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谢七爷知道这事儿时，还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在外头躲躲藏藏，远不如到顾家为妾的好。
更何况，顾中天性子绵软，是个好心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绵软的性子有一天里头却藏着针，渐渐地弊端却暴露出来，若当初顾中天是个硬脾气，这文氏也就不敢算计苏明月了，而后顾初云更是不会被送到宫里头去了……
越想，谢七爷只觉得越恼火，只盯着书桌上的烛火，并不想再去看顾初云。
他这是在害怕自己会失控！
顾初云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您和顾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仇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若是您肯叫仲大夫去给顾大人瞧病，不管到最后顾大人的病有没有瞧好，顾家老太太那一半的嫁妆，我都给您……”
“你觉得我会缺那么点银子？”谢七爷口气极大，可倒也是大的资本，要知道在城外东边那一块，谢七爷的良田便有数万亩了，“更何况，我要什么，云贵妃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
顾初云嘴角的笑意渐渐敛了去，“不知道您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谢七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格外明朗，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若换成了往日，不是谢七爷，就是顾初云觉得他疯了，可如今他的眼神清明，甚至还带着几分郑重来。
顾初云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七爷也知道，我是皇上的妃子，生是皇上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皇上的鬼，七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为难我吗？更何况，我自诩并没有什么出挑之处，不管是比起端庄贤淑的英国公府大姑娘，还是比起聪明伶俐的秦姑娘，只怕都是及不上她们一二的。”
这谢七爷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若我只要你了？既然是云贵妃娘娘来找我谈条件，我开出了我的条件，至于接不接受，那便是云贵妃娘娘的自由了，我谢韫和也并非强人所难之人，若云贵妃娘娘觉得我这是趁人之危，大可以直接离开便是。”
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没有规矩的话了。
顾初云也是有备而来，“我答应！”反正她这身子已经给了谢七爷，就算是日后再多给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就算是冲着顾中天留给她那顾老太太一半的嫁妆，她也该答应的。
谢七爷倒是没想到了，“云贵妃娘娘与顾大人当真是感情深厚啊！既然这般，那我明儿就让仲大夫去顾家一趟。”
这算是答应了。
顾初云点点头，轻声道：“如此那就多谢七爷了。”
“当不得云贵妃娘娘的谢！”谢七爷嘴角泛起几分冷意来。
顾初云自然知道他这话中的含义。
谢七爷瞅了一眼外头，淡淡道：“夜色已经深了，我派人送娘娘回去罢！”
这桩交易便算是这么定下来了，直到顾初云回到顾府，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方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似的。
谢七爷只说要她，可到底是个什么要法？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般想着，她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着顾初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刚起身，南景就已经道：“娘娘，仲大夫已经去了正院了。”
她哑着嗓子，想必是哭了半宿，哪里能睡好了？
顾初云点点头，道：“派玉萤去正院那边问问是什么情况罢……倒是你，这又是何必了？”
南景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了下来，抹着眼泪说道：“奴婢只是替姑娘不值得，您乃是金贵之躯，被那谢七爷肖想也就罢了，偏生为了老爷的病还答应了谢七爷那样的条件？这又是何苦了？您做了那么多，谁有知道了？”
“就算是这些日子太太对您的态度好了不少，但也不过是因为您如今是云贵妃娘娘了，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咱们心里都清楚得很……一想到这儿，奴婢这心就难受得很……”
莫说是她了，就连向来大大咧咧的玉萤，昨晚上也是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
“瞧你哭的像是什么样子？”顾初云亲手替她擦去了眼泪，含笑道：“你说旁人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儿，可是我自己知道啊，很多时候只要问心无愧便是了！其实昨晚上我也想了想，老爷着实对我不差，当初我进宫的事情他也竭力争取过，很多时候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更何况，就算是没有谢七爷，你觉得我在宫里头会快活吗？为了皇上的宠爱，整日与皇后娘娘争，与那些妃嫔主子们争，一想到未来的几十年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想想我便觉得很累……而且有谢七爷在，多少也多了个相帮之人。”
