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哥?她改口改的倒是挺快的。
他可是记得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她还是叫自己殿下的。
无妨,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也当不要与她计较太多。
“以后这些事你直接让其他宫人去做就好了,不用亲自动手。”顾珩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向她招了招手,“先过来坐吧。”
言轻也极识颜色地走了过去,向她伸去了两只手,“李小姐,将它交给属下吧,让属下来为殿下和李小姐满茶。”
“不用了。”李蓝欣错开了他的手,端着一壶茶从他身边越过,朝顾珩走过去,在他身侧乖乖巧巧地坐了下来,“可以为珩哥哥做一些事,欣儿很开心。”
李蓝欣一坐下,便先拿着茶盏为顾珩倒了一杯放到了他面前,“珩哥哥,请。”
“这茶煮的很香,茶香浓郁。”顾珩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才望向李蓝欣,微微挑眉,“欣儿以前煮过茶?”他记得官家的小姐一向都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不像是会亲自煮茶的人。
“父亲特别喜欢品茗,欣儿经常在旁看父亲煮茶,时间久了便会了。”
“嗯。”顾珩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低头抿了一口。
李蓝欣的视线一下子就扫到了靠窗的桌案上放着的那两个明显已经被人用过的茶杯。
想起刚才自己在书房外的听到的声音,李蓝欣假装无意间的开口,“珩哥哥方才见过贵客”
顾珩挑挑眉,“为什么这般问?”
“欣儿胡乱猜的。”李蓝欣娇娇地笑了笑,“欣儿方才端茶过来的时候,好像隐隐看见一道人影在书房门口一闪而过,想必就是珩哥哥的贵客吧?”
“贵客,欣儿怎么没有想过那道身影是混入我东宫之中,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人呢?”
“对哦,是欣儿考虑不周了。”“只是欣儿那一瞬有些眼花了,连他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是什么颜色都未曾看清楚,更遑论他的容貌了,不然或许能形容给殿下听听。”
“呵呵,欣儿不用紧张,我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他的确是我的贵客。”顾珩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便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
他的房间自始至终可没有出去过什么人。
那她见到的那道所谓的身影到底存不存在可就有待考究了。
想必是有。
不然她又为何大费周章地捏造出一个人,不是成心想惹他怀疑么!
李蓝欣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低头抿了一口,她的视线却渐渐地有些飘忽,明显是思想在游移。
方才她在书房外站了很久,隐隐约约便听到一些事,也是在今日,她才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集万千宠荣于一身的东宫太子心里竟然会藏着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
于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像藤蔓一样从她的心底疯狂地生长,肆虐漫生,直至将她的心脏全部包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除了他身侧的王后之位,还有顾珩这个人,她也想要。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收回所有思绪,李蓝欣抬眸正想找点话说,余光中便瞥见他书案上摆着的那个极小巧极漂亮的笛子,赞了一句,“好漂亮的笛子,珩哥哥喜欢吹笛么?”作势就想将它拿过来瞧瞧。“且慢。”顾珩摁住了她的手。
李蓝欣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那只手,他的手非常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温暖而干燥,就同他不久前握住她手的温度一样,让人想念。
顾珩依旧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欣儿,这个你不能碰。”布满了针尖麦芒的物事,一碰就疼,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碰,别人自然也是碰不得。
李蓝欣听到这一句话,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颤抖,但衣袖下紧握起的的左手还是出卖了她。“不能碰?”李蓝欣面色微微发红,轻咬了一下下唇,却还是极乖巧地收回了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想必它对殿下而言很重要吧?”
或许就是那个女人曾送的定情信物?想到这儿,李蓝欣眼眶都有些抑制不住地红了。
果然一个女子一旦嫉妒起另一个女子就会发狂,怎么办,现在她只要一往那个方向想就觉得自己嫉妒的发狂!
