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刚先开口,“娘娘,新年礼物已经交给太子殿下了。”
“谢谢你们。”牛莎莎微微一笑,问道:“你没有告诉他是我送的吧?”
“娘娘放心。我们只说是……是皇后娘娘送的。而且,我们还告诉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给每个宫都送了一份新年礼物。”
闻言,牛莎莎微微点头。
武刚办事就是稳妥。
她送礼物给百里擎天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表达一下新年的祝福而已。当然,也是为了让武刚兄弟俩代替她去看望一下百里擎天。
那日在清香苑,她打开门看到外面漫天飞雪,想着百里擎天在风雪之中不间断地待了十多天,她的心里就揪得生疼。所以,她才决定对自己更残忍一些,目的就是要让百里擎天知难而退。
无论百里擎天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会同意纳妾,她都可以等,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百里擎天的身体。
“怎么样?他还好吗?”牛莎莎淡然地问道,就像只是在关心一个普通的朋友一般。
“不好。”武风接口,一脸的心疼。“爷还是每日都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今晚的家宴他也没有参加。属下去东宫查探的时候,看到爷正半躺在地上喝酒,满地都是酒壶,华小公爷正在劝爷。”
“哦!”
牛莎莎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任何回答。
牛莎莎轻描淡写的的反应让武风心里堵得慌。
“娘娘。”他叫住牛莎莎,语气有些着急地说道:“爷都变那样了,难道您还打算这样继续下去吗?”
牛莎莎回身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看得出来,武风是在替百里擎天打抱不平了,他们看不下去自己那样对待他们的主子爷。
见太子妃看向武风的眼神有些幽深,怕他的话惹恼了太子妃,武刚赶紧撞了他一下,“武风。怎么跟娘娘说话的呢?”
武风并没有搭理武刚,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娘娘。属下是下人,知道有些话属下不该说。可是娘娘,爷文武双全,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啊,可现在却变得与酒为伍,除了酒什么都不知道,终日里烂醉如泥混混沌沌。属下看了都心疼,难道娘娘您就不心疼吗?”
“武风,够了。”
武风越说越激动,眼见着已出现了质问的口气,武刚赶紧大声制止。
太子妃平时待他们如兄弟,从来没把他们当下人看过,但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尊卑有别,就算太子妃再和蔼,也容不得武风一个下人这样出言冒犯。
牛帆等人也听到了武风的话,夜幕之下看不清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便差了牛辉过来询问。
“莎儿,怎么了?”
牛辉过来拍了拍牛莎莎的肩,轻声问道。
牛莎莎微微一笑,答道:“哥,没什么,您快过去陪爹吃饭吧!我们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没什么的。”
“好,没什么我就先过去了。睨也要快点过来哦。”
牛辉的眼风从武刚兄弟俩身上扫过,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身走了。
待牛辉走开,牛莎莎才看向武刚,面色平静地说道:“武刚,别拦着他,让他说。”
“娘娘,这……”武刚吃不准她要干什么,有些迟疑。
牛莎莎的态度依然平静,“没事,让他说吧。”
“说就说。”
武风没有武刚那么沉稳,有一股子愣头青的冲劲,既然要让他说,他就恨不得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牛莎莎微微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娘娘。酒就像是一包药,小酌可以怡情,大醉就要伤性,你知道吗?爷天天大醉酩酊,那身体怎么受得了啊?他现在若是站在属下,属下一根手指头都能将他戳倒。娘娘,娘娘您是爷唯一的解酒汤啊!属下求您了,求您回到爷的身边吧。”
武风说得痛心疾首,牛莎莎听得眼里也泛起了泪意。
“武风,谢谢你对擎天的关心。”牛莎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漾满眼眶的泪水掉下来。“可你知道吗?擎天以酒为生自暴自弃,最心疼的是我。我也很想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回去之后呢?你有想过吗?”
“我没想过。”武风翻了一个白眼,还是一副气难平的样子,“不过我知道,只要娘娘回到爷的身边,爷就会开心,就不会再喝酒了。”
闻言,牛莎莎苦笑。
“是啊,也许我回去了,擎天就不会再喝酒了。我相信擎天对我深情,可我也得对得起他的一片深情才行啊。我现在是个不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他是太子,为皇室开枝散叶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就算他可以不顾这些坚持要与我在一起,那他总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吧。我独占这着擎天的感情,却不能回报他一个完整的婚姻,这对他来说事不公平的,你知道吗?”
