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爷上前几步,道:“不知道云贵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说什么?”顾初云想起那一夜的情形,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了,“若谢七爷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是了,我……我还有事儿了。”
说着说着,这清秀的小脸上就浮现了两片红霞来。
若说方才谢七爷不知道有些话该如何开口,可见了她模样,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管不顾拉着顾初云的腕子朝着反方向走去。
这延禧宫本就地处幽静,若往深处走了,莫说是人影了,只怕是连个鬼影都瞧不见的。
顾初云这下子可慌了,“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只是她只是个深闺弱女子,哪里抵得住谢七爷的力道?就算是南景等人在后面追着赶着,可依旧赶不上谢七爷的速度。
没走多久,谢七爷便见到一个竹屋,带着顾初云就进了竹屋之中,更是将门给阖上了,任凭南景玉萤在外头叫喊,却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倒是顾初云渐渐也静下了心,连最不该发生的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她还能有什么可怕的?
想及此,她对着外头的玉萤南景道:“你们好好在外头守着,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们的。”
接着屋子里便是一片静谧。
顾初云能闻到这竹屋中散发的竹子的清香,还能感受到谢七爷那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在她心里,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谢七爷都是临危不乱的,可如今却带着几分慌乱?
那那一夜了?谢七爷又是如何……她的思绪渐渐飘得很远。
谢七爷看着她那游走的目光,拽着她腕子的手用了些力,疼得她“哎呀”叫唤了一声。
谢七爷这才道:“你在躲着我?”
“我……我没有……”这话说起来的时候,顾初云没什么底气。
谢七爷冷笑一声,道:“若是没有躲着我,为何方才见了我转身就走了?若说你没有躲着我,方才我说有话要和你说的时候,你怎么要走?”
顾初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头磕磕巴巴道:“我……我是皇上的妃子,你是朝中重臣,你我之间能有什么可说的?若是,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可是会传出闲话来的……这后宫之中关于你我的闲话本就够多了,若是再流传出什么来,只怕真的就说不清了……”
“那云贵妃难道觉得如今你我之间就说得清了?”谢七爷许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了,眼中还带着丝丝血丝,更是透出几分光亮来,“更何况,那些流言倒也不是假的,难道那一晚的事情,云贵妃毒已经忘了吗?”
顾初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冷冷道:“记得如何,忘了又如何?难道七爷您还打算一辈子记得这件事吗?这种事还是早些忘了的好。”
顿了顿,她更是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您别忘了,您是皇上的臣子,我是皇上的妃子,若是这事儿被旁人知道了,不管是谁污蔑陷害的,你我都逃不了一个死字,更何况,皇后娘娘那边是知道这钟情蛊的毒性的,如今正盯着我了,谢七爷别害了我,更别害了自己!”
117 有我在一日,就会保你平安无恙
谢七爷的眼神落在顾初云身上,带着几分飘忽,“你是怕害了自己,还是怕害了我?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会保你平安无恙的。”
这一刻,顾初云心微微暖了些,不论是穿越前,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好像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下一刻,顾初云却是逼着自己心肠硬了起来,“七爷要说的可都说完了,若是说完了,我该走了。”
这话似不带着丝毫感情,谢七爷抓着她胳膊的手缓缓松了起来。
顾初云忙夺门而出。
独留谢七爷一人苦笑,他谢韫和怎么会活了也三十余年了,怎么会做出这般不管不管的事情来?当真是昏了头罢?
就连当初面对苏明月的时候,他好像也未曾有过这般张狂的时候,那夜他亲眼见着苏明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甚至明知道苏明月住在何处,却依旧恪守着答应太后娘娘的誓言,并不去找她。
只是当自己面对着顾初云,好像答应过的事情全然都做不到了……
此时的顾初云也是一颗心砰砰直跳,被南景和玉萤护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延禧宫的,直到到了延禧宫里,却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就连玉萤都忍不住拍着胸口道:“娘娘,方才谢七爷莫不是被魔怔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谢七爷这样子了。
南景却是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说了,咱们家娘娘虽是皇上的妃子,可如今朝堂之上是个什么局面,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汪世勤一手把持朝政,与谢七爷闹得像是什么似的,张居之虽位置高位,却什么事儿都不管,谁也不帮,在这个时候,若咱们得罪了谢七爷,你觉得娘娘的命还保得住吗?”
