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曾经笑眯眯的女子怒目圆瞪双手掐着他的脖颈,“你早就该去死!”
“是啊……对不起,静娘……”
王荷荷手一抖,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她轻轻的颤抖。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怕自己沾满了血的手弄脏了她,第一次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去见她,离开后紧张了一整夜不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一次去找她……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在黑暗中长大,她是唯一闪过的一道光。
光消失得太快,失望来得太突然,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不起……”他低头吻住她的手背,望着近乎呆滞的女人,“阿翼他,的确比我强……比我强……”
“谁?你说……谁?”
“静娘,”他眼中眸色一暗,单手将她一拉,一翻身压入身下,吃痛似地倒吸一口气,“你还恨我吗?”
王荷荷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恨。”
男人笑了笑,有一种释然的解脱,自言自语般喃喃:“嗯,你应该恨我。”
王荷荷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胸口,恨不能自己的目光能变成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我恨不得你死个几百回!”
头顶的男人轻笑一声,随即胸口便突然一震,沾着鲜血的利刃便在她眼前闪现。
王荷荷一愣,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的目光变成了一支箭,刺穿了他。
男人一偏头,吐了一口血。血滴落在早已被血浸透了的波斯毯。
“你——!”
王荷荷费力直起身子,视线掠过他的肩膀,看见还欲再次冲自己射暗箭的黑衣人被北冥禹拦腰劈成两段。
“教主,你没事吧?呜啊!”
王荷荷错愕地盯着身上的人。
男人渐渐支撑不住,下颌在她的肩膀上,附在耳畔的唇轻启两下后,身体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气力,彻底瘫倒在她身上。
死了。
“死都死得这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卷了,嗯,这个文应该是免费的,呀,我是不是太善良了(*/ω\*)[脸红掩面]
☆、教主的决心
“教,教主?”北冥禹瑟瑟地走近,“你没事儿吧?”
王荷荷抬头望了她好久,才缓缓确定眼前的人,然后低头看了眼逐渐冰冷的尸体,抬手一推,站起身来:“没事。”
“教主?”北冥禹见她越走越远,连忙拉住,“教主,这,这人怎么处理啊?是挫骨扬灰,还是丢去喂狗啊?”
王荷荷回头瞥了一眼波斯毯上的男尸,淡淡道:“直接用那毯子裹了,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便是。”
啊?
北冥禹愣了一愣,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这前任教主和现任的教主说了什么,教主都呆成这样了?
不会是表白吧?
北冥禹按了按自己的心,“不要八卦,不要八卦,这时候八卦会挨揍……哎,教主你等等我!前任教主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啊!”
翌日傍晚。
脑袋多了两个包的北冥禹笑眯眯地任妙风给她揉,一边吃着蒸好的蜂蜜梨子,一边望着里屋:“这都一天一夜了,教主不吃东西成吗?”
妙风担心的却是别的:“原本今日杨家办的宴会,教主还去吗?”
“哦!对对对,宴会!”北冥禹咽下梨子,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端起碗来准备喝梨汁,“罢了,那破地方教主也稀罕去!全都是杨家那群欺软怕硬的小人,我见了都恶心……”
话音刚落,王荷荷一席华妆推门而出,满身珠光宝气,和一日前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女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北冥禹捶胸猛咳,连忙放下汤碗:“教教教教……”
“叫什么,快去更衣随我赴宴。”
北冥禹乖乖放下汤碗,麻溜地拉着妙风:“嘤嘤嘤,教主就喜欢打我的脸!你看把我的脸都打胖了!阿风,你帮我挑一件最难看的衣裳!”
妙风微笑:“你不胖。”
“是吗?哈哈哈……”
待换好衣裳,北冥禹美滋滋地挥手和妙风告别,跟着王荷荷入了宫。
杨国忠的府邸。
杨国忠自打被封了宰相后,手里有了权,就是想捞钱。捞钱也需要打通人脉。打通人脉的最好办法就是吃饭喝酒跳舞唱歌……在一派轻松氛围中,大家一家亲,以后好办事。因而杨府隔三差五就喜欢办宴会,而且广发请帖,北冥禹顺手就搜罗了两张请帖来。
请帖邀请的正主是宁王的嫡亲小孙女。
真正的宁王孙女则被请到了芙蓉斋,好吃好住,已经乐不思蜀,巴不得有人代替她去参加这种王宫贵族之间的聚会。毕竟这种宴席,真正的王宫贵族们从小就开始参加,已经不胜厌烦。而如杨国忠这条翻身的咸鱼自然还没过足瘾。
因为王荷荷的亲爹王守一曾经在宁王府当过值,宁王为人也和善好客,常请王荷荷来家里玩。王荷荷对宁王这个没事嘻嘻哈哈爱乐律爱玩闹的风流老头儿很熟悉。这次来宁王的小孙女,正是王荷荷儿时玩得最好的一位小郡主的女儿。大家都是熟人,若真的漏了陷,也有人帮忙兜着。
杨府宴席间,清歌艳舞,丝竹声声中,王荷荷垂眸凝视着酒盅里的浊酒,一饮而尽。
“教主,空腹饮酒伤身!”