武风哑口无言。
这些确实是他没有想过的。
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滚落下来,牛莎莎继续说道:“我回去以后,也许短时间内我们会过得很幸福。可久而久之呢?久而久之,看到别人都有儿女承欢膝下,他就会为了我不能给他诞下子嗣儿感到遗憾。而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他的人生有这样的遗憾。”
绚丽的烟花继续在夜空中绽放,可这一小片地方却像是被整个世界屏蔽在外了一样,变得突然安静起来。
安静得只能听到牛莎莎伤心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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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一晃便到了春末夏初。
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进入雨季,厚重的乌云和沉闷的天气宣示着暴雨即将来临。
走进东宫寝殿,静阳公主面上立刻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来,拿出手绢不断地在鼻子面前扇着。
满屋的酒味浓得有些呛人,百里擎天披头散发衣衫松垮地醉趴在桌子边,盘子和杯碗摔了一地,菜肴羹汤更是将屋子里染得一塌糊涂。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有十多个,却都只是规规矩矩地杵在那儿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伺候的。
从太子妃拒绝跟太子爷回到东宫开始,太子爷就从传说中的冰冷淡漠变得性情暴戾,动不动就骂人,动不动就摔东西,在东宫伺候的宫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主子而受罚。就连与主子最亲近的两个贴身侍卫陈林和岳遥在主子发脾气时都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其实,主子每日都醉醺醺的,受罚的可能性比较小,但被主子发脾气乱扔出的东西砸到可能性却非常大。
静阳公主看得火大,忍不住开口骂道:“一群蠢货,你们这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这些奴才真是让人不省心。
主子醉成那样,他们也不知道上前劝一劝,满屋子狼藉也不知道收拾打扫一下,看着就让人窝火。她恨不得将这些下人都拖出去每人打二十大板。
一见公主发火了,屋子里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立马就咚咚咚地跪了一地。
“公主。”陈林硬着头皮上前答话,“其实这……这不怪他们。主子不断在发脾气扔东西,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也没办法伺候啊!”
“哼!”
没有伺候好主子还敢找借口,静阳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桌边,赌气般地抢下百里擎天手中的酒壶,推攘唤道:“三皇兄,你别喝了,到床上去休息。”
感觉到手里的酒壶被人夺走,百里擎天立刻伸出大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来抓去,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还给我,还给我。我,我没醉。”
看着自己的皇兄因为酗酒而意识不清,静阳公主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从她有记忆开始,三皇兄文韬武略沉稳睿智,在她的心中一直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她虽然对不苟言笑的三皇兄有些发憷,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只是对这位处处都优秀的皇兄心存敬畏。
短短的几个月,她名冠大庆的三皇兄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丧失意志以酒为生的酒鬼。那凌乱飘散的黑发、那不修边幅的容貌、那混混沌沌的意识和那浑身久而不散的酒气——与她心目中英明神武的三皇兄完全大相径庭。
她偷偷地到丞相府去找过三皇嫂好几次,告诉了她三皇兄在宫里的情况,可三皇嫂却无动于衷。嘴里依然是那句话——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有的时候她很怀疑,三皇嫂是否真的爱她的三皇兄,否则的话,三皇兄都这样过了好几个月了,三皇嫂为何会那般铁石心肠,连看都不曾来看过三皇兄一眼?
“你们几个,快去打些热水来。”静阳公主使劲摁住百里擎天胡乱挥舞的手,神情急切对在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吩咐道。
“滚,滚开。把酒还给我。”百里擎天开始挣扎并伸手推攘静阳公主,嘴里也骂起人来。
静阳公主依然死死地摁着他,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宫人们不敢上前伺候,那就只有她亲自来。那是他的嫡亲的皇兄,就算被发脾气砸到,她也不在乎。
很快,宫女便打了热水进来。
静阳公主让陈林和岳遥过来摁住百里擎天,自己则拧了湿布巾想要替百里擎天擦拭那被汤羹弄得脏污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