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在未央湖没算计到周芣苡,反而让周依莲吃了个小亏,陆氏决定不论落井下石还是火上浇油,一定要从老夫人这儿找补回来,所以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不嫌累。
老夫人生气她也不敢造次,等半天总算见珠喜、是一个人进来,陆氏忙惊讶道:“珠喜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六小姐呢?”
珠喜看她一眼,再看二夫人一眼,人家就沉得住气;再看向老夫人,话还得回:“六小姐身子不好,吃了药睡下了,说一会儿睡醒就来。”
陆氏忍不住嘲笑:“这回不会又骗人吧,莫非是吃了饭睡了?老夫人等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老夫人怒喝:“闭嘴!”
一股低气压吓得众人愈发装死,陆氏心中暗乐,老夫人越怒越好。
珠喜得解释一下:“静姝园出了事,看着挺乱,问了好几次丫头才说六小姐吃了药睡下了。”
二夫人接话:“那就再等等吧。老夫人要不要先传饭?不论如何饭总得吃。”
老夫人气恼:“传饭!再去静姝园传话,让六小姐醒了立刻滚过来!”
盛怒过去再想想,总不能吃了药不让睡,总不能等个小辈饭都不吃,一会儿再收拾她。
一个媳妇去传话,其他人忙着传饭。
春寒料峭,饭菜做好又凉了,这会儿再热,得一会儿时间。
一会儿夫人颜氏、二小姐周依丹、四小姐周依蓉、五小姐周依莲又来了。
颜氏闺名思琴,年纪和林氏差不多大,穿着黑底金叶长裙,金枝玉叶似得高贵端庄,难怪能生出周依丹、周依蓉这样出色的女儿。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一脸严肃沉重,彰显主母风范。
周依丹、周依蓉、周依莲等都换了衣服,都比较素净沉闷。
受她们影响,屋里的气氛死气沉沉又添上浓浓煞气,大家好像来观刑的,或者是三堂会审,一会儿将周芣苡剥皮抽筋。
一会儿晚饭终于摆上来,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时,又一个人走进来,她就像天上一轮明月,默默无言,却把光芒洒遍人间。
周芣苡来了,一身纯黑长裙,上面金线勾勒出玄妙图案,犹如地狱盛开的魔花;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望穿时空生死轮回。无形的气场,让死亡在颤抖,让夜风刹那惊慌。
之前制造的气氛现在也产生了很大影响,被周芣苡充分利用,不少人给震住了。
“都出去。”周芣苡一眼扫过各位夫人小姐,丫鬟媳妇,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你、你不是病了吗?”陆氏第一反应,抓住她小辫子了,这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需要本郡主请你滚吗?”周芣苡声音平静、冷漠,个子不比陆氏高,形象却高了七重天。
陆氏在她注视下,仿佛皮肉被剥开,露出里面赤罗裸的灵魂在颤抖。
周芣苡只赏她一个眼神,回眸盯着老夫人,霸气威严:“让她们都滚吧,我们来谈谈。”
老夫人感到一阵冷意,心想她不仅是郡主,还是儿子最宠爱的女儿,就依了她吧:“你们先回去吧,其他人也退下。”
颜氏、林氏、几位小姐都惊疑不定,老夫人开了口,犹犹豫豫只得走人。
“银寿留下。”周芣苡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催命符。她并未转身,面朝老夫人背朝门口,周围空下来,灯光全照在她身上,金线发光,魔花妖艳盛开,女阎王似得。
门口立刻空开,其他人暗自庆幸有个人来做替死鬼,趁机飞快走光。
最后门口就剩一个银寿,穿着鹅黄长裙,一条粉红腰带,束着纤纤楚腰,是个难得的美人。
老夫人看清场了,人也回过神,再看一桌子热饭菜,火气噌噌往上冒,比刚才更怒火中烧。
外边一些人也稳住心神,守远远的准备看热闹,老夫人火越大,周芣苡还是得倒霉。
这时四处冒出几个护卫,将第二进起居室的门关了,就在周围守着,大家别看了。
银寿被推进门,周芣转过身,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她,咔嚓一声拧断她脖子,再掀了她裙子蒙了她的头,随手丢一边,干净利落。
老夫人张开嘴没骂出来,差点被口水呛死!抬手指着周芣苡,像是老年痴呆了。
周芣苡戏谑冷嘲:“这么激动做什么?杀个人而已。像这种非议主子、搬弄是非的奴才,就应该杀掉,免得留在身边降低你身份。知道的说你小家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糊涂。年纪大了就该修身养性,别说天塌不惊,至少别人放个屁你不能当天塌了。”
老夫人终于挺过来,然后勃然大怒:“你你你做什么!你怎么说话的!”
