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小人物,跟他对峙起来,大道理居然一套一套的。
她居然让他发誓,必须以两人能够过完一生一世而且没有外人介入为前提,才肯向妥协。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一生一世,她凭什么?
明知道这是她故意使出来的激将法,他还是为了心底的那份尊严和傲气,最终选择了并不妥协。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里对她才有一份莫名的怨气。趁她今日主动登门求见,才会想尽办法折腾她,捉弄她,甚至就连她偷偷从后门潜进院子,也提前吩咐那些暗卫给她行个方便。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家,就算功夫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敌得过他布下的层层暗卫,当他手下的暗卫团是吃素的吗?
虽然他此刻真的很有一种将她吃干抹净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她的那些不入流的激将法,便强行压住心底的欲望。
跳出浴桶,将自己擦干抹净,换了身清爽华贵的纯白色丝袍,在她眼泪汪汪地注视下,才将被浸得浑身湿透的她从已经快要凉掉的浴桶中捞了出来。
虽然这个时候的天气并不冷,但浑身已经被浸透的季如祯,突然离开温暖的浴桶,还是被冻得打了好几个冷颤。
卓彧招来两个婢女,给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裙子,直到那两个婢女被他挥手打发走,季如祯依旧保持着被点穴时的姿势半分也动弹不得。
“卓彧,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闲散地靠在软榻上吃点心的卓彧戏谑地看着她一脸无助的样子,“你擅闯他人府邸,甚至还试图对我点穴威胁,犯下这样的过错,你觉得你还活得下去?”
季如祯白他一眼,“你没立刻宰了我,就说明你还是想听我说明此番的来意,至于你想收拾我教训我杀了我剐了我,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
卓彧捏下一粒葡萄,对着她的穴位弹了一下,下一刻,浑身僵硬的季如祯便瘫倒在椅子上,待她缓得差不多了,才揉揉胳膊捏捏腿,将自己此番的来意大概讲了一下。
听她说完,卓彧面无表情道:“你弟弟身中剧毒,你该找的不是我,而是大夫。”
“如果我能找到可以治他的大夫,你以为我还会求到你头上?”
卓彧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救他?”
季如祯一本正经道:“你或许不能,但我相信以你的人脉和背景,找到能治我弟弟的人,并不是难事。”
“这么肯定?”
“否则我也不会主动登门给你欺负了。”
卓彧聪明,季如祯也不傻,之前她擅闯后门实在是太过顺利,心底已经生出隐隐的疑惑。
当卓彧解开穴道的那一刻,如果她真想避开,并非完全避不开,只是避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陷入僵局。
与其继续跟他作对,倒不如被他折腾一通,只有把这位爷给哄开心了,求他办事才不会被拒绝得那么难看。
卓彧犹豫半晌,最后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就算我有能力帮你找到替你弟弟解毒的人,我又凭什么非得帮你?”
季如祯目光微闪,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别让我轮为你床上的玩物,其它什么条件都随你开。”
卓彧笑道:“如果我的要求就是让你成为我床上的玩物呢?”
季如祯回了他一个笑容,“那咱们就没啥好谈的了。”
卓彧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得这么干脆,忍不住嘲笑道:“还以为你这个姐姐有多伟大,原来也不过如此。”
季如祯也不生气,斜睨着他的俊脸,“如果伟大的定义是建立在牺牲自己尊严和身体的基础上,我觉得那不是伟大,而是愚昧。我弟弟出了事,我很想帮他,但如果为了帮他必须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就算有朝一日我弟弟真的大难不死捡回一命,他也会因为我的被迫付出而陷入痛苦之中。如果必须面对那样的后果,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顺其自然。至于你……”
季如祯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寒凉,“你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不愿出手相帮,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接受阎王爷审问,肯定会加你一条见死不救之罪,你要是不想给自己积阴德,别人谁又能拦得着?”
卓彧被她这番话给气乐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对你发出良心的建议。”
卓彧无所谓地笑笑,“你我交手数次,你应该知道,想收拾你,不过是抬抬胳膊动动手的事,之所以没有对你强制执行,只是不屑于罢了。”
“我谢谢你将我当个屁给放了!”
卓彧哼了一声:“你也配跟屁相提并论?”
