不要多派些人?”
“不必,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这没事也能有事,你只管派人小心去常山打探张家的家事,其他的不用多管。”说完,萧炎凤又皱眉道:“要快!”
爷定了主意,不管多难,好下属都会不折不扣的完成,遂邱一二话不说便认认真真应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是张曦秀还是萧炎凤,都因为临近过年事务繁杂,而没有功夫再思量彼此的事了。
进入腊月,日子过就更快了。腊八、祭灶、小年、一溜过到了除夕。
除夕这日,张曦秀让阮妈妈在前院小花厅开了两桌,其实一桌也就够了,可阮妈妈固执地非得以不合规矩,分了两桌。
屋里早就烧起了暖烘烘的炭盆,桌子上又是热腾腾的火锅,且张曦秀又特意将自酿的桂花酒搬了出来,喜的阮老爹和常大叔直搓手,闻着酒香,连大川和张贤都按耐不住的想尝一尝了。
因为过节,张曦秀也没太过阻拦,不过没有给两个小的喝桂花酒,而是弄了点果酒给他们尝。
瞧着大家都坐好了,张曦秀这个主子首先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笑着对另一桌的阮妈妈他们道:“这杯酒我敬大家,若不是有你们,我和小弟还不知要过成什么样。”说完,直接豪爽地一干而尽。
阮妈妈最是心疼小姐,见她如此,虽知道不过是一点点的果子酒,也是急的不行,忙道:“小姐慢点喝,我们都是张家人,为张家办事本就是该当的,哪里需要小姐谢了。”
阮妈妈开了头,剩下的人也都跟着说道了起来,且由阮老爹带头都干了杯。
喝开了酒,大家兴致就全上来了,一时屋里热闹的不行。
张曦秀因为喝了些酒,且喝的有些猛,到底没撑得住守岁,便先扶着凝香回去了。
倒是阮妈妈今天高兴,留下陪着剩下的几个喝了几杯。张曦秀不想碍了奶娘一家团圆,一早就让阮妈妈不必回后院歇,留在前院陪阮老爹了。
主仆俩一路相扶着往后院走去,比起凝香张曦秀喝的虽多些,可酒量高些,倒也稳得住。
因为后园子的温泉,越往北走温度越高,张曦秀裹着大毛的披风,倒也不冷。
过了青石桥,张曦秀倒是散了酒劲,瞧着凝香昏昏欲睡的样子,便道:“行了,你回去先眯一会,我在院子里逛一逛。”
凝香如何肯独自先回,忙道:“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且外头又冷,小姐又喝了酒,若是受了冷风,回头可是要头疼的,小姐还是和我一道回去的好。”
张曦秀喝了酒,人就有点任性,笑推了把凝香,娇嗔道:“好了,就你啰嗦,我就逛一会,再说了,你瞧瞧我这包裹的,哪里能被风吹到。”
凝香被张曦秀一推一摇就更晕了,不过,她牢记不能让小姐单独吹风,强撑着哄道:“小姐若是不想回屋,我们就去亭子里坐着,可好?那里栽了许多栀子花,这时候大概还有许多开着花呢。”
张曦秀喜欢远远地闻着栀子花的幽香,所以,便在荷塘边上栽种了一溜的栀子花。
且阮老爹他们更是帮着在池塘挨着栀子花的地方搭建了个木亭子,其实所谓的亭子,更像个游玩的小木屋,冬夏皆可以在里头坐着。
因为有温泉水的浇灌,难得的本该在夏天开的花,冬天也有零星几朵开着,一走进她的院子,就能闻到股清香,她稀罕的不得了。
此时听的凝香这般建议,张曦秀欣然同意了,想想还挂在木亭子里的竹萧,倒是有些痒痒的想吹了。
主仆俩达成一致意见,便相挟着离开青石大路,转而往花木扶疏的小径上走去,鹅软石铺就的小道此时踩在脚下,更是让两个有些熏熏然的人,多了份月下婀娜。
到了木亭,因为有水温,又有下午留下的木炭余温,亭子里虽算不得温暖如春,也是十分的惬意。
且亭子里还布置了木榻,可坐可卧可躺,十分的舒适。
进了暖和的木亭,凝香忙撑着精神,先给张曦秀倒了杯温茶,然后自己也灌了杯。
喝了杯茶,凝香也好,张曦秀也好,都精神了许多。
张曦秀推开木窗,嗅着盈盈暗香,瞧着满塘芙蕖,张曦秀舒服的笑了。
凝香也学着张曦秀的样子,趴伏在窗棱上,瞧着塘里的莲花,笑赞道:“亏得不用去张庄,不然这个冬天哪里能这般舒服。”
☆、123.第123章 又见
听的凝香提起张庄,张曦秀莫名地一梗,张庄她实在是不想再提起,那个地方不仅有要谋算他们的伯父们,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厉公子。
凝香大概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见小姐沉默,她忙道:“小姐,这里这么幽静惬意,你不如吹一曲吧?”