周芣苡无情讥讽:“做什么?来告诉你老夫人该怎么做!你没有让人去把纪昌抓起来毒打一顿,也没有去安慰我一下,反而瞎折腾,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
老夫人压根没想过维护她,周芣苡也不用客气:“听信谣言不辨是非,胡乱生气气死你是活该!我爹的女儿能任由别人侮辱陷害吗?他们诬陷我就是欺我爹!你这老夫人做的挺滋润,那是我爹给你挣来的!我爹哪天被人踩下去,你就等着去死吧!”
老夫人愤怒:“你说什么?”
周芣苡应道:“我实话实话。你先冷静一下,完了我慢慢告诉你。”
看桌上莲子羹不错,盛了一碗,吃完又把一盘凤爪端过来慢慢啃,自在的很。
老夫人怒不可遏,猛然把将桌子掀了,一阵乒乓响,杯盘碗盏羹汤饭菜砸了一地,香气混着怒气,几个杯碗在地上调皮的转圈圈。
☆、第5章,退婚
周芣苡闪到一边,在灯前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就这么看起来。
护卫给周芣苡上了一杯茶,周芣苡高贵优雅的喝着,偶尔看一眼老夫人,就像看个闹脾气的小孩,一个不懂事撒娇耍泼瞎闹腾的小孩。
老夫人愈发被她气的浑身发抖,不过老是老了,还没彻底糊涂,好半天终究冷静下来。
她虽然没见过周芣苡这个样子,黑色也能如此张扬霸气,狂傲到不用多说;但想想她有那样的爹娘,就不奇怪了。估计她这几年就像这会儿一样,坐那看书没搭理罢了。
说实话不得不佩服,一边那么混乱,汤水流一地,味道混一块;她这边就仿佛月下竹林,淡定自若,清幽出尘,让人都不忍打搅、自惭形秽。
周芣苡一点不着急,一卷《诗经》读上一百回,越品越有味道,身上散发出诗香玄光。
外面守着看热闹的快急坏了,自从掀了桌子后,就一直安静着,这都快起更了。
夜风一起,冻的人发抖;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夫人小姐们走了,贴身大丫鬟、心腹妈妈等在这憋得尿急。刚那鬼气森森的气息没了,现在又像等死人。
珠喜等过一回有点经验,八成是六小姐故意的,她不是吃饱睡好才来的吗?
一不小心真相了有没有,珠喜悄悄让人去备着热茶热水,回来见起居室的门终于打开。
一袭黑衣走出来,干干净净,背影发出诡异幽光,仿佛通向地狱;仔细看去,六小姐又好像以前那么蔫蔫的,柔弱绵软好欺负,又像困了要睡觉。
周芣苡打个呵欠,一眼扫过众人,默默离开春熙堂,后面跟着几个护卫护驾。
众人没招惹,都看向起居室,只见老夫人默默回了上房,准备休息。这究竟唱的哪一出?
没人知道六小姐和老夫人谈了什么,但银寿死了,多少人一夜无眠。
静姝园里挺安静,周芣苡一觉睡到天亮。
今儿十五,宫里没有皇后,外命妇不用进宫。周芣苡起来和侍卫等在练武场练功。
前面练武场挺大,三五十个人都能站开,大家一块练功,朝气蓬勃。
女子练功的并不少,像书香、书砚等都学了三招两式,不说自保,强身健体就不错。像昨儿书香在水里冻一回,回来吃点药就没什么事了。
周芣苡在这只练一般的功夫,一日不练手生,一般的功夫稳固基础够了。
练完功吃过早饭,周芣苡在书房处理事情,封地今年准备大规模种植洋芋。
这玩意儿不好弄,托三舅舅通过五大氏族的楚家从加里内海那边才寻到。经过两年试验,和以前土豆差不多,营养好产量高,味道也不错,当主食或副食都可以。
物以稀为贵,土豆种下去,土豆粉、土豆泥、薯条等的加工同样做好准备,到时就可以上市赚钱了。不管做什么,没钱是不行的。
种土豆还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不仅帮皇族摆脱五大氏族约束,还能让自己获得一定好处。
这里头比较复杂,不过现在进展不错,包括圣上的一些变革措施,效果比较明显。
周芣苡没有太大的野心或抱负,就是搞点小动作谋点小好处,让自己过得滋润点。有钱还有圣上撑腰,日子当然最好过。
转眼到了晌午,钱曼又急火火跑来,大呼小叫:“主子!不好了!霍家李夫人上门来退亲了,老夫人让你过去!”
周芣苡放下毛笔戏谑道:“你为什么总说不好了?我哪里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