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熙妃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两步走近了李如意,面色阴沉地说道:“既然今天话都说开了,省得以后还要再说一次。我虽是你带进宫来的,也受过你的恩惠和诸多提点,你想让我给皇上开心和快乐,我也确实在这么做。获得圣宠也全凭我自己的努力,但如若这时你想在中间使什么绊子,别怪我不会谦让于你。这次你刻意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得逞的。”
李如意迎视着她的目光,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了下,道:“熙妹妹虽蒙获圣宠,然自知之明却是有所欠缺。那好,本宫也顺便告诉你,不光后宫妃嫔不知道皇上的行程,就连朝堂官员也无从得知,你觉得本宫会费尽心思瞒下你一人?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为了皇上安全着想,你若是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他日皇上在途中遭遇什么不测,后果是你所不能承担的,到时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
熙妃愣了愣。瑞香站在侧面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收拾,“娘娘请吧。”
熙妃见多留无益,甩着袖袍冷哼一声便离开。
她始才明白,皇上竟是瞒着所有人先行启程南下了,与其说是声势浩大地南下,不如说是悄悄白龙鱼服地私访民间去了。他身边没有带什么护卫,若是泄露了行踪,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遭到行刺就糟糕了。
熙妃虽然生气,但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宣扬出去。
浩浩江上,飘着大大小小的货船、商船,也有来往游人的船只,为了欣赏两岸迷人的风景。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两岸绿柳千绦绿如锦织,江上清风又极是拂面凉爽,因而来往游览这运河风光的游客们就络绎不绝,有姑苏城本地的,也有来自外地的。
苏若清乘着一只乌篷船浩浩荡荡地靠岸,身边带着他的御用公公。乌篷船是姑苏的特色,因而两人上岸一点也没惹人怀疑。只是他本就生得清俊,一身黑衣广袖,行走起路来风清端雅,引来路人频频瞩目。
相比之下,公公就显得比他谨慎紧张得多,时不时四处观望,唯恐惹来不测。
苏若清悠悠然走在街上,随意逛着,行人熙熙攘攘,从苏若清周遭擦肩而过。公公生怕他被这个那个给撞到,总前前后后地护着。
苏若清走了一段距离,在街中央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公公,道:“你何故这样紧张?”
公公应道:“公子,这里行人太多,万不可大意。不如我们还是去人少一点儿的地方吧。”
苏若清道:“那样如何能更真切地体察民情?”
于是苏若清走在前面,公公继续周遭手忙脚乱地护着,边道:“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这姑苏城就又从一个废墟重新变成了如此繁华之地,就快赶上上京了。公子深入民间体察,实乃万民之福啊。”
走过了一条最繁华的街市,苏若清和公公转而走上了另外一条街。公公又道:“公子微服私访到这里,要不要先去贤王府跟贤王爷说一声呢?”
苏若清道:“暂时不急。”
这另一条街便又是另一种风景,街道临着小河,杨柳随风飘飘,迎面的空气中送来一股甜甜的脂粉香。举目看去,只见二楼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凭栏而望,挑着担子的货郎穿街走巷吆喝不停,时不时伴随着姑娘们尖尖嗓音的说话声。
苏若清才没走几步,就收到了第一根轻若蝶羽的粉色丝帕。他站定脚步,看着那丝帕飘到他的脚边,静静躺着。他仰头看了一眼,楼上俏生生的姑娘兰花指掩嘴,笑说道:“公子,奴家的手帕不小心掉了,能劳烦公子替奴家捡了送上来吗?”
苏若清心如明镜,这下就连不常出宫的老公公也霎时明白了过来,呵斥道:“简直、简直太不像话了!”
