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
季如祯不禁唏嘘一声:“五十两收的,那要卖多少银子?”
伙计扬着下巴道:“少一百五十两,甭想拿走。”
“可是……”
季如祯再次抬头,仔细打量着那幅画,“我真的觉得这画应该不是真的。白珂玉她……呃,我是说白小侯写字,有一个习惯,最后一笔下手略重,所以每一个字看起来,都会给人一种笔锋强烈的感觉。可你看看你们店里这幅字,虽然霸气有余,却锋利不足啊。”
季如祯倒是没有拆台的意思,她只是就事论事,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已,毕竟眼前这幅被仿制的画,借用的可是她前世的名字。
伙计没想到她一个穿着普通,又没什么来头的小丫头,竟然会跟较真到这种地步,当下有些恼意,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这位姑娘果然是好眼力,不瞒你说,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的确如你所想,是一幅仿制品。”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突然出现在季如祯身后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容貌生得淡雅如玉的翩翩美少年。
这少年一身清爽之气,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儒雅和温润,就像是一块雕琢完美的白玉,仅仅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也能迸发出致命的尊贵感和吸引力。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季如祯就像是纨绔子弟突然发现了一抹人间绝色,毫不掩饰地欣赏着对方的“美丽”。
店伙计先是一怔,随后才恭恭敬敬对那俊美公子道:“少爷!”
那少年冲伙计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随后才优雅而又不失淡漠地冲季如祯抱了抱拳,“在下姓姜,姜洛汶,是异宝斋的少东家。”
季如祯痞痞一笑,“难怪一出场就这么的光芒四射,原来是异宝斋的公子爷,我刚刚还道是哪里来的谪仙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久仰久仰,有失敬之处,还请姜公子莫要见怪!”
季如祯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看美人,不管是美男还是美女,只要模样长得漂亮的,她都会习惯性地多看人家几眼。
要说她是个色胚,倒也不尽然,因为她只是抱着纯欣赏的心态与对方相处,并没有半点逾越之处,这也是前世的她为何会受那么多姑娘家欢迎的主要原因。
自报家门的姜洛汶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小丫头,竟然会像个色女一样轻薄自己,面色先是一怔,见对方眼底只有笑意并无戏谑,这才恍然回神,淡淡一笑,“刚刚听姑娘点评我店里这幅白小侯的画作,说得似乎很有些道理,所以心生好奇,想问问这位姑娘,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判断出我店里的这幅画作,是假的?你对白小侯的画,很熟悉么?”
季如祯在心底翻了对方一记白眼,暗道:因为我就是真正的白小侯啊,虽然身体换了,但灵魂可是原装不掺假的。
她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写字画画,才艺方面,曾经可是冠盖越安,名满天下,真正担得起第一才子这个名号。
不过这话她没法跟这个姓姜的说,就算是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道:“白小侯三岁成名,名下的画作和字迹遍传天下,虽然我无缘与她本人结交,不过她的大名却响誉天下,我曾经也有幸见识过她的几幅真迹,对比下来,自然发现贵店的这一幅,有冒假之嫌。”
季如祯当着陌生人的面吹虚前世的自己,真是一点脸红的压力都没有。
姜洛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由于她穿的衣裳非常普通,所以冷不丁看上去,并不会很快发现她的特别之处。可若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个姑娘模样生得异常的精致。
以姜家在平阳城的地位,身为姜家少爷的姜洛汶,见过的美女自然不在少数。
但美女还分很多种,娇艳型的,可爱型的,清纯型的,妖娆型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身材瘦吧吧的,看上去没几两肉的样子,唯独那张脸,精致美丽得让人有些无法形容。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姜洛汶诧异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么一个看上去家世也许并不起眼的姑娘,骨子里居然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骄傲。
她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赢家,身上明明穿着一件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粗布衣裳,却依然如伫立在风雪之中的红梅,妖娆挺立,岿然无畏。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洛汶才发现自己失神得很无礼,身为平阳城姜家的少爷,自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在一个姑娘家的面前失去镇定,很快平复心神的姜洛汶急忙掩饰自己刚刚的过失,没话找话道:“自从越安白小侯被世人证明,她的真正性别是个姑娘家,而且没过多久还悄然去世之后,她生前所留下的那些字画,顿时升值成为天圣王朝的无价之宝。你看到的这一幅虽然是仿制品,但因为仿得过于细致精妙,还是会博得一些人的欣赏,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季如祯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买家明知道这画是假的,也会掏银子付账?”^_^
第31章 赌局
姜洛汶笑着点了点头,“毕竟白小侯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留下的东西非常有限,久而久之,市面上自然会泛滥出假货以次充好。当然,仿得太夸张的,只要几两银子就能拿下,我店里的这一幅,是我爹上个月去越安,从一个熟客那里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因为仿得非常逼真,所以少于一百两,我爹估计是不会出手的。不过……”
姜洛汶又接着道:“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出它是仿的,我只能说,你确实有几分本事。”
季如祯已经完全无话可说了,假货都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那真货咧?岂不是会卖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天价?