季如祯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做小伏低道:“是,我连屁都不如,那么卓大公子,卓大少爷,我弟弟的事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卓彧强忍住将她捏死的欲望,掀着眼皮道:“不想做我床上的玩物,就屈居人下,当我的奴才吧!”
第109章 店中喧闹
季如祯翻了个白眼,这人到底对奴才这个职业是有多执着啊。
接着卓彧又道:“为期半年,这期间你必须任我随意差遣,若敢反抗,提头来见!”
季如祯心里暗骂,狗屁提头来见,真他娘的嚣张到家了。
嘴上却道:“如果我弟弟安然无恙,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否则,咱们之间的协议将不、会、成、立!”
卓彧哼了一声,顺手拿了一块令牌丢到她的手中,“十里坡东走十五里鹤风楼,拿着这块令牌找一个叫赖神风的,他有能力,救你弟弟!”
季如祯紧紧抓着手中的令牌,留下一句多谢,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卓彧的眼底浮出一抹精明的算计,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想轻易逃开,她可真是个天真的丫头!
被人视为天真小丫头的季如祯,可没多余的功夫理会卓彧对她的评价。
出了卓彧的院子,跟守在外面的龙十三打了个照面儿,没等对方开口说话,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对神色颇为震惊的龙十三道:“我需要一匹马,立刻!”
龙十三呆呆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却碍于那令牌的威压,咂咂嘴,非常不情愿地去马棚给她牵了一匹高头大马。
这匹马又高又壮,毛色通体漆黑,油光湛亮,这对今年只有十四岁的季如祯来说,比例失调得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龙十三一肚子坏水,见不得这个每次都喜欢调戏他的丫头占半点便宜,于是故意从马棚里挑了一匹高头大马,他倒想看看个子不高身材削瘦的季如祯,今儿到底是怎么在他面前出丑的。
结果季如祯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拉过那匹似乎有些不太想跟她合作的黑马,揉了揉它的脖子,待那马儿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之际,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坐上马鞍,低喝了一声“驾”,便毫不犹豫地绝尘而去。
“咳咳!”
留在原地的龙十三被地上卷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一边咳还一边跳脚骂,“死丫头,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如祯只花了大概一个时辰,便驾着马儿一路从平阳城里赶到了十里坡。
经人一打听,才知道鹤风楼并非是她理解中吃饭的酒楼,而是一处私人住所,主人正是卓彧介绍给她的那个名叫赖神风的男人。
她不想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确定十里坡这里真有一个赖神风,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找到鹤风楼,敲开大门,向前来开门的小童子道明自己的来意。
那小童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明眸皓齿,身上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粗布褂子,听完季如祯的自我介绍,满脸抱歉道:“你来得不巧,我家主人今天刚好没在家。”
季如祯原本期待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急忙问道:“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小童子摇了摇头,“那我可不知道,主人从来不跟下人交代他的行踪,他每次出门多则几个月,少则一两天,行踪神秘、归期不定,而且他从不允许下人随便过问他的去处。这位姑娘,不如你留下名姓和来意,待主人回来,我自会将此事禀告上去。”
季如祯心急如火道:“我等不起,我弟弟中了毒,等着赖大夫前去救命。”
一听这话,小童子眨了眨眼,“你找我家主人给人治病?”
“正是!”
“可是,我家主人从来都不给人治病啊!”
季如祯差点摔了个跟头,不敢置信道:“你家主人不是大夫?”
“当然不是!”
季如祯直接无语了,既然那个姓赖的不是大夫,卓彧为什么要将这么一个人介绍给自己,难道说,卓彧在耍她?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虽然她对卓彧印象确实不太好,但卓彧那个人应该不至于恶劣到拿一个无辜小孩子的性命跟她开玩笑。
不对,季如祯猛地想起什么,抓着那小童子的肩膀问:“你刚刚说你家主人不是大夫,那他应该懂得医术吧?”
小童子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家竟然会这么粗鲁,扁了扁嘴,不太情愿地答道:“那是自然。”
季如祯心头一喜,想了想又问对方,“你家主人这次离开家大概多久了?”
对方伸出一根手指,季如祯本能地答道:“一个月?”
对方摇头。
“一天?”
对方再次摇头,直接给她答案,“他刚离开一刻钟!”
一听这话,季如祯赶紧飞身上马,向那小童子道了一句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