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短短两天之间,这文氏就像是老了十岁似的,甚至连看向顾初云的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恨意,好像是顾初云逼得顾婕与人勾搭似的。
顾初云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
可文氏却是一把拉住了她,阴沉沉道:“如今云贵妃娘娘可是满意了?”
这几日,她虽恨顾婕不懂事,可被王妈妈一开导,只觉得这件事和顾初云也有关系,那日顾初云明明知道了顾婕与人不清不楚,为何不告诉自己?害的自己在嫂子跟前也丢了脸,虽说府中该死的死,该卖的卖,但知情的还有文家二太太啊。
谁知道文家二太太会不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似的告诉旁人?毕竟当初自己曾做过那样的事儿……
一时间,文氏心里头满心的不爽便全怪到了顾初云身上。
顾初云只觉得无辜得很,“太太这话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当初你知道婕姐儿的事儿之后,是不是就巴不得事情落到这一步,你口口声声在老爷跟前说不记恨我,可只怕记得比谁都清楚,我告诉你,顾初云,你也别嚣张,总会有报应的时候!”文氏气的连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可饶是这般,却连顾初云的手指头都不敢动一根。
“太太这话倒是有意思,做错的事儿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和婕姐儿,如今怎么怪罪到我身上来了?可是我逼得婕姐儿与男人勾三搭四,不清不楚的?还是我逼得婕姐儿怀了别人孩子的?这一切都是太太最疼爱的女子自愿做出来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顾初云实在是看不下去文氏这副嘴脸,她不是没有自责过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顾中天,可如今看到文氏这态度,恨不得将这件事四处宣扬开来的好。
只是她到底不是文氏,没有这般歹毒,只道:“就算是太太真的要怪,要恨,也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若不是太太没有将女儿教养好,这样的事情哪里会发生?我活了这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高门大宅之中的姑娘敢与人私定终身,还敢怀了别人骨肉的,这说出去不仅自己没面子,惹得整个家族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太太原先不一直都说我是乡野村姑吗?这个道理,连我这个乡野村姑都知道,难道婕姐儿不知道?还是太太压根就没教过婕姐儿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什么叫自私?”
她每多说一句话,文氏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可顾初云压根就不理会,更是讥诮一笑,道:“至于太太说的报应,我从来都是相信的,您看,如今这报应不是已经来了吗?”
这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可身后却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声音,“太太,太太,您怎么呢?来人啊,太太晕倒了!”
顾初云脚下的步子却是连顿都没有顿一下,更别说关心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这下子,顾家便又多了一个病人,文氏这病甚至比顾中天病的更重,就算是仲景来了,也只摇摇头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没有神丹妙药,怕是医不好文氏的病。
如此一来,顾初云回宫的步子便更是拖慢了些。
明其名曰照顾顾中天和文氏,可实际上她只每日去瞧瞧顾中天,剩下的那些日子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已经快入冬了,顾初云甚至还兴致勃勃与玉萤商量起要不要去庄子上泡温泉,玉萤自然是拍手称好。
可出发的前一天,顾初云却是接到了一封信,上头写着锋锐的几个字——顾氏初云亲启。
这字,顾初云认得,是谢七爷的字迹,谢七爷的字写的极好,带着一股行云流水的飒爽之意,皇上如今所临摹的字帖,便是出自谢七爷之手。
顾初云的脸沉了沉,可到底还是将信打开了,一封信看完,脸色更是阴沉沉的。
南景忍不住在一旁问道:“娘娘,是谁给您的信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她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就算是有信笺也该由门口的护卫拿进来才是,可交给她这信的人却是顾家的一个管事妈妈,当时更说有要紧事,耽搁不得。
145 这账,我且和她慢慢算
南景当时只觉得狐疑得很,更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可转而一想,若真的耽搁的娘娘的要事儿可怎么办?
如今见着顾初云脸色难看,更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呢?”
“无事,只是谢七爷邀我明日去城北湖边……”顾初云的声音反倒是冷静下来,她早该知道,既然是一场交易,这一天总归是会来的。
倒是南景气的浑身发抖,“谢七爷,谢七爷……怎么可以这样?简直太无耻了些!”