苏若清没加理会,径直抬步往前走,于是从二楼飘下来的香帕就络绎不绝,姑娘们的话语声也在耳边交织。江南乃第一温柔乡,这话真真是不假。
☆、第426章:不期而遇
等苏若清穿过这条街,走到了尽头再回头看一眼时,只见街面上竟铺满了花花绿绿的手帕,可见他在姑娘们的眼中有多么的受欢迎。同行这条街的男人们见状,对苏若清无不冒酸,甚至有人说道:“公子若不寻花问柳何必走这一条街呢,既然来了又何必弃这么多的美意于不顾呢?公子如此艳福,真叫人好生羡慕。”
走过了这条柳巷花街,再转一个方向,就是另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面了,街面两边以铺子为主,前来闲逛的人们都是去铺子里与店家计较生意了,因而才显得安静了些。
铺子参差不齐,里面卖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有杂货铺子,有成衣铺子,也有绸缎、婚丧等物品,总之一条街逛下来,几乎是只要生活所需在这条街上都能买得到。
苏若清似乎逛得很得趣,他走进一家古董小玩的店铺,里面的小摆件都十分精致,只不过逛了一圈却没有什么想买的,走出门口的时候店铺老板还追在身后不停地道:“这位公子,我这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宝贝,你都看一看吧,指不定有合您心意的呢?”他递出来一块做工还颇有些精巧的玉佩,道,“不如您看看这个吧,这蟠龙玉佩可是战乱时期皇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皇上可亲自佩戴过,您要是喜欢我给你一个便宜点的价格。”
公公笑而不语。苏若清站在门口,外面一派云淡天青,他心情似乎也不错,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回头对店老板道:“不用了,多谢。”
走出来的时候,门口挂了一串串深黄色的小葫芦,风轻轻吹来,成串的小葫芦清脆作响。
苏若清说道:“江南是个好地方,宁静淡泊。”
公公道:“公子所言极是。”
后来再走了一阵,苏若清便碰到了一个字画铺子,本想进去看一看,但转眼又见字画铺的旁边是一个喜糖铺,他想了想,便抬脚先进去了那家喜糖铺子。喜糖铺子的老板是一个打扮得颇有些妖艳的中年妇女,有些像有人成亲的当日高声吆喝着的喜婆,见苏若清进来,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忙甩着香帕出来相迎,道:“这位公子进来瞧瞧,看看需要什么样的喜糖呀,不知公子的好事定在什么日子?”
苏若清道:“我就随便看看。”
正当他走进去时,外面街道上便有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了字画铺子门前。王盏月背着自己的箱子,里面一应是她替人作画用的工具,车夫跳下马车来很细心地替她接下了箱子放进马车里,王盏月回头对铺子里的伙计说道:“好好看着店子,我画完便会回来。”
店里的伙计是个年轻模样的书生,一身文气,想来字画铺子是他志趣所在,他应道:“掌柜的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王盏月点了点头,放下了马车帘子,马车便又缓缓驶离,经过喜糖铺子的门口,如白马过隙匆匆而去。
苏若清在喜糖铺子里逛了一会儿,里面的喜糖以各种各样颜色的糖纸包起来,显得十分喜庆。他指着其中的一种,问:“老板娘,这一种我可以尝一尝吗?”
“当然可以”老板娘连忙给他拈了一颗,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种喜糖在店里可是最好的,自然也是最香甜的。”
苏若清剥开糖纸,看了看里面的糖粒,然后放进嘴里品尝。公公在旁看了看苏若清的神色,不由问:“公子觉得是以前吃到的那种么?”他最懂苏若清的心思。
老板娘一见,又递了一颗给公公,笑道:“来,老爷子也来尝一颗吧。”
苏若清吃完了,才道:“很甜。”
老板娘道:“那公子觉得是甜点好呢还是淡点好呢?”
苏若清道:“怎样都好。”
老板娘就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还是问道:“那公子看要买这种喜糖吗?”
苏若清再挑了几颗其他的喜糖,都是以前他吃过的,放在手心里红红的糖纸很是夺目,说道:“我就要这些。”
公公抬手给了老板娘一小块碎银子,苏若清已经转身走出去了,公公便对老板娘和气地笑道:“我家公子只是喜欢吃糖呢,还请老板娘见谅,这些够公子拿的糖的钱吧?”
老板娘接下,点头道:“够,够。”这喜欢吃糖的英俊公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多看了几眼,那黑衣广袖的清冷挺拔的背影,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吧。
公公走出铺子时,就见苏若清站在阳光底下,将又一颗糖剥开,含进嘴里。阳光在他的脸上汇聚,明媚交织,薄薄的淡粉色的唇微微噏动。他回头对公公说:“这糖好甜,宫里却没有这样甜的糖吃。”
公公道:“也难怪上回贤王妃托宁王爷送给公子的一盒喜糖,令公子回味至今,公子若是心里想念着,不如去贤王府......”
苏若清收了收掌心,将糖纸握进手心里,淡淡道:“糖是糖,人是人,不能混为一谈。”
公公笑着应道:“是,是老奴说错话了。”
后苏若清有去了喜糖铺子隔壁的字画铺。门前几截台阶,他一步步走上去,店里的书生伙计本在装裱字画,见有客人来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问:“请问公子需要什么样的字画,店里摆的这些公子可随意看看,若是有看得上眼的与我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