侍女的北冥禹夹了一块肉塞到她嘴巴。
王荷荷被一口肥猪肉恶心得直反胃,北冥禹连忙递过茶水。王荷荷低头用茶水漱了口,勉强堪堪压抑下作呕,一抬头看见杨国忠眼神迷离地在舞池中央和舞女们玩着你追我抓的小游戏,又是一阵恶心。
“教主……”北冥禹见她脸色越来越白,很是担心,小声附耳,“小刀门的人已经来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儿,我先去打探打探消息。”
“去吧。”
王荷荷低下头,不再看和美人们捉迷藏玩的酒鬼。
没过多久,北冥禹神色恍惚地回了来,轻轻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王荷荷懵地怔了半晌,随即猛然起身,兀自走出了房门。
“小美人怎么走了?”晃晃悠悠地搂着一波斯舞姬的杨国忠不悦地扭头对一旁侍候的小跟班,“那小娘子是谁?给我抓回来!”
小厮还算聪明,知道犯了事自己是替罪羊,擦了把冷汗:“爷,不可啊,那是宁王孙女,捉不得的啊!”
“哼,爷请她来是给她面子,爷连公主都不怕,害怕她,她一个县主,嗝……你去给我抓来,抓不来,哎呦!”杨国忠膝盖一软,噗通跪地,瞪着眼睛左看右看,“谁!谁下黑手!来人啊!”
北冥禹冲着跪地哭号的男人吐了吐舌头,收起暗器,追出了门。
门外又下起了雪。
王荷荷空腹饮了些酒,有些燥热,落在脸颊的雪花凉丝丝的,反倒有些舒服,所以她拒绝了北冥禹拉她乘马车,想要走一走。
但北冥禹却会错了意,怕她寻短见一直跟在她身后碎碎念:
“一定是信息有误,玉儿怎么会派人杀教主呢!玉儿最体贴你了!
必是是小刀门那些小杂碎嘴损,拿来说三道四的!自从玉儿成了贵妃,那杨国忠和杨氏那三个姐妹一天也没消停过,打着玉儿的旗号做了不少欺行霸市的事儿,前几日惊了公主的马车还对公主无礼羞辱,那虢国夫人和杨国忠勾搭成奸,如今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都不好意思说她们,之前欺负小玉儿小,什么好的都不给玉儿,教主收养玉儿后,她们还说教主坏话,现在肯定是那三个坏女人打着玉儿的名义想对教主不利,这样她们就更为所欲为了……”
“好了,小禹,好了。”王荷荷摸了摸她的头,温柔一笑,“我知道。”
北冥禹抓着前襟,瑟瑟地瞅着一如往常的女人,“教主,你,你别笑,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儿了……要是你心里不舒服,你打我一下?”
“回吧,这雪越下越大了。”
王荷荷摸了摸北冥禹的头,转身上了马车。
北冥禹摸摸头顶的包,乖乖地闭嘴跟了上去,心想着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虐待自己的小手下,让他们三天不许说话,只能听自己说。可回到住处,北冥禹还未来得及拉着妙风吐槽一通杨府,就被翼先生抓了去。北冥禹捶胸:大哥,你想知道心上人近况不会自己来问教主吗?为啥每次都问我,我是你们的小信鸽吗?你就是因为暗恋,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感情,教主才会被老呆板抢了去……你咋就不明白呢?
但是吐槽归吐槽,北冥禹还是瞒着王荷荷偷偷地去见了翼先生。
此刻,王荷荷正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芙蓉帐发呆。
这几日每个人似乎都在和她对着干:
唯一一个夫君,是她最讨厌的正则的人;
唯一一个徒儿,对她心怀不轨;
唯一一个恨得牙痒痒的仇人,临死不好死,非得救她一把;
唯一一个养女,不但给她发了封信,信中说知道她利用的心思,想要和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恩断义绝,还派人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