“无耻?倒是一点都不无耻,那日谢七爷是将话摊开说的,条件什么的也从未逼我答应,更是与我说,叫我好好想清楚,倒是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生气?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以后该动气的时候还多着了。”顾初云只觉得坦荡荡的,她不是那起子小人,当了婊子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
若她真的反悔了,谢七爷要她的命,怕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想着羡姐儿当初能够顺顺利利被接回谢家,其中还和皇后娘娘有关系,这谢七爷的手段,她算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
南景只别过脸上去,哽咽道:“若这件事叫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这青天白日的!”万一谢七爷做了什么腌臜事儿……
“谢七爷都不怕,你我怕什么?这天塌下来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了,谢七爷如今乃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他既然敢邀请我出去,那就断定这件事不会闹到别处去!谢七爷身上背着的可是谢家满门,我就一个人,他穿鞋的不怕,我这一光脚的还怕什么?”顾初云笑了笑,并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来到这大晏朝有些日子了,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将贞洁看的比性命还重要,可她身体里装的是另外一个人,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名节什么的和性命比起来,算什么?
更何况,自己已经没有名节了,想着那日还是自己主动勾着谢七爷的了……
想及此,顾初云有些乏乏的闭上眼睛,道:“明日要玉萤在院子里挡一挡,我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咱们俩儿出去便是了。”
南景低低应了一声,可脑子里却是浮现无数种可能,若明日谢七爷胡来怎么办?
若这送信的人压根就不是谢七爷,是有人借了谢七爷的名头,诓了自己娘娘去,到时候惹得自家娘娘上当怎么办?
若到时候她们主仆二人在路上遇到了危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她愁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听到耳畔那玉萤叽叽喳喳的声音,更觉得像麻雀似的。
一抬眼,却见着娘娘双目含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能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玉萤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娘娘您知道这件事可是叫文家老太太知道了?文家老太太知道了气的像是什么似的,带着文家二太太就闯了进来,还未等太太开始哭诉,这文家老太太只说了一句‘教女无方’,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对太太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可谁知道这太太却太不要脸了些,当即就哭着怪起文家二太太来了,只说这件事文家二太太不该四处张扬,文家二太太懒都懒得理会她,只端着茶蛊小口小口喝茶,那模样,像是在看戏似的!文家老太太当时气得那是站都站不稳了,只说了一句,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怪你二嫂不成?这消息已经传到文家来了,若不是我逼问你二嫂,你二嫂还要替你遮着掩着,你到底害不害臊!”
顾初云嘴角翘了翘,道:“文家老太太倒是个人物,更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当初汪世勤还没有倒的时候,这文家老太太便时常替皇后娘娘的生母出头,字字句句夹枪带棒,说的汪家那些姨娘侍妾连头都不敢抬,当初汪世勤那般狂妄的一个人,而后有风声传到他耳朵里去了,最后还不是什么话都没说?”
顿了顿,更是道:“更何况,这件事应该也不是文家二太太说的,虽说顾家的丫鬟婆子死的死,卖的卖,可事情来的这般突然,就算是知情人真的死绝了,只怕有心人一动脑子,就会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这天底下聪明的人何其多,这太太还以为大家都和她一样目光短浅了?”
“谁说不是了?”玉萤格外得意,想当初自家娘娘在文氏手上那都是一点好都没讨到,就更别她说这个当丫头的了,当年的日子有多不堪回首,如今就觉得有多扬眉吐气,“奴婢不过只花了百两银子,便买通了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将太太今日与文家老太太、二太太说的那些话打听的一清二楚,这旁人想要打探些什么,还不是一样容易?”
骄傲了一阵,她便又重新回归了话题,“当时老太太只说要太太替二姑娘招婿,太太自然是不答应,可谁知道老太太却说,这婕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就她这模样想要找一个稳妥的夫家怕是不可能,还不如替她选个老实本分的人入赘算了,将婕姑娘当如来佛似的供起来,这样婕姑娘还能一辈子安安生生住在顾家,要不然,等着太太一走,只怕谁还记得上庄子上的婕姑娘?兄长就算是再疼她,可到底越不过自己的孩子去,这姑母的名声坏了,下面的小辈又能讨得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