张曦秀本就有此意,笑了笑,点头道:“成,你去将我的萧取来。”
凝香见小姐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忙喜滋滋地转身去西墙壁,将挂在墙上的萧取了下来。
张曦秀接过萧并没急着吹,而是细细地抚摸着萧身。
这把萧是来了西峡堡后,自己取了后山的紫竹做的,连悬扣在萧尾的络子,也是她费尽了心思琢磨出的一种玉石和旋扣,墨绿的环扣配着紫色的萧身,光看着就养眼。
赞叹了把自己的心爱之物,张曦秀倚着窗棂,就着月色,吹起了《苏武牧羊》。
张曦秀知道此时选这首曲子有些不合适,但胜在符合她此刻的心境,她想远在不知什么时空的家了。
随着洞箫的音色时而低沉时而清越,整个后院彷如萦绕在一种挥之不去的愁绪中,让人不忍扰之。
一路疾驰的萧炎凤还在张家院外,就听到了这种令人心醉的萧声,不由的慢了脚程,细细品味了起来。
待他悄声翻墙立在木亭百步远的地方时,一副彷如洛神仙子似得画面,就这么直愣愣地撞进了他的眼里心里。
不过,这画面虽美,却弱在了太过清冷上。瞧着玉石络子随着小女子吹奏的节奏,一动一飘的飞舞,萧炎凤莫名的有丝悸动,且有种打破这种无法抓握感的冲动。
萧炎凤是个想到就做的人,蹭蹭蹭几个跨步,便来到了木亭旁。知道屋里还有个丫头,他也没急着现身。侧耳听了听,除开萧声,便是那丫头酣睡的呼声了,不觉会心一笑,机会正好。
萧炎凤在张曦秀沉浸在自己的萧声中时,人已经进了木亭,瞧着这里暖和的很,放心了几分,也有些诧异这木亭的巧妙。
他很是自在地脱了披在身上的鹤氅,顺道点了趴伏在一旁的凝香的睡穴。
他的动静并没刻意放缓,有些微醺的张曦秀凭着特有的听力,还是察觉到了,忙停了手中的萧,回头看了过来。
借着琉璃灯光,萧炎凤轻易便瞧见了张曦秀泪眼氤氲,突然心头一痛,忙轻声道:“怎么了?可是谁惹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的时候,让人听着如醇厚的酒,醉人的很。
隔了段日子再次见到他,张曦秀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彷如踏实又彷如羞恼,总之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大概是酒的缘故,张曦秀情绪直白的很,直接嗔了眼某个正坐着喝茶的人,娇喝道:“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喝酒的缘故,张曦秀的声音娇俏中带着软糯,半分威慑力都没有。
瞧着这样的张曦秀,萧炎凤觉得自己提前退席,一路往这里赶是做对了。
见她有些微微摇晃,怕她摔了,萧炎凤也顾不得避嫌,忙起身扶住了正揉着脑袋的张曦秀。柔声训道:“瞧瞧你这一身的酒味,不会喝干什么还要逞强,现在头疼了吧。”
其实张曦秀喝的果子酒,闻起来并没有呛人的味道,只有醇厚的果香,好闻的很。
萧炎凤前几次近距离闻到的都是张曦秀身上的花草香,今儿闻到的是果香,不同的香味,一样的令人薰薰然。
张曦秀本就有些微醺,被萧炎凤这么靠着说话,那股子独属于男人的味道直接就冲着她扑了过来。
更何况,某人还靠着她的耳边说话,令她无端的羞红了脸。
当然自己那砰砰而动的心跳太过强烈,令张曦秀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她想她是真醉了,很是后悔不该喝酒。
萧炎凤虽然性子霸道不驯,可对待喜欢的人还是守礼的,遂,将人扶着坐下后,便退到了一旁,同她并肩坐到了一起。
某人松开了手,张曦秀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自然也有些暗恼,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某人的碰触而有所悸动?
不愿多想自己心头那抹不自在,张曦秀难得有了好好说话的意思,她淡淡地瞥了眼给自己续茶的人,强忍着涩意,认真道:“我觉得一切都不正常!”
这话看似无厘头,可明白人一听就懂,所以,萧炎凤懂了,既懂了,他心里也升起了无奈,说实在的,他长这么大也没同谁怎么亲近过,更别说同女孩子了。
可眼前的女子是他想娶回家好好对待的人,所以,该有的话他不管会说还是不会说,都得尽量好好地说出来。
遂,他未语先叹了口气,见张曦秀疑惑地看了过来,他才收拾了番心情,同样认真地道:“我不否认,这一切看起来确实是不正常,可确是我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