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云这才想起来,这声音就是舒太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王公公,声音带着几分尖刻,又带着几分倨傲。
难道,舒太妃有孕了吗?
一个太妃怀有了身孕,不管孩子是谁的,那可逃不掉一个死字啊!
顾初云慢慢挪动着步子,想要快些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舒太妃到底是生是死,还是位居高位,可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小心过了,却有些紧张了,她一个不小心却是踩在了一块碎石头上,发出“哎呀”一声。
“是谁?”王公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愕。
等着他绕过假山一看,面色却有些变了,若是寻常的小宫女,偷偷处死便算了,这宫里头的冤魂难道还少吗?
只是眼前这人,他却是有些不敢动……
顾初云知道自己是跑不过王公公的,索性也就懒得跑了,如今脊背绷的笔直,含笑道:“真是不巧,听到王公公的秘密了,原本是只有三人知道的事儿,如今却办成四个人知道了,不过王公公放心,本宫也不是大嘴巴,这种丑事自然是不会对外宣扬的……”
“这话,谁敢说呢?”王公公如今已经冷静下来了,如今云贵妃娘娘身边没跟人,若要下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知人知面不知心,奴才如何知道云贵妃娘娘会不会对外守口如瓶了?若云贵妃娘娘一个不小心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了,不仅是舒太妃娘娘,只怕连舒太妃娘娘身边的人都是一个死字。”
事到如今,他只庆幸方才没有说出舒太妃肚子里孩子是谁的种。
可这件事,顾初云早就想到了,皇上与舒太妃之间苟且,皇上自然是不会叫舒太妃留下隐患的,可架不住舒太妃心眼多,“怎么,王公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王公公别忘了,这儿可是舒太妃娘娘的地界,若本宫出了事儿,第一个逃脱不了责任的就是舒太妃娘娘了,到时候盘算一二,谁知道会不会查出些什么来?”
说着,她更是顿了一顿,道:“更何况,舒太妃娘娘肚子里的这孩子有什么猫腻,不仅是本宫知道,就连本宫身边的两个丫头都知道,若本宫出了事儿,难保这两个丫头不会到处嚷嚷,到时候这舒太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了罢?”
边说,她还边朝后退,原本以为王公公不会有这么大胆子要了她的命,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见得了。
舒太妃是个胆子大的,身边的奴才胆子也不小。
王公公却是皮笑肉不笑,“云贵妃娘娘知道什么?莫不是在诈奴才的罢?”
顾初云依旧朝后退着,含笑道:“那王公公就当本宫是在诈你罢,本宫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王公公你们继续商量对策罢,不过本宫倒是觉得你们还是不用太担心的好,如今已经入秋了,虽说舒太妃娘娘的肚子渐渐显怀,到时候身上的衣裳一穿多,也能瞒过去,只是舒太妃娘娘该好好想想,怎么对那位应付过去!”
日日缠绵,不脱衣裳怎么能缠绵?只怕最多再过一个月,皇上那边就能有所察觉了。
听了这话,王公公眼中的厉色更甚,拂尘往旁边随便一丢,就对着身边的宫女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抓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处置,那就要看舒太妃的意思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顾初云拔腿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虽说如今她日日被南景盯着锻炼身体,可到底抵不过王公公一个阉人的。
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初云暗道不好。
只是如今却还是迟了,王公公的一只手已经拽着她的胳膊了,嘴里更是低声道:“云贵妃娘娘别逃了,如今这地儿的人都已经被奴才给遣走了,云贵妃娘娘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顾初云挣扎一番,却发现王公公的手劲儿大得很,她怎么都挣脱不开,“王公公可是要想清楚了,本宫可是贵妃,这身份地位比你们家舒太妃娘娘尊贵多了……”
“那又如何,一个死人,就算是身份再尊贵,又能尊贵到哪儿去?更何况如今您和皇后娘娘,空有个名头,皇上的心,早就不在你们身上了!”王公公在后宫打滚多年,这胆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冷笑着说道:“更何况,这宫里头平白无故死的冤魂还少么?若您真的要怪,只能怪您命不好,今儿去哪儿不好,偏生要闯到这儿来。”
说着,他更是顿了顿,低声道:“云贵妃娘娘,得罪了……”
顾初云只看到他的手已经扬起来,要落到自己的后脑勺上去,顾初云更知道,他这一掌下去,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只怕就在舒太妃跟前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支箭,直直射入王公公的胸口。
186 将话摊在台面上
王公公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却是没看到箭是从哪儿射来的。
方才与王公公一道说话的小宫女也慌了,想要扬声喊叫,却顾及着顾初云在场,不敢出声。
顾初云却是趁着这个时候一把挣脱了王公公的手,什么都顾不上,抬脚就跑了。
没跑几步,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她扭头看了看,却见着是王公公倒在了地下。
就这么一箭,只怕王公公是活不了了罢。
顾初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延禧宫,却还喘着粗气儿,心更是砰砰砰跳个不停,待小宫女上了茶,她喝了几口,这才觉得稍微好些了。
先是别人想要了她的命,可那人后来又丢了命,后来射箭的那人是谁?