南景依旧哭的不能自持，“可若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您就是死罪啊……谢七爷有太后娘娘相保，留下性命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您了？到时候您该怎么办？”
“难道没有谢七爷，我就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吗？且不说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看我不顺眼，这以后宫里头指不定还会冒出多少妃嫔主子来，我能敌得了一个，难道还能防备的了所有人？”顾初云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成了这个局面，索性就别想了，就算是局面再糟，好歹前头还有路，不是万丈深渊了。”
说着，她更是道：“好了，别哭了，咱们去正院那边瞧瞧罢！”她虽不愿意看到文氏和顾婕，可这个时候不露面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正院之中，仲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这药方和先前太医开的药方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增添了两位药，更是将其余那些药材的剂量加大了些。
文氏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初太医来的时候只说老爷身子虚弱，怕是经不得这般强的药性，如今仲大夫又将这剂量加大了几分，会不会有不妥？”
说到底，当她看着年纪轻轻的仲景，的确是有些不大相信。
这般轻视的目光，仲景已经习以为常了，过不了几日，这轻视便会变为惊愕，“若是太太不信，大可以照着这方子用上小半个月，最开始的几个月，顾大人的身子只怕会比从前更糟，但这三五日一熬过去，身子便会渐渐痊愈了。”
“若是这三五日熬不过去了？”顾初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接着，她便款款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身着湖蓝色绫裙，脸上粉黛未施，可越是衬得她那面容出挑起来，明晃晃的，惹得她一走进来，旁人都成了摆设。
仲景似有些看呆了，这女子那夜是风情万种的模样，如今却干净的像一幅画似的，当即这心竟砰砰跳了起来，半晌才道：“有我在，顾大人不可以熬不过来的。”
顾初云点点头，“有仲大夫这话我便放心了。”
仲大夫又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这药一日用几次，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絮絮叨叨的，是难得的耐心。
到了最后便有小丫鬟将她带了下去，可谁知道仲景却是一文钱的诊金都未收。
倒是文氏含笑道：“还是贵妃娘娘有本事，竟然请动了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仲大夫，原先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仲大夫出诊金一次不是按多少两银子计算的，却是按多少块金子了！”
这般阿谀奉承，倒是难得！
140 我可不是观世音菩萨了
好在顾初云知道文氏是个什么嘴脸，只淡淡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文氏哪里肯罢休，一想到小女儿的亲事，恨不得就像是猫爪子在挠似的，“原先你不是很喜欢吃厨房做的水晶云片糕吗？我日日派人送这糕点去你院子，听说你向来吃的极少，可是觉得不好吃了？”
“若是真觉得不好吃也没关心，那厨娘还有另外一道炸乳酪也极为有名，不如待会儿派人送给你去尝尝？”
顾初云只抬脚朝外头走去，淡淡道：“多谢太太费心了，如今我已经不大爱吃这些甜的了，听说光是那一道水晶云片糕就已经很麻烦，厨娘每日光是花费在这上头的时间就得好几个时辰，我之前要南景与她说过几次，可这水晶云片糕还是日日送来的，还是您与她说一声罢，不用这般麻烦的！”
“哪里麻烦呢？她本就是顾家的厨娘，为主子们做些吃食难不成还麻烦了？这顾家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文氏向来不将下人当人，如今见着丈夫的身子有好转的可能性，这老太太一半的嫁妆也不用送出去了，心情自然是好得很，“若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下面的人一声，虽说这顾家比不得宫里头，但好歹也是有些底蕴的，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总归是不会缺的。”
这谄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明显了。
顾初云知道这文氏向来厌恶自己，哪怕是自己入宫之后一时风头无二，可文氏却不曾派人捎句话给她，想必文氏如今是有事要求着自己罢！
无功不受禄！
顾初云也不想白白受文氏的好，只戏谑道：“总觉得太太如今对我可比婕姐儿好多了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的？若是能帮的，我一定帮！”反之，若是她帮不了的，那也就没办法了。
文氏一听这话，可谓是喜上眉梢，只将顾初云拉到僻静地儿，“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也就是贵妃娘娘一句话的事情了，你也就只比婕姐儿大上几个月，如今你都入宫一年多了，可婕姐儿却连亲事都还没定下，叫我这个当娘的如何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