不得不说,若她是个男儿身,入了仕途,那也是有一番作为的。
顾初云却苦涩一笑,道:“你我都知道,若不是因为有谢七爷在,只怕我不可能安然无恙活到如今,可若要我用自己的尊严和身体来换取谢七爷的保护,那这份保护,我宁愿不要,更何况,皇上对我确实很好……”
做人啊都是要讲究良心的,在二十一世界出轨都是不被容忍的,更别说在这个年代了。
南景点了点头,轻声道:“娘娘说的没错,只是当务之急到底该怎么办才是……皇后娘娘和汪世勤那边看势是不会轻易作罢的,奴婢只怕他们还会想出什么龌蹉的招数来……”
“咱们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顾初云这心底也是第一次觉得发慌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谢七爷还是因为皇后娘娘,也许这其中的缘由,是各占了一半罢。
可她们并没有担心几日,谢七爷在一次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将汪世勤犯事儿的证据都递了上去,更是一字一顿道:“皇上请看,这些乃是汪大人这些年收受的贿赂、买官卖官、还有杀害同僚的证据。”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皆哗然。
汪世勤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可下一刻他就大步上前,厉声道:“皇上莫要相信谢大人的一面之词,臣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定是谢大人血口喷人,还望皇上明鉴啊!”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就开口附和起来,无一不是说汪大人平日里虽脾气暴躁了些,可为皇上分忧的心却是一点都不少的,言语之中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乃是谢七爷血口喷人!
谢七爷只不说话,他相信,就算是皇上是个傻子,他整理出来的那折子,皇上也是能够看明白的。
皇上看着看着,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几分疑惑来,道:“那汪大人,你可是拦了江苏巡抚陈大人的折子?谢大人在折子之中写了,说陈多功在江南抓住了几个土匪头子,可那土匪头子却是嚣张得很,说认识汪大人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汪世勤的面色倏地变了,忙跪了下来,道:“皇上明鉴啊,臣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土匪头子,臣在京城多年,也就在十二年前去过江南那一带,如何会认识那些人?”
谢七爷只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汪世勤,到了如今你还想狡辩?这先江苏巡抚已故去多年,这种事本是不该牵扯到先人的,可十二年前你去扬州,那先江苏巡抚给了你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十年前,他又给了你二十万两银子,五年前,你又找他要二十万两银子,他不肯,所以半年后,他在家病故身亡,你敢说这其中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他的目光在朝中同僚上扫了一圈,方缓缓道:“想必众位大臣都知道,陈多功原本是与汪大人有几分交情的,可自从他被派任为江苏巡抚之后,便兢兢业业,更是顺藤摸瓜彻查当年的事情,一查不要紧,却是查出了惊天大案来,当年有汪世勤,有先江苏巡抚在前庇佑,所以这江苏那一带匪寇横行,可以说是官匪互通,要不然那鱼米之乡如何会落得民不聊生的境地?”
“几个月前陈多功陈大人发现了不对劲,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会和汪世勤有关系,写信央求汪世勤帮助,可汪世勤却要陈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大人如何肯?遂与汪世勤关系渐渐疏远,可那些江苏那一带的匪徒每年给汪世勤送了那么多银子,这汪世勤哪里会容忍陈多功扫平那些匪寇?更是派了人去暗杀陈大人,这事,难道你还想否认吗?”
“我,我没有,谢七,你休得胡言乱语……”汪世勤的声音依旧大,可却少了几分底气。
谢七爷看向了皇上,一字一顿道:“这折子上写的有很多,皇上不必着急慢慢看,若是有哪件事不明白的,臣可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解释给您听,至于陈多功的事儿,若是皇上不相信,大可以召他进来问一问便是了,臣所言无半句虚假。”
这下子,那些汪世勤党羽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一人敢多说半句话了。
在这朝堂为官,在这个局势之下,没几个人是干净的,汪世勤好财好美色,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却万万没想到这汪世勤的胃口会这样大,一张口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两银子。
皇上这会子压根就没时间宣召陈多功,一心翻看着手中的折子,这每个字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好像凑到一起,他就有些卡不动了,更何况这折子涉及到多年前的隐秘,他就算是不记得,却还是硬着头皮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