言轻听到李蓝欣的话也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自己的主子,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主子曾经有多重视多在意这只笛子。
只见顾珩一怔,好半晌,才淡淡然地笑道,“再重要的东西也有用坏的时候。”
“欣儿若想听,改日我再吹于你听,它已经废掉了,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顾珩对刚准备退出去的言轻说道,“言轻,将这只玉笛带出去扔了吧。”说着就松开了李蓝欣的手腕,将那只做工精致的玉笛拿了起来。
言轻猛地就睁大了眼,“殿下……”是不是他听错了,主子竟然是让他把这只笛子扔掉?!
顾珩清淡的嗓音蕴着些许慢条斯理,“去吧。”话落的下一秒,只听得哐当一声,那只视若珍宝的玉笛就这么从他的手中滑落,狠狠地摔到了地板上,一断两半。
言轻瞳孔一缩,连忙应了一声,“属下遵命。”就从地上捡起那只已经碎裂的玉笛退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李蓝欣也吓了一跳,不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心里也只剩满满的欣喜。
“好了欣儿,你先下去好好歇息一会。”顾珩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微沉的嗓音中突然漫出一些疲惫,“稍晚我再带你出宫去转转。”
李蓝欣颇为娇羞地应了一声“好”便起了身。直到李蓝欣离开,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的时候,颜夙才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朝顾珩走了过去。
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颜夙一身红衣缀地,望进顾珩深邃幽暗的眼眸时,只听得他缓缓开口,嗓音微寒,“殿下,她是谁?”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顾珩只是微微一笑,施施然地仅仅给了四个字,“故人之女。”
原谅他竟然随口就捏造了一个其实早已成型的谎言,只因全世界都可以知道他顾珩已经有了未婚妻,唯他颜夙不可以!
然,在书信中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瞒过颜夙,但现在,两人就坐在对面,咫尺可见的距离,又是相携多年的好友,一人说谎,另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颜夙冰凉的目光在一瞬间幽深了起来,顾珩似乎在刻意对他隐瞒了什么。
因为据他对顾珩的了解,故人之女还没有资格如此亲昵地唤他一声珩哥哥,更甚他身边何时出现了除了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以外的女人?她,有怎会如他这简单所言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物!
于是颜夙冷睨了他一眼,“你当我是这么好骗的?”意思是他不信,他绝对不信。
两人对视了半晌,互不相让,良久,顾珩最终妥协。
然而他只是用了简单的几个字,“我未来的太子妃。”
颜夙狠狠一怔。
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向他宣布了一件事,这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你说你放下了,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找了另一个女人做你的太子妃?”顿了顿,颜夙染着寒意的话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嘲弄,“还是说你真的已经爱上她了?”
因为爱上了这一个,所以就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先前的那个人从心底赶了出去?
包括连她曾给过他的一切都不要了?
然而,对于他的横加指责和讥诮嘲讽,顾珩只是点点头,“你可以这样认为。”
所以,“你可以这样认为”,到底是承认他前面的那句话,还是最后那一句呢?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颜夙目光很冷,同样很坚定。
“夙,你别这样。”顾珩定定地瞧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便真的笑了,低低的笑出了声,“若你是女子,我一定会觉得你已经爱上了我,在为我吃醋。”
颜夙又是一怔。
其实那一刻他是想就着他说的这一种可能问另一句的,可是他不能,他也不敢!
是以,他只能作出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装成没心没肺、无坚不摧的样子。
“少给我扯别的!你到底说不说?你该知道,若是我想查,无论你瞒得有多紧,我都是查的到的。”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顾珩笑得有些无奈,但话里隐含的担心浅浅淡淡的,几乎无人察觉,“她是国师大人为我亲选的太子妃,大抵就在一个月后,我就该与她成婚了。”
“你从未告诉我。”颜夙的嗓音顿时就凉了个透,有料峭的寒意在这个房间里陡生,拂在人身上毫无如沐春风之感,只会令人毛骨悚然,“什么时候?”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有再瞒他。
“一年前,大概就是在你走后的第十日,她便向父王请旨为我定下了婚约。”
“她怎么敢!”敢如此轻视践踏你的感情?!
颜夙扣着茶杯的手蓦地收紧,只见泛白,只听得“擦”一声,茶杯就这么在他手心里突然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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