“还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季如祯。”
对方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就是周良辰未过门的那个媳妇?”#_#
季如祯笑着摇摇头,“姜公子,你也太没八卦精神了,不瞒你说,你消息已经过时了,因为就在几天前,我们季家跟周家已经正式解除婚约了。”
“呃……”
季如祯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既然大家都是平阳城里混的,难道你就没听说,我那前未婚夫,跟我表姐在破庙里发生的那起风流韵事么?”
姜洛汶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一个小姑娘家,言行举止竟然像个男孩似的爽朗直率,他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因为骨子里毕竟还存留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季如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她总是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用白珂玉的性子来与人相处,疏不知,做男人做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让她像个小姑娘家摆出一副娇滴滴、含羞带怯的做派,她真的是很有些接受不能。
眼看着俊美如谪仙般的姜公子被自己豪爽的态度给折腾得有些不知所措,季如祯这才笑道:“我这个人性子比较大大咧咧,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姜公子别往心里去。平阳城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往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若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我就是……”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人家姜公子可是异宝斋的少爷,而她季如祯不过就是住在贫民区中的穷鬼,两人相差如此悬殊,对方怎么可能会有求于自己呢。
于是急忙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你才是!”
说完,她发现自己这句话的问题更大了,这不是厚着脸皮逼着人家给自己当枪使嘛。
最后,季如祯无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姜公子,有些事情你懂的。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做生意了,后会有期!”
说完,拎起一边伙计已经打好的包装,头也不回地,抬腿就走了。
姜洛汶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身影,唇边不知为何,竟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往哪瞅呢,对,就说你呢!”
就在季如祯拎着给包子买的四宝准备打道回府之际,迎面突然出现一伙人,带头的是一个岁数不大的俊俏少年,只见对方身穿华衣,脚蹬短靴,手里还提着一条漆黑的马鞭。
仔细一瞧,季如祯立刻笑了。
“哟,这不是小高衙内么。”
两人上次在品香阁可是因为一碗炸酱面而结下了缘分,顺便,她还将心高气傲的小高衙内,用非常恶俗的方式,给狠狠打击了一顿。
此时见对方一脸怒容地走向自己,季如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喂喂,有话好说,何必带着这么多人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说起来,上次在品香阁吃了你一顿饭,我好像还欠了你一句谢谢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品香阁的那顿饭,小高衙内原本愤慨的脸,变得更加愤慨了。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季如祯,“臭丫头,小爷我可是找你很久了,上次在品香阁被你狠狠耍了一顿,别以为我这次会轻易放过你。哼!连我高哲尧都敢捉弄,我看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死?是剥皮拆苦断四脚,还是乖乖举手投降然后让小爷把你扔牡丹湖里喂鲨鱼?”
季如祯一本正经道:“牡丹湖里没鲨鱼!”
被反驳了的小高衙内梗着脖子,气哼哼道:“谁说牡丹湖里没鲨鱼的?那么大一个湖,怎么可能会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