想也不想,她也能猜到那人会是谢七爷的人,只是到底是长平,还是别人了?
如今这个关头,只怕皇上也时时刻刻先要了谢七爷的命,若长平日日跟在自己身边,那谢七爷身边跟着的又是谁?只怕也就长平才有这么精准的箭术了……
越想,顾初云只觉得心头滋味万千,到底是悲还是喜,竟不知道了。
正想的出神,南景和玉萤却是慌慌忙忙跑了进来,一见着她,玉萤更是忙抱住她,扬声道:“娘娘哟,您可是吓死奴婢了,方才奴婢和南景从茅房一出来,就听说那一块死了人,当时奴婢吓得心都不在肚子里了,可一打听,却是舒太妃娘娘身边的大太监,说是不知道从哪儿射来了一支箭,那人就平白无故的就死了……”
她还要絮絮叨叨说着,可南景却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没事儿罢?”
顾初云摇摇头,只道:“没事儿,好在王公公死了,要不然今儿死的就是我了。”
南景大惊,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初云遂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到了最后,南景只拍着胸脯说惊险,更不忘说道:“怪不得这事儿会这么蹊跷了,方才玉萤问了个半天,却是没人太监宫女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直说王公公和舒太妃娘娘身边的青浦两人在假山后面商量事情,却突然射过来一支箭,当场王公公就毙命了……”
“奴婢当时还觉得奇了怪了,青天白日的,就算是有再大的仇,谁人敢这么大胆子要了王公公的命?当务之急,也就要看看舒太妃娘娘那边怎么说了,王公公虽死了,可当时却还有青浦在了!”
想都不用想,她们都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谢七爷派人在背后做的。
顾初云甚至还笑了笑,道:“如今着急的不是我,该是舒太妃娘娘了,在她的地界上,她们没能要了我的命,等着我回到了延禧宫,这件事就没有这么好商量了,且看罢,不出两日,这舒太妃娘娘就该着急了。”
她这话未免太灵验了些,到了傍晚的时候,舒太妃就带着青浦过来了。
顾初云听到这话的时候正窝在贵妃榻上打盹,如今连眼睛都没睁开,只道:“与舒太妃娘娘说一声,我今儿受了惊,身子不舒服,怕是不适合见客。”
没道理舒太妃养的狗想要要了她的命,她还装成个没事儿人似的,乐呵呵去见舒太妃。
凭什么?
她得叫舒太妃尝一尝那坐如针毡的滋味,不管舒太妃到底有什么打算,如今这个局面对舒太妃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去传话的南景半刻钟的时间没到就回来了,只轻声道:“娘娘的话,奴婢已经传到了,只是舒太妃娘娘听了却是没什么表情,直说既然娘娘您身子不舒坦,那她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顾初云这才睁开眼,淡淡道:“既然她要等,便叫她等着罢!”
就连她和舒太妃没有什么交集,但在皇宫之中,只要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大多都是仇人的,哪里有什么姊妹可言?
想着她最初下山的时候,秦安宁还时不时派素芳过来问几句话,可等着皇上这几日压根就没踏足延禧宫之后,秦安宁却是连素芳都不派来了。
只怕是看自己这棵大树抱不住了,由怕自己倒下来连累上她了罢!
想及此,顾初云更是觉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不痛快,索性合衣在贵妃榻上躺了会儿,等着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唤了南景进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舒太妃娘娘可是走了?”
“如今已经是酉时一刻了,舒太妃娘娘还没有走了。”说着,南景朝着偏厅的方向努努嘴,低声道:“不得不说,舒太妃娘娘倒是个厉害了,坐了快两个时辰,只端坐在那儿喝茶,不仅没派人来问一问娘娘是不是醒了,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没有改,更没说闹着要见娘娘的话,娘娘您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